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哥，您跟这丫头还废什么话。要我说，直接揍一顿，扒光衣服拍几张照，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跟您作对？绝对老老实实，对您言听计从。”一个眉上有刀疤的小混混狗腿道。
“啧，这细皮嫩肉的，网上不知多少人喜欢这一款。”一个人露出让人恶心的表情。
周围响起哄笑声，季泠脊背已挨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这样吧季泠，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你现在跪下来，给我磕一百个响头，说一百遍‘陈哥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掺和我的事，我大人有大量，咱就翻篇了，怎么样？”
一滴雨滴在身上，紧接着，两滴、三滴……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落了下来。
季泠环抱住书包，她只穿着一身薄薄的校服T恤，在瓢泼大雨下很快被淋湿，衣料紧紧贴着身体。
混混们邪笑着步步逼近，像是一群垂涎羊肉的狼。
季泠没有退缩，直视着陈硕的眼睛。
“做梦。”
“臭婊子，给脸不要……卧槽——！”
陈硕惨叫一声，表情痛苦地捂住裆下。
季泠没再理会被她砸向陈硕的书包，趁人还没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别让她跑了！”
季泠腿脚发软，没往前跑几步，就被揪住头发狠狠甩在地上！
她的头撞在了墙上，有一瞬间的大脑空白，还未缓过劲来，腿上便挨了结结实实几棍子。
雨越来越大了，眼前的世界模糊不清。
但耳畔猖狂的笑声如此清晰，夹杂着雨声和雷声，像是一场癫狂的闹剧。
“别说，这丫头身材不错啊！”
“哈哈哈！老幺，尽管打！打听话了让哥几个快活快活！”
“你们尽管玩，玩完了给她上传到网上，老子让这婊子好好火一把！嘶敢踢我，艹！”
季泠站不起来，在四面八方令人恶心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她从小到大没挨过打，没有遭受过如此赤裸而压制性的欺凌，第一次切身体会到男女力量的巨大差异。
看着直冲她脑袋而来的棒球棍，连自我保护的力气也没有。
从来没有感觉这么无助过。
怎么办……怎么办……
谁来救救她……
“砰——！”
“啊——！”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听见惨叫的男声。
眼前一黑。
季泠以为自己晕过去了，可很快闻到干燥而清冽的花香，混着这噩梦般的雨天里还未消散的暖意。
有什么结结实实护住了她的头部——
是一件衣服。
隔绝住她的所有视线，也隔绝了寒冷和雨水的侵袭。
季泠发着抖，紧紧环住自己，像是受了伤的小动物，只能下意识蜷缩在唯一能给她带来安全感的地方。
她被暂时安置在了另一个世界。
不甚清晰的暴雨声中，旁听激烈的肉搏声和不同人此起彼伏的惨叫。
那些声音持续了多久？
一分钟还是十分钟？
季泠不清楚。
外套被掀开的时候，雨势已转小，世界随之安静了下来。
季泠慢慢抬起眼。
万籁俱寂，季泠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她用一两秒的时间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得救了。
季泠下意识眯起眼，她有些近视，但平常不习惯戴眼镜，这会隔着水雾看人，更像是带了一层虚幻的柔光。
他长得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目光从牧月昭模糊的眉眼慢慢向下，捕捉到他还滴着血的胳膊，下意识伸手去抓，“你受伤了？”
牧月昭后退一步，季泠抓了个空。
季泠微微愣住。
牧月昭表情淡漠，“不严重。你还好吗？”
季泠还坐在地上，擦了擦脸上的泪，撑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
她的语气还有些哽咽，“我没事，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我恐怕……”
她知道陈硕是什么人，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碰巧路过。”牧月昭嫌恶地皱起眉，语气森冷，“这些垃圾，杀了都不为过。”
季泠一抖，她认出了牧月昭的声音。
那时的他，嚣张、狠戾，和以前认识的他都不一样。
牧月昭看她两秒，把手上的衣服重新披在她身上，语气依然是冷硬的。
“以后别往这种地方走，下次我可救不了你。”
身体又被熟悉的温暖覆盖住，季泠这才注意到上衣已被湿透，薄薄的衣料贴在身上，肤色依稀透露出来。
她下意识裹紧那件外套，“谢……谢谢。”
地面上凌乱地躺着几根棒球棍。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那些人……都是被你打跑的？”
牧月昭随意扒开额前湿漉漉的碎发，露出漂亮的额头，“要不然呢。”
他眉眼间的戾气还没消散，看上去有些凶，但若仔细看去，唇角却是微微上扬的。
“区区几个小混混，不足为惧，没什么真本事，最多吓唬吓唬你这种小姑娘。”
“……”
区区？
拜托，那可是七个人耶……
这是正常人能有的战斗力吗？
简直恐怖如斯。
季泠还想说什么，一阵冷意传来，不禁打了个喷嚏。
气没顺过来，又打了一个。
完蛋，感冒了。
“我送你回去。”
牧月昭淡淡道，他音色稍冷，但质感醇厚，安全感十足。
季泠连忙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
“你带路。”牧月昭打断她，挑了挑眉，“要是那帮人再窜出来，我岂不是白忙活了？”
好像有点道理。
季泠缓慢地眨了下眼，又下意识道谢：“啊好，谢……”
牧月昭“啧”了一声，眉眼间露出不耐的神色。
季泠默默闭嘴。
季泠的家离得不远，大概十分钟的路程，牧月昭走在她的后面，一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一路无话，眼前是熟悉的街道，不甚繁华，这是她走过上万次的路。
季泠偷偷回头瞅了眼身后高大挺拔的少年，突然有一种很神奇的感觉。
从小到大，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雨后初霁，阳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
后来陈硕再也没有找过她。
少女萌芽的心动被声势浩大的暴雨与泥水一同冲刷，安置在内心深处的柔软角落。
待到天放晴之时，已无迹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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