胡二斗见到人都面带微笑,心情格外愉悦。“胡班长,我给你送钥匙来了。”李放到达时,胡二斗正在抽烟,专注地看着人修理车辆。
李放仔细一看,那正在车底修车的年轻人年纪不大,满脸污垢。技术并不熟练,但胡二斗耐心地教导着他。
胡二斗听到声音,迅速转头,看到是李放,他露出笑容:“辛苦了,李放同志,要不要来一根?”他提出邀请。
李放摇头笑道:“我不抽,您请自便。于宝胜同志呢?怎么不见他?”他已经与驾驶班的人熟络起来,没看到宝胜总跟在胡二斗身后,感到有些奇怪。
胡二斗吸了口烟,解释道:“这小子我让他帮忙送东西去了。现在驾驶班新来了人,我事多,得指导他们。”他刚说完,车底的年轻人钻了出来,带着无奈对胡二斗说:“师傅,我真的不知道哪里有问题,您能不能提示一下?”
胡二斗看着年轻人,显得有些无奈。接着他介绍:“这是采购科的李放同志,我们经常一起工作,你要记住所有人,不能光想着吃,要动脑筋。”年轻人尴尬地笑了笑。
他双手沾满了污渍,不便与李放握手,只好呆立在那里。李放并未介意,伸出手与他握手:“你好,我是李放。”
少年应了一声,结巴地开口:“我,我叫曹子建。”
李放听到这个名字,笑道:“好名字,那个七步成诗的曹子建也是这个名字。”
曹植,就是曹操的儿子,他的字就是子建。
少年抓了抓脑袋,尴尬地笑了笑,他明白这个名字的由来,毕竟自小父亲就常提及这些历史人物。
胡二斗忽然插话:“子建的父亲是我们司机班的老班长,老班长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三国,给孩子取的名字都挺文雅的。”
他看着少年的样子,连忙摆手道:“好了,去洗洗手,洗洗脸吧,差不多该吃饭了,吃完饭赶紧回来,今天不修好车,咱们俩谁都别想下班。”
曹子建应了一声,赶紧溜走了。
李放见状,跟胡二斗寒暄了几句,然后离开司机班。
刚走出没多远,他就看见前方似乎有争吵声。
仔细辨认,一个是胡二斗的表弟胜子,另一个则是上次救了老孙工人的刘成,就是那个分发过大白兔奶糖的人。
他记得,刘成是副厂长李怀德的情妇刘岚的弟弟,两人似乎并不像会起冲突的样子。
人群越聚越多,李放上前询问,大致了解了情况。
原来,今天胜子帮胡二斗送东西,刘成正好在那里卸货。胜子平日里就鲁莽冲动,不小心碰掉了刘成的手表。
要知道,刘成只是个普通工人,那块手表是他妻子结婚时送的礼物,他非常珍视。
两人因此起了争执。
胜子也知道自已犯了错,但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赔偿,刘成步步紧逼,让胜子脸色涨得通红。
李放挤进人群,只见刘成握着那只破损的手表絮絮叨叨。
也不能怪他小气,毕竟在这样的经济环境下,手表算得上贵重物品,摔坏了谁都会心疼,更何况是新婚礼物,更是有特别的意义。
如果是平时,刘成并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但遇上胜子这样口拙急躁的人,就容易引发争端。
“李同志,你能帮我叫我哥吗?他不让我走。”胜子一眼就看到了李放,连忙喊道。
李放点点头,正打算去找胡二斗,却听见刘成说:“李同志,我记得你,你上次救了孙师傅,是个好人,你能公正评评理,大家也给我个公道。”
周围议论纷纷,李放转头看向他,心中不禁感到为难。
他该如何调解,两人都固执得很,不就是赔钱的事嘛,何必闹得这么大呢?
这时,还没等李放开口,胡二斗就赶了过来。熟悉的人向胜子解释了事情经过,胡二斗瞬间怒火中烧,快步走了过来。
胜子每天都惹事,要不是因为他是表弟,早被别人赶走了。
李四斗一出现,对刘成说了许多恭维话,这才安抚住他,承诺私下再讨论赔偿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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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散去,临近饭点,大家都赶去用餐。
李放正欲离开,却被刘成叫住了。
...
自进城以来,李放饮食改善,两个月间长高不少,已超过刘成的身高。
刘成抬头才能与他对视。
“同志,有何事吗?”李放不解地询问。
他们平日并无交往,仅有一面之缘,李放不明白刘成为何叫住自已。
刘成微微一笑。
他不算丑陋,像姐姐刘岚一样拥有大眼睛,只是个头稍矮,可能是小时候营养不良所致。
在这个时代,除了富裕人家,大多数普通人身材都一般。
“我想问,采购科还需要人手吗?有没有办法调进去?”刘成面色尴尬,出声问道。
李放闻言笑了。
“您过奖了,我只是采购员,刚来两个月,哪里懂那么多。”他说道。
见李放这般回应,刘成犹豫道:“听说,是李厂长帮你办的入职手续?”
刘成试探的口吻让李放警觉起来。
尽管他是由李怀德安排进厂,但他不愿与那位老狐狸牵扯过多。
然而,刘成不知从何得知,一个普通工人竟如此打听他,他究竟有何目的?
作为新晋的小采购员,自已又能有什么价值让他觊觎?
“刘成同志,有话直说吧,我还要去吃饭。”李放凝视着他说道。
见李放失去耐性,刘成急忙开口:“车间工作既苦又脏,我想调到采购科……”
话未说完,李放打断他:“那你应当直接去找吴兵科长询问,或者,如果你和李厂长有交情,找他也行。”
刘成焦急地说:“李厂长说,沈科长负责招聘,他提到你和沈科长关系密切,找你帮忙,沈科长肯定同意。放心,如果事情成功,我会有所回报。”说着,他环顾四周,从口袋里露出一角钞票向李放示意。
利益诱人,但李放面对刘成的举动,神色不变。
他心中明白,果然又是李怀德在背后搞鬼。
不过,自已只是个小采购员,身为大厂长的他素无瓜葛,为何突然对自已感兴趣?
除非,他真正的目标并非自已,而是沈小毅。
看来,李怀德对沈小毅的关注已非一日,连自已和沈小毅的关系良好,他都了如指掌。
如果自已主动跟沈小毅提起刘成的事情,一旦沈小毅成功办理,就意味着自已与沈小毅的关系非同一般。接下来,那个狡猾的老家伙可能会利用这种关系,在采购科掀起波澜。
近来,后勤部门流传着不少流言蜚语,听说副处长已调往他厂,职位空缺出来。李怀德担心自已的利益受损,对沈小毅这位出身显赫、能力强的人格外留意,毕竟他是只老狐狸,对采购科、后勤处乃至整个工厂的动态都可能密切关注。
难怪他能逐步掌控全局。
李放看着刘成,明白要摆脱这个人并不容易,于是决定直说:“刘成同志,你提到的事情,我会向科长沈小毅汇报。”
与其与李怀德彻底决裂,不如顺水推舟,看看这只老狐狸究竟有何明争暗斗的计划在等待他们。
李放绝不想看到沈小毅离开轧钢厂,毕竟沈小毅在采购科对他关照有加,沈小毅的人格魅力也广受认可。有大树可依靠,选择道路也很关键,跟随李怀德,他担心自已会被一点点蚕食。
刘成见李放应承,心中顿时轻松许多。实际上,刘成对调动工作的渴望并不像李放猜测的那么迫切,主要源于李怀德的任务压力。
对李怀德这个名义上的姐夫,刘成内心矛盾复杂。一方面,他对姐姐嫁给一个只知道享乐不顾家的男人感到愤怒和无力,理解姐姐成为情妇的选择,但又因旁人的闲言碎语而痛苦。另一方面,他渴望并享受李怀德带来的便利,如果没有李怀德,他可能一辈子只是个辛苦劳作的临时工,这对自视甚高的刘成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
现在,李怀德给了他一个机会,只要他处理得当,就能换到轻松且有油水的工作。这对刘成而言,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从小家庭条件艰苦,身材矮小,直到进入轧钢厂成为正式员工,他才有了娶妻的机会。然而,对方家庭条件优越,这让他时常感到自卑。
他也想借此机会证明自已。目送李放离去的背影,刘成攥紧了拳头。
回到办公室,李放仍在思索刘成的事,沈小毅察觉到他的心事,找个借口将他叫出。李放没有隐瞒,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沈小毅。
沈小毅闻言,轻叹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看着沈小毅淡然的态度,李放问:“沈哥,你真的打算这么处理吗?”
李放望着他问道:“对于后勤处副处长这个职位,您有什么看法呢?”
沈小毅轻轻抚摸着手表,回答道:“坦白说,我对这个位置没有特别的看法。毕竟我在轧钢厂的工作时间有限,或许某天我会离开,这个副处长的位置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李放一时不解,问道:“您要离职吗?”
沈小毅见李放一脸惊讶,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短期内我还不打算离开,如果我真的走,会提前告诉你的。”
李放心头稍安,明白沈小毅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会留在这里。
沈小毅留下的时间也许足够让李放自我成长,未来他或许可以独立在轧钢厂站稳脚跟。
“如果我去更好的地方,也会考虑带你一起。”沈小毅承诺道。
李放微微一笑:“那我期待您的提拔。”
沈小毅沉思片刻,接着说:“但面对李怀德的小动作,我不能任由他摆布。不过,我们也不能公开撕破脸。你先稳住刘成那边,一切按我的计划行事。”
李放点头同意,随后向沈小毅分享了自已的见解。
沈小毅聚精会神地听着,对李放的计策表示赞同。
片刻后,他感慨道:“李怀德让你进入工厂,对他而言并不是好事,狐狸遇到了更狡猾的小狐狸。”
“您过誉了。”李放谦虚地说。
沈小毅愣了一下:“我可没夸你啊。”
李放笑道:“能得到您的认可,对我来说就是赞美。”
沈小毅有些急躁:“我成了老狐狸?又是沈小正那小子乱说的吧?看他回去怎么挨训。”
李放轻笑,心想沈小正这周的烧烤怕是要泡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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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刘成频繁地出现在李放面前,令他感到颇为困扰。
好在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总算能让李放的不满情绪有所缓解,否则刘成真担心自已会被不明身份的人揍一顿。
刘成同样烦恼重重,李怀德不断催促他,他在李放和李怀德之间疲于应对,就像夹心饼干一样,回到家中还要忍受岳父家的压力。
年轻的面孔显得憔悴,黑眼圈深重,工友们甚至怀疑他生病了。
终于盼到周末,李放骑着他那辆全新的自行车返回秦家庄。
沈小毅的车保养得非常好,几乎和新车无异。
两天前,他将车推回四合院,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还未等李放解释,许大茂已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
他是负责播放电影的,隶属于宣传科,对于厂里的表彰信息最为敏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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