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对初见的人或事总是敏感，苏淼淼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蜷缩了下。
佣人接过裴靳手里的东西，景贞很好地收敛情绪，面上仍带着笑：“进去聊吧，正好正勋他们也来了。”
裴靳微微拧眉：“他们也来了？”
“是啊，过几天是中秋，他们提前来拜节，中秋就在京北过了。”
苏淼淼心头有片刻慌乱，她隐隐有感觉景贞淡下去的那几分笑意是什么意思了。
裴靳似有所察，紧了紧掌心里的手，牵着她往里走。
客厅，裴正勋和廖兰不出意料都在，倒是有个不在意料中的人，虞心怡。
三人一见两人进来，气氛就开始不对劲。
或许本来就不对劲。
廖兰皮笑肉不笑先开口：“我们裴家和苏小姐倒是有缘分，又见面了。”
裴正勋撞下旁边的人：“妈。”
就一个字，但制止意味明显。
虞心怡意味不明看了眼裴正勋，抬头朝他们温柔打招呼：“小叔，婶婶。”
“……”
自动变了称呼，裴正勋还带她来见长辈，看来好事近了。
裴靳点头算回应，牵着苏淼淼在沙发另一边坐下。
佣人端上茶水，裴正勋盯着两人挨在一起的身形，盯了片刻，闷气别开视线。
景贞坐在主位，不动声色观察着，待气氛微妙凝固才开口打破尴尬氛围，聊了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临近中午，佣人走过来说了几句，景贞站起身：“快开餐了，你们先坐。阿靳，你跟我去一下书房，有东西要给你。”
裴靳扫一眼对面的人，顺势把苏淼淼拉起：“里面待着闷，去院子里走走，我拿完东西过来找你。”
苏淼淼正愁没机会脱离这滞闷的地方，点头：“好。”
书房。
门一关，景贞开门见山：“怎么回事？”
没头没尾，但裴靳知道她问的是什么：“跟您看到的差不多，不过不是淼淼主动，是我主动找的她。”
景贞脑壳疼：“京北那么多姑娘，你就非找侄子的前女友，你那点脸不要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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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靳漫不经心：“跟老婆比脸算什么。”
说完，他眸色略冷：“裴正勋跟你说的，淼淼是他前女友？”
景贞：“我无意看到正勋手机里的照片了，那人就是苏淼淼。你们来之前，正勋和他未婚妻还因为苏淼淼拌了几句嘴。”
“他手机里还有淼淼的照片。”裴靳冷笑。
景贞睨他：“别人在一起那么多年，有照片正常。正勋的未婚妻都没办法，你还想拿他怎么样。”
裴靳舌尖抵了抵腮帮，不置可否，转而换了话题。
“未婚妻，他们速度倒是快。”
“再快能快过你？侄子前脚跟人分手，你后脚就把人领去民政局领证，火箭发射都没你速度快。”
“不是您和父亲教的，下手要快狠准，不要犹豫观望。”
景贞敲他：“我们说的是做生意，和人能是一回事吗？”
说着这，景贞正色道：“我知道你不是乱来的人，愿意跟这姑娘领证肯定是真心喜欢。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喜欢人家，人姑娘喜欢你吗？”
“我听正勋两口子那话，她和正勋在一起可不是一年两年，好像高中就认识了，这么多年的感情，会说没就没？”
裴靳垂眼，默了会儿道：“我和她也是高中就认识了。”
只是那时候她的心不在他这罢了。
想起那天顶楼的场景，她应该是感动才哭的，知道有人默默喜欢那么多年，内心不触动是假的。
但他知道，感动并不等同于喜欢。
景贞太了解自家儿子，瞧他那样就知道他感情处于什么位置，叹口气：“我只是给提个醒，感情这事强求不来。我看正勋对姑娘余情未了，你们到底是叔侄，别把关系闹僵了。”
裴靳不欲多说，直起身：“没其他事我先下去了，淼淼还在院子里。”
“院子里没妖怪，不会把她抓了去。”景贞说，“叫你来是真有东西给你，待会儿走。”
楼下院子。
微风吹拂水面，泛起圈圈涟漪。
苏淼淼坐在池塘边的石头上，仰着头，感受阳光落在脸上的暖意，舒适惬意。
忽地，她感觉有道强烈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转头望去，对上裴正勋深情的眼睛。
苏淼淼拧眉，当即起身要走。
“淼淼。”裴正勋快步走近挡在她身前，“你现在讨厌到看都不愿意看我了吗。”
苏淼淼真是服了：“你现在有未婚妻，麻烦你就拿出一个男人该有的自觉来，本来关系就尴尬，避嫌不是最基本的吗。”
裴正勋望着她，脸上的留恋和懊悔不作假：“我知道你恨我，但我真的后悔了，我从没这么后悔过。”
“我也后悔，后悔认识你。”
她言语冷漠，裴正勋心脏被猛地一刺，质问的话也脱口而出：“我是做错了事，可你呢，不也一样？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跟裴靳勾搭上了吧！”
如果不是那样，裴靳怎么可能突然跟苏淼淼结婚。
他印象中的小叔，性格疏冷淡薄，对什么事好像都没兴致，这么一个人，怎么会闪婚？
所以他不信，不信苏淼淼和他之间清白。
苏淼淼冷笑：“你这种人就是，以自已眼光看别人。你会做这么龌龊事，不代表别人会做。”
裴正勋紧紧盯着她：“那你敢不敢认一句，从没喜欢过裴靳！”
“……”苏淼淼拧眉：“我为什么要跟你承认？”
裴正勋倏地发笑：“我就知道，原来你喜欢他。”
他笑着笑着，眼底溢出自嘲悲戚：“难怪你不让我碰，因为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苏淼淼，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你也不过是个玩弄别人感情的坏女人罢了。”
苏淼淼不想跟他多说，但他的话越发离谱过分。
“你站在道德的高点指责我，不过是因为你撞见我和虞心怡的事，而我没有。你和裴靳，早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就搞在了一起，就算没有虞心怡，你也迟早会踹了我，跟他在一起！”
苏淼淼本来不想重提以前的事，她和裴正勋没有再说这些的意义。但他非要提，还要说这份上，她就不动了，只冷冷看着他。
“说完了？说完该轮到我说了。”
“……”爆发过后的裴正勋，“你说。”
苏淼淼不看他，望向池塘水面：“你还记不记得我答应做你女朋友的那天跟你说了什么？”
裴正勋陷进回忆中：“……你说你不答应我是不想对我不公平。”
“我年少遇到一个太惊艳的人，然后一直忘不了他。我没想过人生除了他之外可以将就其他人，是你，没有放弃甚至说不介意，我才答应的。”
裴正勋心里五味杂陈：“我以为那是你为了拒绝我故意编的借口。”
“不是借口，是真的。”
微风拂过，吹动苏淼淼脸侧的碎发，“我坚持了好多年，坚持到郑重答应你那晚，我决定把不可能的感情收起来，打开心扉接受其他人。”
“而你，是我愿意接受的第一个人。”
裴正勋内心震动，不同于愤恨，此刻他忽然感到害怕：“你胡说！”
“信不信随你，我没必要骗你。”苏淼淼平静阐述那时的想法，“我感情慢热，但愿意接受，就是真的接受。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说，如果你不劈腿，就算喜欢的那个人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跟他走。”
“我给过我们两人机会的，裴正勋。”
裴正勋仿佛被挥了一闷棍，脑子嗡嗡作响，差点站不住：“你、你骗我。”
平静的话语通常比歇斯底里更冲击人心，苏淼淼收回视线，看着他慢慢说：“我没有一个字是骗你的。”
所有自欺欺人的伪装被撕开，裴正勋感觉心被人剜走了一大块，汩汩冒血。
“淼淼，我……”
“所以，你做了你的选择，我也同样做了我的选择。”苏淼淼说，“你不欠我的，我更不愧对你，往前看吧，你和虞心怡已经准备结婚了吧，提前祝你们新婚快乐。”
说完，她提步要走。
“淼淼，告诉我那个人是谁！”裴正勋难受得快喘不上气，却还是执着地想知道答案，“我花了四年时间才让你接受我，凭什么裴靳就随便可以！”
手腕被攥住，苏淼淼不耐拧眉：“你先放开我。”
“你说，你说了我就放！”
苏淼淼心下无语，没想到裴正勋变得这么不可理喻，用力甩开他的手。
手没收着劲，池塘边的泥土湿软，裴正勋被苏淼淼猛地一甩，身形一晃，人往旁边栽去。
栽的瞬间，裴正勋还拉着苏淼淼。
苏淼淼心里骂了句很脏的脏话，以为真要跟着摔了，一双有力的手托住她的腰，把她往回带。
她诧异回眸，看见裴靳冷硬的下颚线。
裴正勋甚至到这一刻都没松手，苏淼淼已经被拉了回来，连带他一起扯回。
她以为裴靳会把人一起拉回来，谁知他突然伸手，毫不留情地抽在裴正勋手背上，裴正勋吃痛松开，裴靳抬腿，一脚踹出去——
扑通。
裴正勋被踹进池塘。
苏淼淼霎时睁大眼。
裴靳无辜耸肩：“脚滑了。”
他视线往下一扫，瞥见掉在池塘边的手机，是裴正勋挣扎时从身上掉出来的。
裴靳想都不想又是一脚：“又脚滑了。”
看着手机落水的苏淼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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