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你下错了,应该下这里。”
“不对,这里不对,下这里。”
“君子落棋无悔,你是皇上也不该例外,不许悔棋,把你的棋放好!”
“你又输了,你这臭棋篓子。”
叶倾琰乖乖坐好,宠溺地任由林听弦给自已脸上画画。
不过很快,叶倾琰掌握了围棋的要领,迅速反败为胜,连赢了十几局,现在,林听弦的脸上全都是叶倾琰的杰作。
林听弦要来镜子数了数,十五只乌龟!
“不玩了不玩了,没意思。”
林听弦耍赖不愿再玩,玩了也是输,输了还要被罚。
李隆进来奉茶,见到两人的脸,他脸色一僵,把这辈子最难过的事都过了一遍脑才止住偷笑。
“你下去吧。”叶倾琰淡淡地说道。
他拿过手帕,搂住林听弦的肩膀,细致地把他脸上的乌龟慢慢擦净,啄了啄他柔嫩的唇瓣,“这样更好看。”
林听弦有些恍惚。
一个男人为什么会喜欢另一个男人?
叶倾琰带着林听弦乘着马车离京,数日后,一群人来到了阜阳。
“爷,我们到了。”
叶倾琰先行一步下了马车,小心地搀扶他也下了马车。
地震过后连着下了一场暴雨肆虐,此刻大量的房屋东塌西倒,勉强留下的附近民宅全部荒废,庄稼寸草不生,到处是衣衫褴褛乞讨的人,民间惨状不过如此。
林听弦心痛不已,默默捂着乱跳的心脏。
当地已有不少富豪支起粥棚,一勺一勺地盛给排队的难民。
两名脸上蒙着白布的人,抬着担架上的一个人匆匆而过。
李隆上前拦住他,礼貌问道,“劳驾,请问一下,这人是怎么了?”
“这人生了疫病!你别挡道,快闪开!”
两人没再管李隆,抬着担架匆匆跑到数丈外的帐篷里。
李隆远远地跟上。
两人把他带到一处大帐篷里,那大帐篷外头有带刀侍卫守着,侍卫的脸上也蒙着白布,不许任何人靠近。
林听弦瞬间变脸,高喝道,“这是地震后引发的疫情,会传染!”
惊觉此事不容小可,林听弦后退几步用袖子捂住口鼻,叶倾琰把帕子递给他,让他捂住,说道,“先走,离开这里。”
打听了一下,府衙离这里还有些距离,但此刻住在酒楼怕是也不会安全,叶倾琰无法,只得让人驾着马车来到府衙。
一路上马车走的有点急,林听弦肚子都有点疼,但也顾不上这点疼,坚持着没吭声,直到安排好了一切住进了府衙后,他肚子一阵痉挛,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听弦!”叶倾琰把他抱起来放在床上,摸着他的小腹,清晰地感受到肚子下的痉挛。
周知府带着府医诊脉,幸好只是跑的急了点,胎儿没有大碍,也没有开药,只说睡一觉便好了。
折腾了半天,林听弦疲惫地躺在床上,枕着叶倾琰的膝盖沉沉地睡去了。
心里装着事,林听弦没睡多久就猛然醒来,起身去寻叶倾琰,众人正围着商议灾情。
周知府眉心紧蹙,拱手说道:“皇上,眼下天灾不断,据记录在册,房屋倒塌损毁三百二十七余座,农田损毁三十万亩地,受灾群众多达数十万,失踪者不计其数……”
叶倾琰揉了揉眉心,叹道,“朕真该早点过来的。”
“皇上国事繁重之余能亲临阜阳,乃是百姓之福,是万民之福。”
他抬抬手,“爱卿可有解决的办法?”
“微臣无能,眼下除了施粥棚,隔绝患病的人,暂时没有好的办法,微臣眼见自已治下的百姓受如此多的苦难,却毫无办法,臣,真是难受……”
“周知府不必难受,我有办法。”
叶倾琰抬头,林听弦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正厅。
叶倾琰拉着他坐好,摸摸他的肚子,“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还好,肚子已经平稳了。
“你先别赶我走,我是来帮知府和灾民解决难题的。”
周知府躬身道,“请林大人赐教。”
“赐教不敢当,我们先去书房,劳烦借用一下笔墨纸砚。”
林听弦来到书房坐好,拧眉沉思。
周知府大气不敢出,耐心等着。
叶倾琰充当着下人的角色,亲自给他磨墨。
林听弦提笔,一笔一划地写下药方。
金银花,连翘,麻黄,苍术,藿香,柴胡,黄芩……
写上一个药名,林听弦便闭上眼,思索半天才想出下一个药名。
十来个药名,写了半刻钟。
林听弦把纸递给周知府,说道:“知府大人,劳烦您带人跑一趟,把周围大夫郎中全都集中找出来,告诉他们,这个药方对疫病颇有疗效,请务必斟酌用药,但我毕竟没有做过大夫,若是大夫觉得哪里不妥,可以适当增减一些药材。”
周知府接过纸,惊讶地消化半天,纸上简体字看了半天才勉强看懂。
周知府看看叶倾琰,叶倾琰点点头,“一切按照林学士的方法来做。”
“是,下官这就去办,下官告退。”
叶倾琰放下磨盘,抱住怀里清瘦的人儿,闷闷问道,“我还不知道,原来你懂的这么多,还懂得医术。”
林听弦苦涩笑笑,他要是真的懂就好了,这些药名,已经是他能想得出来的极限了。
“你饿不饿,我让人传膳。”
林听弦摇摇头,“我吃不下……”
“算了,我还是吃点吧,你让人传膳吧。”
半个月后,疫情终于得到了控制。
得知这个消息的林听弦微微一笑,继续埋头书案,奋笔疾书。
他让人把叶倾琰和周知府请到了书房,把新的一张纸摊到两人面前,说道,“疫情能这么快解决,多亏了皇上和知府夙夜以来殚精竭虑,彻夜奔走,日夜辛劳,林某感佩不已。”
周知府惶恐,“下官不过是四处走访,能真正控制住疫病全仰赖皇上和林学士的智谋。皇上的爱民之心,下官五感于内,感恩于胸,林学士的学识令也下官钦佩不已……”
林听弦好笑地敲敲桌上的纸张,打断知县的滔滔不绝。
叶倾琰拿着纸坐在椅子上,认真地看着,模样像个老学究,嘴里漫不经心地说着,“知府爱民的心日月可鉴,朕与林爱卿都省的,自是不必多言。”
林听弦挪腾开位置,走到书房中央,“周知府,眼下还不是感恩的时候,我们还有其他事需要处理。”
林听弦让叶倾琰看着纸张的内容,自已来回踱着步思考完善方案。
“这是以工代赈。”
叶倾琰抬起头,把纸递给知县,知县一目三行,很快浏览完毕。
林听弦潇洒转身,点点头,“不错,正是以工代赈,不过不同于传统的方法,我稍微改良了一下。”
林听弦微微一笑,伸手要回了纸,重新坐在书桌前,指着纸张,“改革后的以工代赈,是以工换取粮食。官府出资,购买房屋田地所用的茅草、瓦片、犁地等,建造修缮房屋田地时,请当地居民自行去盖房,去犁地。”
“粮食按日结,监督工不得拖欠工钱,这样一来,每家每户的青壮年便都有了干活的动力,若是有老弱病残者,则继续去粥棚处吃饭。”
知县点点头,称赞不已,拿着纸张看半天,宝贝似的爱不释手。
叶倾琰挑眉,看着神秘一笑的林听弦,直觉他还有宝贝。
果然,林听弦从镇纸下抽出了第二张纸。
知县看看手中的宝贝,把它贴身收到怀中,看到第二张纸顿时吃惊,饶是再见多识广,他也不得不感叹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林学士,这是——”
叶倾琰也没有看懂。
两人疑惑地看着图。
林听弦微微一笑,把纸铺平,说道:“如今疫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但是问题仍旧很棘手,皇上与我于前几日出府私访民情,民间田地大多因地震而荒废,土地干涸皲裂,需要重新翻土播种。”
叶倾琰慎重地点点头,言道:“土地需要翻新,人手不够,短时间内耕不完。”
林听弦莞尔一笑,指指图上的犁地,那犁与一般的犁有所不同,辕木是弯曲的,比现有的犁灵巧许多。
“皇上,知府大人请看,这是改良后的犁,我特意加上了辕木,由直变弯曲,人与牛用此耕犁会省力许多,哪怕是荒废已久的硬质土地,也能轻松起土翻新,加快耕犁速度。”
周知府有一些疑问,“林学士,下官有疑,这犁是从何处得来的,下官从未见过。”
你当然没有见过了。
这里是历史未曾记录过的大熙,发展史与林听弦以前的那个世界有所不同,不知道这个倒也正常。
林听弦淡淡地胡诌:“梦里出现的,我在梦里看到一张图,清晰可见,想必是哪本书上有记载,我偶然间记下来了。”
叶倾琰扑哧一笑,林听弦回瞪。
叶倾琰笑够了,一本正经地看着桌上的纸,说道:“经林爱卿一解释,朕懂了,林爱卿加了辕木,是会让犁变得轻巧,可以自由转动方向和掉头,操作起来甚为灵敏。”
林听弦一挑眉,“你还不算笨。”
69書吧
“可是朕的林爱卿笨得很,连输给朕十五局,满脸小乌龟。”
林听弦的脸刹那红得跟个猴屁股似的,暗骂一句,尴尬地装作什么也没听到,装模作样地拿起纸。
周知府问道,“林学士,下官还有疑问,如此轻便的犁,要怎么使用?”
“这犁不同于以前的犁,不需要三人两头牛,只需要一人一头牛,一日可以多耕三倍以上的土地。”
叶倾琰顷刻间下达了命令。
“周知府,你即刻派人连夜赶制,先赶制一千五百架犁,再从各地购买耕牛,从赈灾的钱里支出。”
周知府热泪盈眶,躬身朗声道:“天恩浩荡,下官替黎明百姓感谢皇上,感谢林学士。”
一个月后的午时,街道上出现了许多榜单,百姓议论纷纷。
“儒儿,你读书多,你来念念,上面写的什么?”
“孩他爹,这上面说的啥?”
“别急,我来看看……这上面写着每人可以去衙门那里领一架犁,领一头耕牛。”
“竟有此事?”
“天哪,我老头还正愁家里的牛病死了,没法耕地呢!这及时雨来得真巧!”
“我弟弟没了,我一个人犁不过来,还以为我家地要荒了,如今能领牛,那可以让我轻松不少啊……”
等领了犁和耕牛之后,百姓们才发现犁的作用其实更大,一个人便可以耕地,人人奔走相告,挨家挨户地宣传,让人去领犁,此犁简直造福了百姓。
田地里,热闹繁忙的场景重现,原本受灾严重的农民重现希望,展露笑颜,在田地里挥汗如雨,播种着希望。
林听弦却在此时开始腹痛。
叶倾琰见他刷地变了脸色,二话不说便把他抱回卧房,愣在原地的周知府被丢在了原地。
叶倾琰心疼地替他捏捏肩膀,“你有些胡来了。”
林听弦宽慰笑笑。
“早一分解决问题,灾民们便少受些苦,我这些天都没出过门,只不过写了几个字而已,你就是小题大做太担心了。”
见他依然一脸不悦,林听弦悻悻地说:“好吧好吧,我会悠着点的。”
叶倾琰还是不说话。
“我饿了。”林听弦双眸忽闪忽闪,撩而不自知。
叶倾琰按摩的动作一顿,目光变得深沉,充满了欲望。
林听弦悄悄抬头看去,顿时心里一惊,他太知道那是什么眼神了。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他这种眼神,他总会下意识地想跑,想哭,想大哭,想悲痛欲绝地大哭,想求救。内心深处似乎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已,要跑,跑的远远的。
林听弦心脏一紧,泪水流了满脸。
“你怎么了,听弦?”叶倾琰担忧不已,擦擦他的泪水,“怎么好端端地哭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还是因为我不让你多忙,你就不高兴了?”
林听弦痛得说不出口,自已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想哭,只摇了摇头,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心里真的好委屈,好崩溃。
但是,为什么会崩溃?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