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都像上了发条的闹钟，规律得让人一眼看穿。”
赵小雨坐在面包车内，向张峰及摄影团队传授心得，“他们生活在一个固定的圈子，遵守相同的作息，打交道的总是那几张熟面孔。只要摸清了一个人的行为模式，几乎就能掌握他的一切。不信？随便找个私家侦探问问就知道，他们九成九的时间都在暗中观察、等待、识别模式。”
张峰从驾驶座上微微点头，而那挑高的眉毛却暴露出他的疑虑，这也验证了赵小雨对这位制片人心理的猜测。
他内心深处仍视赵小雨为骗子。
“那你让我们拍这些贼窝的往来人员，究竟有什么用意啊？”张峰驾驶面包车熟练地拐入熟悉的街道，“何不直接报警解决？”
幸亏他不知道那些文件的事。
那是李响防范赵小雨报警的保险，一旦警方介入，文件就会曝光。
赵小雨选择另一种方式向张峰解释道：“报警确实能解决问题，但这样一来，我们的底牌，乃至整个节目的高潮都没了。我需要的是‘黑材料’，而不是法律制裁。”
张峰正欲开口，却被赵小雨捕捉到他欲言又止的神情。
他肯定是要说“可你不是灵媒吗？”
于是赵小雨继续道：“我要人名、档案、买家、卖家、常客、交易时间，任何细节，哪怕看似无关紧要。比如，如果有个水管工上门，我要知道他修水槽时裤裆开裂的尺寸。总之，我要搜集所有信息，之后才能布下陷阱。”
“裤裆开裂尺寸，明白。”张峰回应，“你要精确到毫米吗？”
“在这停车。”赵小雨指向路边一处公共停车场，它紧挨着市立图书馆的一侧。
图书馆坐落在居民区中央颇为罕见，但青岩乡当年推倒过一批问题建筑，申请了政府拨款重建，就把图书馆修在了这。
69書吧
更重要的是，这座图书馆恰好能一览无遗地监视到李响的窝。
不知有多少在图书馆读书、上网的人，知晓他们正对着李响这号人物？
键盘侠、李响的打字机、图书馆。赵小雨的大脑不断在生活琐碎中寻找关联。
这之间是否有关联？是否该让张峰的摄像机转向图书馆？
不。人们总能在任何事物中发现模式，任凭想象填补空白。关键在于分辨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臆想。
“别忘了，他们见过你们。”赵小雨转向摄影团队说着，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尽量保持低调，别打草惊蛇。如果有夜视设备，就带上。尽量不吃不喝，少去厕所。明白了吗？”
“等等，我们要低调行事，你为啥还要下车？”张峰不解。
赵小雨滑出座椅，然后站到停车场上。
她朝李响的住处努了努嘴：“我去打个招呼。”
……
李响的住处前。
赵小雨在门廊上认出一张熟面孔。那人倚着一根柱子，深深叹了口气。顶着一头乱蓬蓬的长发，淡淡的胡须，裤兜里鼓鼓囊囊。
赵小雨在门廊下停步说道：“告诉李响，我想见他。”
门廊上的男人只是咧嘴一笑，上下打量赵小雨的装扮：“又来这里找刺激了？”
若这男人是“小雨灵媒”的客户，赵小雨或许会深入探究他外表背后的心理动机。
他打扮得过于精致，以至于显得有些邋遢，不知这有何深意。
或许他目前生存环境不错，衣食无忧，可能还有存款，甚至心里还向往着去哪个远方冒险也说不准。
真是个混蛋。
“我得再体验一回你们的楼梯。”赵小雨说。
上回跌入地下室的给他身上带来的淤伤还在呢。
男人在地上啐了一口，拍了拍口袋里鼓起的部分。
“这次可算是满载而归了。”他笑着走回屋里。
看来是钱。挺好，至少说明这次口袋没装枪。
“这么快就回来了？”李响带着两名持枪保镖来到门廊，手里摆弄着一把刀。那刀是赵小雨的。
赵小雨想冲上台阶、用牙撕开他喉咙。
她强忍住冲动，她知道此刻张峰的摄像机正对着她。
赵小雨轻咳一声，“李响，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呢。”
“哦？为什么这么说？”李响反问。
因为你左胳膊还沾着油漆！
“别跟我装了。”赵小雨直言不讳地说，“杠精的‘杠’。”
李响又摆出他招牌式的假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我跟前这不就站着一个呢。”
“那你怎么解释胳膊上的绿漆？”赵小雨质问。
“绿漆？”李响伸长脖子瞥了瞥，“我记得是红色。”
“喷漆的确是红色，”赵小雨纠正道，“你刚不说你不知道吗。”
一名持枪男子欲掏口袋，李响制止了他。
赵小雨摊开双手，踏上台阶：“一点小破坏改变不了什么，我原以为你不会如此小肚鸡肠，毕竟你自诩还有高超技术，但看来你也不怎么聪明嘛。”
李响翻了个白眼：“赵小雨，你来这儿干嘛？对决的事你得等我通知。你还是先专心搞你的通灵吧。”
赵小雨又跨出一步，这不仅是向李响逼近，更是为观众做心理铺垫。
她每次施展能力前，都需要打破障碍，有时是心理层面，有时则是物理距离。
信任，往往关乎距离。
“我来是为了证明我不是骗子。”赵小雨逼近一步。
“怎么证明？”李响挑眉道。
“我预测一下我们对决的结果。”赵小雨镇定自若地说。
李响与持枪男子相视一笑。
“你太搞笑了吧，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李响嘲讽道。
赵小雨面无表情：“这不是开玩笑，我要让你亲眼见证。”
李响从口袋摸出一枚硬币，抛给赵小雨：“给你，五五开的机会，不是我赢就是你输。来，扔一下，我猜正面。”
赵小雨拾起硬币，迈步登上门廊，与李响仅隔几步之遥。
他们或许会再次突袭，将她扔回地下室，但她相信他们不会。
赵小雨伸出自已的手说道，“来，伸出你的手。”
“你又要耍什么花招？”李响纹丝不动。
“你们有枪有刀，这个小请求还不敢满足我吗。”赵小雨说。
“满足你？关于你的笑话我都留到对决时再说，现在又多了一个笑料。”李响笑着说。
“你别给我嬉皮笑脸的，李响！”赵小雨认真的说道，“你难道不好奇吗？”
赵小雨心想，若非我此刻离你如此之近，你断然不会有此好奇心。
李响无奈地伸出了自已的左手，他的右手依旧紧握那把刀：“随你吧，你是打算给我看手相？”
“没错。”赵小雨轻轻握住李响的手，凝视着那些掌纹与涡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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