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女子千千万,要是都像她这样,为了一点小情小爱毁了全城,那不就太自私了。”
本该昏过去的人此刻发出替人不平的声音。
孟玲循声看去,止住了声音。
而风奉雪只是看了他一眼。眼前人张灰头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可从没有血色的唇瓣上,能看出这位主人即将步入死亡边缘。
火光给他染上一丝温度却掩盖不住生命垂危的迹象。
“后来呢?”风奉雪没有接话,而是继续问孟玲接下来的故事。
闻言,孟玲继续讲道:“她复活那刻就去夜月城找过夜笙,想要讨个说法,可她却看到城主府上张灯结彩,锣鼓喧天。”
“直到见到新郎就是她一直要等的夜郎,从而怒火攻心,把夜笙从婚礼上劫走,而孟城也迎来了梦魇。至此,只要误入梦城的人就会中了孟茴的法术,一直活在她所建造的梦中,就像没有意识的人偶一样听从摆布。”
闻言,文煊坐了起来把后背靠在柱子上,摆了摆姿势让自已舒服点,忍不住道:“像这种人为了自已的利益而损失他人利益,把自已的痛苦强加在他人身上,简直可恨!”
若是不是有伤在,风奉雪觉得他可能还会站起来大骂。
“你不疼?”风奉雪看他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嘴里还在滔滔不绝,好像不说话会死一样。
“痛不欲生啊兄弟,你有什么让我不再难受,是点我的痛觉,还是给点止疼药,随意就好,我不挑。”终于有人关心他的伤而不是在意故事,文煊止不住哀嚎,伸手去触碰笑面虎。
“你知道什么人不会喊疼吗?”风奉雪确认那只脏手碰不到自已,就没在意。
文煊很给面子的问道:“什么人?”
“死人。”这两个字,风奉雪是用温和又微笑的语气说的,在文煊听来有些发怵,果断把脏手收了回去,然后用手指做出打叉的动作抵在嘴唇上。
一开始风奉雪也没想要救他,也知穿着简陋的文煊怎么会有钱,所以才没用灵力给他疗伤。
但现在不一样了,毕竟是他把人拉进这浑水里,得保住这人的命。
虽然有点嫌弃,风奉雪还是掏出怀里的药瓶丢给地上的人,继续问孟玲,“今晚成亲的锣鼓声先是喜悦之情而后是悲鸣之情,是先喜后丧,而今夜要成亲的人是孟茴。”
如同孟茴的人生先喜而后悲。
“对,而新郎则是被孟茴诱惑主动进城的男子,洞房当晚就会成被孟茴杀了,几乎每天都会重复这一天的事,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孟玲双手捂着脸蹲下,所有情绪在这一瞬间爆发出,呜咽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文煊既然能出城,以这人的性格再加上孟玲对文煊的语气……
可以认为是孟玲有掌握出城的诀窍,而她自已却走不出。
要么就是文煊误打误撞出了城。
“那你为何不离开?”风奉雪问她。
“离开……呵……”孟玲苦笑了几声,平息了会情绪,抬眸看着风奉雪,“若是能离开谁会愿意待在这里。”
“我们试了很多方法,她身上像被下了诅咒,只要一碰到城门就会被无形的力量击飞。最后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逃出来了,想着找人求救,却不料一下子摔到山坡下。”
文煊的声音从柱子后面传出来,由于有姑娘在,他只好找根柱子挡住身子,宽衣抹药。
他抹好药,穿好衣服出来,风奉雪看着衣服上的血迹,在火光的照耀下,布料染艳了几分,“你的伤怎么来的?”
提及此事,文煊一瞬间又陷入难以抗拒噩梦,身体一颤,“是孟茴伤的。”
69書吧
人一旦有了恐惧,回忆起来时身体也会做出反应。
他们尝试很多方法都出不去,反而孟茴伤了文煊,倒助他逃离了这地方。
设阵者怎会不知出阵法。
风奉雪的视线投在雕像上,不知透过它在思考什么,还是回忆什么,直到扑通跪地的声音让他收回视线,他转眸看去。
只见孟玲跪在他面前,哽咽道:“求仙长救救梦城的百姓。”
沉默半晌,风奉雪没有开口应下,也说不出拒绝,只是稍有这个念头,下一刻一道声音就在脑海里给他传达“不行”。
文煊慢慢走到风奉雪身侧,伫立在雕像面前。因破旧,风化的原因,雕像的几处变得狰狞,尤其在烛光摇曳下,更加恐怖,他的神情有点恍惚,“他是?”
顺着视线,孟玲往上望,“曾经的神明。”
她顿了顿,声音小了几分,“不过是一个被废弃的神明。”
也不知她透过雕像看到了谁,语气里充满了嘲讽和痛苦。
“这世间哪来的神啊。”
正适时,一道温和的语气从旁边发出,孟玲偏头看去,那人神情注视着雕像,语气依旧不变。
“更何况一个被废弃的‘神明’又怎能称之为神,不过都是人的妄念罢了。”
他的神情以及语气好像在讲述一个事实,是一个作为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可说出来的话语却令人感觉悲凉。
烛光印在风奉雪脸上,一半阴暗一半光明,犹如他亦正亦邪,不隶属任何一方势力。
“世上若没有神又哪来的妖。有邪亦有正,我相信这世界会有神明的存在来护佑我们平安顺遂。”文煊惨白的脸色逐渐红润,偏头看旁边的人,也不知看到风奉雪的侧脸想到什么,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
风奉雪偏头看他,那头上发着金黄色光芒一点一点进入自已体内。
那是信徒散发的信念之光。
风奉雪以为他只是过于天真相信神的存在,就和那些有着欲望的村民一样,企图靠着不劳而获求神明赏赐。
却不知从前的文煊是这世界最不信神的人。
窗外冉冉上升的晨曦照进庙内,慢慢把微不足道的烛光覆盖,让阴暗的地方有了光亮。
正如孟玲所说,百姓们在早上恢复如常。街道上人来人往,笑容满面,风奉雪先来到所谓的回生堂。
一条龙似的长队从回生堂里面延长到一条街,生意兴隆,风奉雪凑在队伍后面听着他们讨论。
“孟大姑娘人美心善,明天就要和夜月城的少城主成婚还出来为我们看诊,真不容易啊。”
“也不知道孟大姑娘嫁他人妻后会不会看不起我们这些人?”
“你们瞎说什么,小茴是我们这些街坊邻居看着长大的,又怎么嫌贫爱富,看不起我们这些平民。”
“又不是孟二姑娘,不仅长相丑心灵也丑。”
谈及孟茴出嫁时,街头百姓无不流露出祝福,反而谈及“孟二姑娘”时,无不是嫌弃,唾骂。
而孟玲口中的“孟茴”在百姓口中并非丑陋,反倒是“孟二”,连性格方面也与孟玲所说不一样。
究竟是如今的梦境是虚假,是由孟茴所操控,还是孟玲在说假话。
血红染上粗糙的布衣,那人许是失血过多导致身体虚弱,若非信念之力护佑,估计早就失血而亡。
画面在风奉雪脑海里闪过一瞬,他心下一沉。
梦即幻,也许……灵力并未消失。
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孟玲不简单。
远处的铃声击破了风奉雪的思路,由远及近,在这片喧哗声传开,他循声而去。视线随着人海左右散去,看见了模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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