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郑妹花,出生于一九七二年,真实的月日时我并不知道,外婆说我出生不久就找了村里的算命先生看过了,命太差了,八字太贱了,不好养活。
不知道八字对我而言是种好事,那时候上户口并不像现在这么严格,所以外婆按照算命先生给的月日上了户口。
我是不懂什么命理八字,就觉得那是一种朴素的趋利避害的思想。
对了,为什么只说外婆了,因为我二岁零八个月的时候,爸妈带着我去外婆拿东西,当天就在外婆家留宿。
晚上爷爷奶奶房子后面的山体滑坡,他们就在一声巨响中离开了人世。
我爸给他们草草下葬之后,说是要出门打工养家糊口,从此一去不复返。
第二年我妈说要去找我爸,就把我丢给了外婆,最开始的时候,隔几个月还给家里汇个百来块钱,再后面就是大半年汇一次
我妈出去之后,就再也没回过家。在我六岁汇了400块后,就了无音讯了。
同村有人说我妈跟人跑去香港,也有说去了日本打工了。
但随着年岁渐长,我已经不记得他们了。我的生活过得很苦,就靠着外婆操持两亩地外加晚上她给人补衣服 洗衣服赚点钱过活。
因为穷,我是一九八二年读的小学,那时候我已经十岁了,我不太喜欢上学,本身就吃不饱饭,每天还要走十几里路去学校。
中午在学校吃饭,闻到同学饭盒里的煎蛋的香味,再看看自已盒饭里除了米就是一点酸菜。
有句话叫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难人,实际上在我生活中,穷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倒霉且多病。
正是因为这样,我只读到了小学四年级就没读了,大概是出于对钱的渴望。我跟着同村的一个大姐姐去了深圳打工,那是一九八六年的夏天,我在无线电厂,多劳多得,包吃住,一个月大概能拿七八十块。
后面我又做过服务员,洗碗工……
一九九二年的腊月十五,我记得那天好冷,当时我已经在洗脚城上班,比起其他工作,当洗脚妹的工资要高不少,不过名声不太好听,但我也在乎不了这么多。
晚上10点下钟之后,领班把我叫出去,说老家村委会打来电话,说我外婆过世了,有人路过在田埂地里发现的。
我连夜赶回去给她料理了后事,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已再无牵挂了,甚至连哭都哭不出,我在老家待了七天,给她送上了山,又返回深圳。
一九九三年 腊月十五凌晨五点 ,冰冷的空气就像一把锋利的刀,风一吹刮的脸生疼。我穿着灰色棉衣,一头乱发,伸出红肿干裂的手推开急诊的大门,走出急诊科。
站在马路边皱着眉,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陷入沉思,不由感叹自已命运多舛。
在深圳当了几年的洗脚妹,辛苦攒下了点钱。
把钱放在背包的夹层里,明明已经很小心了,抱着包在回乡的列车上,因为当时发着烧,只是稍微打了个盹,包就被划开,里面的钱全部被扒走了。
火车到怀化后,我庆幸当时还留了几百块分别塞在两只鞋垫下,不顾周围人的眼光脱下一只鞋掏出皱巴巴的一百块,去车站先买了前往辰州县的汽车票。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次回来的意义是什么?好像外婆去世之后对家乡就没什么挂念了,大概唯一的意义就是祭日去给外婆上炷香 磕个头吧,也不枉她养我十几年。
当时中巴车开在颠簸的乡道上,窗外黄土弥漫,我依靠在窗上陷入发呆的状态,肚子一阵剧痛袭来,打破了那种呆滞的状态。
渐渐的痛感加剧,我双手捂着肚子弯着腰,头抵在前面座位的靠背上,感觉自已体温不断在上升,像一只煮熟的虾。
我想着自已还真是个赔钱货,这么多年了,还是一如既往的倒霉,有点钱就生病,看来等会到了县里免不了又是要去医院折腾一番。
经过漫长的煎熬后,中巴到达县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了。
我到了急诊科已经是夜里12点了,交钱做了一堆检查,似乎并无什么问题,在我的一再要求下,医生的安排打了4瓶吊针,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当然钞票又少了不少.
一阵大风刮过,我打了个冷颤,思维被瞬间拉回了,不再琢磨前面发生的那堆破事。
转而开始寻找慢慢游的身影,慢慢游是那个年代特有的一种交通工具,一辆摩托车的右侧焊上一个铁架子,配上座位,下面安上三个轮胎,上部盖上棚子。
在寒风中等了大概十来分钟,一辆慢慢游在我面前停下。
我略带颤抖的问:“师傅到车站好多钱?”
司机伸出手比划了个五。
我抿了抿嘴本来想还价的,但终究还是闭了嘴,坐上了慢慢游。
一路上看到马路边闪现飞驰的场景,想起小时候,好不容易外婆赚了点钱,我立马就会生病,镇里卫生院治不好时,外婆会带我到县里医院打针,也总是钱花出去,我便好了。
其实大多数时候到底为什么不舒服,医生也说不出所以然。
小时候和邻居小孩在屋檐下玩耍,掉下的瓦片只会不偏不倚的精准砸中我,同学踩着独木桥过溪都没事,唯独我一上去,木头断了。
镇里的陈傻子是唐氏儿,几十年对人一直温顺无攻击,但偏偏在我独行的时候突然跑来掐住我脖子,差点给我掐死…… 诸如此类太多太多。
坐在轰鸣的慢慢游里,我闻到了浓烈了酒精味。出于安全考虑,我正准备提醒师傅慢点开时,师傅十字路口猛然一个左拐进入了一条单行道。
我小心翼翼的说:“师傅你慢点,你这是逆行啊”
师傅咧嘴一笑:“没得事嘛,这个点,这个鸟天气路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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