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途决定去蓝城。
这样的决定，总是在夜深人静时，在他的脑海出现，又消失于白日的明亮光线。
五年前，他开始做蓝城人的生意，只用“晶脑”对接，所有跑腿的活都交给了金子。
金子只是觉得祁途懒。
在得知祁途的决定后，他一言不发了好久。
“老大，你不要我了？”
开口时，声音近似哭腔。
金子平时看着神经大条，但其实内心住了个感性的小猴子，咋咋呼呼的表达内心的不舍。
有点可爱。
祁途看着他，习惯性地伸手敲了一下金子的头：“哭什么！”
“男孩子长得可爱，还哭得可怜，当心被人欺负。”
听到祁途这么说，金子更伤心了。
当年会来垃圾场打工，就是因为在附近，被低阶异能者欺负，是老大救了他。
平时连虞城都不愿意离开的人，现在要去蓝城。
他不是很讨厌蓝城的人吗？
金子跑到祁途身边，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抱住祁途的大腿，”老大，是不是那个系统又头疼警告你了？”
之前，祁途和他说过头疼警告的事情，但是自从芃芃住下过，他就再也没有听老大提起过。
金子不提，他都快忘记了系统的存在。
意识里的那个系统，已经安静了太久。
“你赶紧起开，我有正事交给你。”祁途没有骗他，他有重要的任务要交给金子。
这座垃圾场，他易主了。
刚刚，他直接在“光脑”上将垃圾场的所有人转移给了金子。
他想过了，垃圾场是外公的产业，也是他汲汲经营得成果。
他不想毁掉。
“不纯晶体”的把戏，不管是引他入狱的手段，还是诱他入局的筹码，针对的对象其实都是他。
与其留在这里，等人上门。还不如主动出击，寻找答案。
他的垃圾场是净土。
不能再被腌臜的手段污染了。
“我才不要当垃圾场场主。”
“老大，你去哪，我去哪。”
金子想都没想，果断拒绝，双手反而越抱越紧。
如此大范围紧密的身体接触，祁途感到浑身僵硬，身体十分不适。
他试图抬抬腿，然而抽不动。
奇怪，这小子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祁途伸出手上的“光脑”，垃圾场的负责人信息页上，是金子的大名和头像。
他把页面伸到了金子的眼前。
金泽源。
这三个字似乎很久没见过了。金子停下了闹腾。
记忆中，小时候，很少有人喊他这个名字。
最后一次，是母亲临终前。
她说：“金泽源，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祁途看他呆愣愣的，难得耐心的，轻轻把手搭在了金子的头上。
只一瞬，就用力推开了金子的脑袋。
祁途受不了金子的黏腻，“金泽源，够了啊，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祁途也没有正式喊过这个名字，金子，小子，喂……向来怎么顺口，怎么喊。有时候一个眼神就够了。
没想到被喊到名字的金子，像是受到了使命的召唤。
“老大，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垃圾场的。”
语气正式，但是这话说的，仿佛是接受了托孤？
这孩子除了折腾计算机的时候，脑子还算灵光。大部分时候，好像是不靠谱。
可惜，在虞城，祁途没有第二个可以托付的对象。
算这小子傻人有傻福吧。
要走的时候，芃芃回头看金子眼眶含泪，又忍住不哭，像极了她想吃棒棒糖，但是祁途不允许时的样子。
于是，她从口袋中，又摸出了两个“晶体”。
这是昨天她砸祁途剩下的，最后两个了。
祁途看着芃芃的行为，并没有制止。
他在思考，这小不点好像有点土豪作风，热衷于拿“晶体”买一切。
比如，现在在他看来，芃芃在用“晶体”买笑。
还好，当事人金子和芃芃，谁都没有这样的变态想法。
金子单纯很感动：“这是给我的？”
一颗至纯“晶体”，抵他这在垃圾场半年的工资。
这一下子两颗，他想休一年年假。
他没看到芃芃昨天随意挥霍“晶体”的样子，所以觉得十分珍贵，感觉孩子没有白疼，一脸老父亲欣慰状。
“老大，你有吗？“金子的本意是炫耀。
没想到，祁途只是淡淡地回了句，“有。”
“我有两个。”金子不服输。
“我有……除了这两个哦。”祁途悠悠地回应。
耶！被他装到了！
果然，人在比较中更能体悟幸福。
祁途不在意小土包子霍霍“晶体”的事情了。
金子转移视线，假装没听到。
*
虞城在蓝星算是个中型城市。虽然没有高阶异能者居住于此，但是许多中、低阶异能者，会选择在这里安家。
他们每日乘坐公共飞车往返与蓝、虞两城之间通勤。这可以降低他们的生活成本，同时也降低了夜间生存的安全风险。
蓝城是规则制度与异能强弱并论的城市。但论哪个？选择权，只在更强者手中。
夜晚的蓝城，是属于高阶异能者的游乐场。
低阶异能者往往选择到点离开，习以为常。
七点了，是虞城务工者返程的时间。
公交飞车场内，祁途一直逆着人流走。
迎面而来的都是工作了一天，满脸倦容的虞城人。
芃芃小小一只，跟在他身后，身影穿梭自如，巨大的人流似乎对她没有影响。
然而，祁途停下的地方，不是去蓝城的公交飞车等待处。
芃芃抬头看见电子指示牌，上面赫然显示：【下一站：大黄丘】
她要去的是蓝城。
芃芃拉了一下祁途的裤子。
不知道为什么，祁途现在好像很容易理解芃芃的想法，脑内的系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头疼警告。
“蓝城没那么好进。我们没有进城的通行证。”
通行证？芃芃不清楚是什么。
大黄丘不能算一座正经的城市，这里四通八达，贸易自由，游离于蓝城和城市事务管理局的管理之外。各城星民习惯于隐藏身份，在这里活动。
祁途垃圾场的“好货”，一般都是在这里的“黑市”交易。
在大黄丘，他有老熟人。
大黄丘的生存环境并不好。和名字一样，日常就是大风阵阵，黄沙漫天。
时不时一阵大风卷过，人就被迷得睁不开眼睛。
祁途看着路边的防护面罩，又看了一眼芃芃。
他原以为，这小孩兜里可以一直源源不断地变出“晶体”来。
69書吧
毕竟，亲眼见识过了那毫不费力的天赋异能。
所以，他出门的时候完全没有担心经济问题。
一路上，他先是暗示了好多次，后来干脆直接明示，
“掏点“晶体”出来当路费。”
芃芃也确实上道，努力地东戳戳，西摸摸。
一开始，看到芃芃直接伸手，祁途吓得赶紧帮她挡着，怕被人发现异常。
但是，芃芃变不出来。
徒手不行，拿着破石头，破书，破茶杯……都不行。
没有“不纯晶体”做原材料，她的那点子异能根本使不出来。
芃芃的身份一下子从豪掷千金的小土豪，变成了挥霍无度的大傻子。
想到她变的那些个晶体，大多数都用在了自己身上。虽然是浪费了，但是消耗是真的，祁途还真不能赖账。
算了，他叹着气，走到旁边的摊位上，拿了两个防尘面罩。
“2000晶币”摊主伸出了收款码。
抢钱啊！祁途看着眼前的面罩材质，还不如他用垃圾场零件自己组装的货好。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他只好掏出“光脑”，2000晶币没有了。
突然，“嘭”得一声，是飞车撞人的声音。
这种垃圾质量的飞车，连他的垃圾场都不会收货。
飞车的半个车身正好砸向了祁途这边。
他下意识地回头，芃芃好好地站着。
两人都没有受伤，也没有闪躲。
只是，刚刚手里的两个防尘面罩，有一个被撞到了地上，碎了。
身边的摊贩、行人似乎也见怪不怪。
祁途弯腰将手上完好的防尘面罩先给给芃芃带上。大黄丘很少有小孩，没有合适大小的面罩。
戴上面罩之后，芃芃的头似乎要比身子还大，一下子站不稳，身体晃了一下。
至于地上那个，祁途瞥了眼，坏的。
他假装没看见，伸手去摊位上拿另一个。
一只手伸过来，拦下。
“2000晶币一个。”大妈的声音尖锐的像刮刀。
一个？祁途被刺的肉疼。就这破东西！
“你手上拿的，是第三个。一共6000。”地上那个被算进去了。
本来的2000晶币，已经让祁途很不爽了。
他走到四分五裂的飞车前，想去“礼貌”沟通一下。
壮硕的驾驶员正费力地从里面爬出来。
伸手散了散眼前被扬起的飞沙，祁途刚想张口，没想到对方先惊喜喊到：“祁哥？”
祁途的熟人，没想到是这样的方式见面。
*
代惹刚刚是在追债。
不过，明显没追到人。
他现在在大黄丘的赌坊工作，但他不准备现在就回去，挨骂的事情不急。
于是，他带着祁途和芃芃，来到了自己的出租屋。
最近赌坊里有人用“不纯晶体”当赌资，那批晶体赌坊转手给了一个蓝城的贵族。现在，对方因为使用了“不纯晶体”，昏迷了一个礼拜。
对方找赌坊要说法。
赌坊派他来找债主。
谁知道，刚刚对方一个甩尾，他的飞车不行，刹不住，直接报废了，人也跟丢了。
“至于这么拼命吗？”祁途是刚刚那起车祸的见证者。
那震天巨响、碎片四溅。他本来以为是陌生人，没放心上，这会知道是熟人，不得不感慨，这老小子真拼。
算一算，虽然代惹喊他哥，但年纪上还长他两岁。
“赏金，这个数。”代惹张开五指，比划了一下。
“50万？”是有点多。
“5000万。”几年不见，他祁哥怎么变得这么小家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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