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裴灵以后的迟璟骁,好像放下了他作为营长的前尘往事,一举一动皆回到了当年的少年模样。他的魂力在虚空的滋养下已经愈渐强盛
家中无人时也会趁着阿兄没注意,从虚空里出来在我耳边聒噪
“真是不知道沈霂给的这虚空到底是方便了谁,你不觉得你现在很不礼貌吗”
迟璟骁围着那株金银花树转悠,听说当年妈妈怀的第一胎夭折了以后就是埋葬在那里
幽州的老规矩,未降生的孩子无坟无碑,否则便会误了往生路“你说我当时怎么就晚了一步呢,再早一点我就抢得过白霁了,也不至于浪费了这大好的机会”
我白了他一眼把小腿搭在摇椅扶手上继续啃我的苹果“要不是你横插一脚,他就是楚漓川了,你害得他苦等这么多年的机会都没有了,你还好意思说,让他听见指不定要怎么泄愤”
“泄愤?”迟璟骁没皮没脸的凑了过来“我倒是觉得他应该感谢我,至少他现在还有护着你的能力,真要是投胎成人了”
他压低嗓音从我面前虚晃而过,躺在了石阶上的阴凉地“还不得在我缠上你的时候就吓得哇哇哭啊”
“羲羲,快去收拾东西,跟你舅舅回你姥爷那儿”
妈妈的声音由远及近传过来,舅舅的自行车停在院子里的石阶下。这是秋收了,地里面成片的苞米,每年都是大人们搭伙收割的,今年也不例外,我乐的瞧着迟璟骁的眼神逐渐慌乱,最后被妈妈从他身上踏过,妈妈的腿穿透迟璟骁灵魂的时候我不知为什么竟然觉得那么滑稽,尤其是迟璟骁的神情凝滞的一瞬间更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孩子,笑什么笑,回去了不按时写作业你看你舅妈不训你的”
舅舅将车筐里的垫子绑在了自行车后座上对我招了招手,常人不可见中,迟璟骁化作光点飞回了虚空之中,镯子在手腕上轻轻晃动着,料想是他与阿兄又打起来了
妈妈把收拾好的书包塞进了自行车筐里
秋日的午后,阳光洒在人身上是舒适温暖的,自行车行进带来的微风吹动头上碎发,舒服的紧
过了滦水上的那座桥,车子行至那一片杨树林,秋日的叶子已经黄橙橙的,些许叶子随风而落,自行车碾过之时沙沙作响,如果忽略那缕自南山方向飘过来的黑气,倒真是一派祥和景象
南山,想到这里我眯起眼睛笑了笑,事情开始有趣起来了呢
到了姥爷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暗了下来,姥爷守在灶台旁,用着那把蒲扇一点点扇着火,锅里是我和哥哥们最爱吃的粘苞米,微甜的香气几乎飘满了院子
我从自行车后座上跳下来趴在姥爷背上诉说着这段时间的家长里短,脑子里想的却是南山上究竟有什么
天色彻底黑下来以后,吃饭的小桌子被架在晾台上,房檐下的灯被打开,偏暖色的光芒衬得桌上的苞米都更加诱人
偶尔些许小虫围绕着灯飞舞,影子投到餐桌上凭空增添了几分生机
“今儿放学,听说南山根那头有个孩子偷么跑山里玩儿去被吓傻了”
二哥扒拉几口粘粥开始讲述起了这桩怪事,顺带敲了敲我的头
“这回来了可别吓跑,实在没事儿干闷家里背诗”
自从上了学以后,作为家里目前最小的孩子,同辈分的哥哥姐姐们一个两个都在我这儿找足了存在感,偏偏大人们还都是一副喜闻乐见的样子,想到这儿我不免有些懊恼,愤愤的啃了口苞米
69書吧
“少说你弟了,南山那地方,不太平啊,荒了多少年了你们也上往那边凑”
姥爷适时的开口完美的让二哥严肃的表情破功,姥爷几乎做了一辈子的村官,也才退了没几年。几十年下来塑造的威严感让他成为了这个家里独一无二的家长和话事人
“我倒是听他们说,那孩子烧糊涂了的时候一直念叨着什么唱戏的,以往小崽子们都是让山上的骨头吓住了,这唱戏的倒是头一回”
对于大哥的话,姥爷显然是不认同的,老人家是个坚定地无神论者
“烧糊涂的话你也能信?少往那歪门邪道上边去想,你们几个一个个的都是大小伙子,说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话”
对于姥爷的教导我不知怎的,竟然有些心虚,甚至是将戴着虚空的手藏在了桌子下边
但是听着哥哥们说的话,又联想起今日午后的那缕黑烟,我总觉得,这两者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晚入睡后,那种几年没有经历过的压迫感又一次上演,身体仿佛被定在那儿一动不能动,一团黑雾压在身上,我能感受到他在一点一点的抚摸着我,从小腿到腰间最后流连在胸膛上,声音也不似阿兄当年失去神智时那般沙哑,反而是有些婉转
“余郎,我好想你”
那声呢喃是他紧紧贴着我的耳畔说的,原本流连在我胸膛上的手一点点转移到我的手臂上缓缓向下滑去,似乎是想与我十指扣在一起,就在他的手距离虚空仅剩三指距离的时候,被虚空震慑出的灵力击退,而我的身体也在这一瞬间恢复了自主行动的能力
“余郎,你为何这般害我”那黑雾渐渐消散,临走之前只凄厉的留下了这么句话
看着窗外那一片幽深的黑寂,我想了想还是宜早不宜迟,本来还惦记着明天去街上打听打听南山根那个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如今看来只怕今晚这鬼就是吓坏那孩子的那个
一缕光芒自眉心而起,注入到手腕上常人不可见的虚空中
站在庭前,那股子被压迫的感觉还是不能立即消散,拍了拍脸向后院走去,那里此刻正传来利刃划破长空的声音,果然,是阿兄正在树下练剑,一招一式尽是凌厉。我斜倚靠墙看着他的身姿,一时之间竟有些沉迷其中
“看傻了?当年我练枪的时候你怎么不这样?”迟璟骁不知何时走到我身后,有些调笑的开了口
“剑法神、意、气、力缺一不可,我承认你那火药利器在沙场上更具优势,可也确实没什么好欣赏的”
眼瞧着二人又一次起了争执的苗条,我连忙制止并将今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
“你又鬼压床了?这次又是你从哪儿欠下的孽债,你个小没良心的”迟璟骁一副戏精上身的模样开始围着我哭嚎“为了你,小爷我连胎都不好好投了,抢了白霁的路现在天天挨打,你倒好啊,到处留情啊”
有时我都在怀疑,他那身军装是他的封印吗,怎么以脱下来就一副疯狗模样
“能在午后阳气未衰之时将鬼气蔓延那般远的,想来不会是什么简单角色”
阿兄看似漫不经心的擦拭着那把剑,眉目中却依稀闪过一抹异色
而我则伸手抵在迟璟骁的脸颊上阻止着他的靠近,巧合之下一眼看到阿兄不同以往的神情
这种眼神,我在前世之时也只在一个人眼中看到过,那是一个修罗一般的人物,是啊,从冷兵器沙场上拼杀过,一柄长剑使的如此出神入化的,阿兄的真实身份和我们的前世,真的会像他说的那么简单吗
“停停停,迟璟骁你给我正常一点”费力把他按在墙上以后,我将两位哥哥晚饭时说起的事情也复述了出来
“事情就是这样,我现在怀疑这两桩事背后作祟的亡魂许是同一个,甚至是今日午后杨树林里那缕鬼气与他只怕也只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你说你那哥哥还说过,过往的孩子都是被山上的骨头吓到的?”迟璟骁冷静下来以后得脑子还是有点用处的“如果那山上的骨头,能将孩子吓到,那么一定数量不少,这么多的骨头,是人的也罢是牲畜的也罢,总归会或多或少的滋养那个东西”
“白霁,走一趟吧?你这弟弟细皮嫩肉的,没你这个经年老鬼跟着你能放心?”
迟璟骁在一通认真分析后果然还是改不掉他的本性,又去招惹阿兄了。是啊,前世未曾投身疆场的他本就是这样的啊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