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尚书院门口的杜炎拦下。
“凌将军在不在?”
“原来是熊副官,凌将军还在屋里。
还没下衙,已点了灯。”
熊光终于长舒口气。
他对这位睿王府未来女主子,总不按牌理出牌的性子,快被吓的神经了。
上次藤山,所有人都觉得凌纾但凡有口气能“吱”一声,也会吱一声,提醒大家找到她。
没吱声,肯定是死了。
可是,她出人意料之外的,竟然藏起来,默不吭声。
狠心的看着一群人,心急如焚的四处找寻她。
找了一夜。
找到她的时候,现场每个兵将,心里都在骂娘。
却不敢骂出声。
后来知道她躲起来的真正原因,兵将们这才释怀的。
熊光捂了捂胸口,摆出个笑脸来,对杜炎说:
“那就好,我还以为她出了什么意外。”
杜炎一脸严肃的追问:
“这里还是宫内,能出什么意外?
熊副将,不妨说清楚些。
好让咱们户部,也提防着点。”
杜炎是认真的。
里头这位,可是个女子。
虽是个三品豹将军,却是个看着不会武,扛不动战旗的将军。
这名女子只要不下衙,他就会一直守在外面。
熊光一言难尽,摇摇头,
“本官给你说不清楚。
我一会再来。”
就这么的,熊光把谢峥给请来了。
那些加班还没来得及下衙的,小兵小虾们,哪里见过这么大的人物。
一身五爪正龙亲王服,一字亲王,手指头数也就只有三位在京。
全跪地上了。
跪在去戚尚书内堂的必经之路上。
堵着路。
谢峥脑门:一只乌鸦飞过。
要是被凌纾知道,又该嫌弃他了。
恐怕再也不准他来接。
谢峥颇为无奈,冷硬紧绷的下颌线,肉眼可见的龟裂开,
难得好脾气的劝道:
“各位赶紧平身。
要不,天色已晚,你们各自回府去。”
可没人敢走。
您老人家不走,谁也不敢走。
惶恐啊。
好不容易的,惊动了户部此刻最大的官,户部侍郎。
他也是连滚带爬跑来跪着,继续堵着门。
好不容易的一番折腾。
谢峥才见到凌纾。
谢峥和熊光,光荣的被抓了壮丁。
完美!双方都很满意。
只要凌纾没发脾气,没撵人,怎么着都行。
于是乎,变成了四人,一起做表格。
虽然谢峥和熊光,不懂科学计数的数字符号,更看不懂表格。
但可以念数字,会看账簿。
一个人照着账册念,一个人趴着誊抄,速度更快。
凌纾当然是和谢峥一组。
户部的人,当时还未下衙的,全部没敢走。
那天夜里,户部衙门灯火通明。
甚至引来金吾卫,亲自进内衙,来挨个查岗。
并将整个户部衙门围了一夜。
皇后娘娘眼见着天黑,凌纾还没回来。
派几个太监内侍来寻。
太监回禀后。
皇后下懿旨,让光禄寺给夜班的凌纾送点心和宵夜去。
因为当时后宫已经落钥匙。
此事正好被景安帝得知。
他认为不妥,因为凌纾只想低调做事。
便将皇后懿旨,改为:光禄寺多备些点心和宵夜,送去给所有户部留守的官员衙役吃用。
并送去给所有大理寺连夜审案的官员衙役们吃用。
四人熬到第二日要上早朝前。
谢峥才不舍的离去。
表格算是全做出来了。
剩下的就是十年的对比分析,再加入些偶然条件,必要参数,做明年的预测,做出修正。
凌纾和琉璃洗脸用过早膳,躺在内室里,一起睡着了。
熊光只好去杜炎的小值房,打了个盹。
下朝后,谢峥和熊光直接去了大理寺。
凌纾主仆俩睡醒了之后,马不停蹄的继续分析。
申时,是各衙门散衙下值的时间。
但那些各堂官,一把手二把手们,总会习惯的再多留一两个时辰。
以防陛下突然有事,临时要召见,找不到回话的人。
申时前两刻钟,凌纾便将核算出的预算,呈给戚尚书。
“尚书大人,下官核算后,预计的二十八万两预算,实际只需要二十万两。
可以省去八万两银子。
其实还能再压缩下,可省去十万两银子。”
戚尚书将信将疑,
“这么快?本官以为,你至少需要一个月!
如今天寒地冻,无法动工。
所以开春核算好再拨款,也来得及。”
69書吧
凌纾将表格呈上来。
其实戚尚书也看不懂,但不妨碍他能听得懂她的讲述。
且是一听就懂的那种。
凌纾有理有据的,说哪些可以删减,哪些去年投过的,哪些用料还有剩,可以继续用。
一些用具船只等工具,可以多年重复用,只不过折旧算个成本就可以。”
谈完这些,差不多要散衙了。
戚尚书思忖后,道:“工部其实就在隔壁。
不如叫他们堂官来,咱们一起探讨下。”
跑腿小吏,很快便将隔壁工部几个左右侍郎喊来。
户部在各兄弟衙门间,都很吃得开。
主要因为户部是管银子的,各个部门都指望那笔银子运转。
所以挥挥手一喊,人家闻着银子的味儿就来了。
但三位工部的二把手,三把手,得知情况,就很不高兴。
——竟然是要砍他们预算。
谁能高兴的起来?
忍着一脸的便秘脸,却不敢发作。
因为戚尚书正亲自坐镇。
戚尚书不仅是正二品的户部尚书,内阁成员之一,他原先还在翰林院做过十来年掌院。
文官们,有近半数都是他的门生。
看着眼前,这个奶油似的,不知哪里蹦出来的三品豹武将。
连个胡须也没有。
嘴上没毛那种。
三位侍郎半信半疑,但也只好耐着性子,坐在长桌前,一起听凌纾的分析。
然后凌纾一方,逐条一项一项开支,跟户部侍郎们辩论。
户部也辩护的很激烈。
争执不下,便当场翻账簿确认清楚。
很快户部败下阵来。
谁有道理听谁的。
没理的只能退让。
就这么砍来砍去的,让三位侍郎越来越不舒服。
凌纾是懂策略的。
该给你的一分不少。
不该给的就不给。
眼看着往前走不动了,便以退为进。
她竟然主动给他们加了几个预算。
是几项,本该要有的预算项,却被他们疏忽,忘了加进去的。
要是没加进去,以后只能工部自已贴钱。
有策略性的退让,也让三位侍郎心里舒服了些。
人家十几个人,搞了两个月,才做出的预算。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被户部这么一砍,也没面子的。
酉时前刻,工部和户部高层,已基本达成一致。
将预算二十八万两,缩减到二十万两。
只要陛下同意,户部便会尽快拨第一笔款项。
户部能承诺尽早拨款,也是为了各退一步。
接下来,戚尚书和户部侍郎,会继续加班。
坐一起合写一份奏折,第二日朝会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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