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小行者偷偷地牵了龙马,到了后山的小山坡上,扶着唐长老骑上去,再加一鞭子,马儿就跳出了山冈。他又把行李收拾好,拎到山冈外,叫猪一戒挑着。然后他和沙弥一起跳出山冈,迅速赶上唐长老,一路保护前行。
他们才走了不到一里多路,后面的文明天王就找不到那四个和尚了。他急忙点齐兵将,骑上乌骓马,锣鼓喧天,灯火通明,就像飞风一样追了过来。小行者见状,便叫猪一戒和沙弥继续保护师父前行,自已却转身回来,用铁棒挡住去路,讥讽道:“哟,这妖精还挺有毅力,追人也不嫌累。昨天我们让你赢了一阵,你也就适可而止吧。今天怎么还不知死活地追过来?”
文明天王追得气喘吁吁,大骂道:“你这贼猴头,压都压不死!昨天被我捉住捆绑起来,就是我的囚犯。你怎么敢用邪术割断绳索,偷马逃走?真是死有余辜!快快自首,或许我还能饶你一命。否则,我一笔压下去,让你粉身碎骨!”
小行者笑道:“我昨天不过是试试你的手段,陪你玩玩而已,你怎么就当真了?你看我今天还能被你压住吗?”说着,他举起金箍棒就向文明天王劈头打去。文明天王急忙用文笔枪架住,这一场战斗和昨天可大不相同。
一个要报昨天的压身捆绑之仇,恨不得一棒子把对方的头打得稀烂;一个要正昨天的盗马逃脱之罪,只希望一枪把对方的胸脯穿个透心凉。一个耍尽怪招想要捉住对方,一个却只想赶快逃脱继续拜佛求经。一个去得心忙意乱棒子像飞雷一样停不下来;一个捉得性急火燎枪像骤雨一样拨不开。
枪来棒往打了半天也不见输赢,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啊!最后文明天王暗想:“这泼猴的棒法如此精纯我恐怕难以取胜啊,看来还是得用我的绝招——压他!”于是他虚晃一枪转身就连发了几个金钱铇想要哄骗小行者用棒子去隔挡,然后他趁机把枪缩成一枝文笔向空中一掷想要照着小行者的当头压下来。
可是小行者早就防着他这一手了,一眼看见文笔抛起来也不等它落下来就先拨开金钱铇一个筋斗跳到半空中去了,等那文笔落下来的时候他早就跑得没影了。文明天王看见这一幕气得大笑起来:“好个贼猴子,你以为你跑得掉吗?我先去拿住那三个看你还能跑到哪里去!”说着他拎起乌骓马就像风一样从后面追了上来。
猪一戒和沙弥虽然一路保护着唐长老前行但是却一直记挂着小行者不住地回头观看,所以走得也不远。忽然看见文明天王骑马追来,他们昨天被金钱铇打怕了,又被绑缚得难以忍受,所以一慌神也顾不得师父了,竟然自顾自地驾云逃走了。
文明天王一把逮住了唐长老,就像抓小鸡一样把他拎过马背,等着后面的兵将赶上来,才把他摔下马,大声吩咐:“绑起来!”又让人牵走了龙马,这才得意洋洋地回山。
到了大殿上,文明天王一拍桌子,喝令把唐长老押过来跪下。他瞪着唐长老,没好气地问:“我昨天喝醉了,没来得及审你,你怎么就敢跑?说,你是哪里来的妖僧,叫什么名字?还有,那三个跑了的又是什么人?老实交代,免得我动手!”
唐长老不紧不慢地说:“贫僧法名大颠,道号半偈,来自南瞻部洲大唐国潮州。我是奉了大唐天子的命令,去西天雷音寺见我佛如来,求取真解的。昨天路过宝地,可没招谁惹谁,不知大王您为何苦苦相逼?”
文明天王哼了一声,说:“你不做良民,却做妖僧,这是一罪;玩弄幻术,骗吃骗喝,这是二罪;被抓之后,不乖乖听审领罪,还敢逃跑,这是三罪!你还敢说没犯错?快说,那三个是什么人?”
唐长老回答:“一个叫孙履真,是我的大徒弟;一个叫猪一戒,是我的二徒弟;还有一个叫沙致和,是我的三徒弟。”
文明天王又问:“他们既然是你的徒弟,为什么不管你,自已跑了?”唐长老笑了笑,说:“他们只是暂时避开大王的锋芒,怎么会不管我呢?况且,他们三个都会变化之术,说不定现在已经变作别的样子,暗暗在这里保护我呢。”
文明天王不屑地说:“什么变化?不过是些邪门歪道。我问你,你昨天是怎么挣脱绳索的?”唐长老得意地说:“我那大徒弟可是石破天惊的天才,有七十二般神通。解开那样的绳索,对他来说就像吹灰一样容易。这可是佛法无边,怎么能说是妖术呢?”
文明天王被逗笑了:“他既然有这么大的本事,为什么昨天差点被我的一支笔压死?今天看见我的文笔影子又跑得没影了?”唐长老一本正经地说:“道法虽能驱魔,但魔有时也能障道;魔虽然能害道,但道最终还是有力量除魔。大王您虽然昨天得意了一时,但未必不会失意于后。”
文明天王听了这话,不禁恼火起来:“好个硬嘴的和尚,你都被我抓住了,还敢跟我争口舌之利。这就是你们佛法扰乱天下的原因!我文明正教可不跟你斗嘴。我昨天还以为你们四个和尚安安静静的,就只把你们捆在这里。没想到你们还是一群野马,竟然弄虚作假逃跑了。我今天也不用绳索捆你们,就把这支文笔放在你头上。你们师徒要是有本事再逃走,我就信你们佛法无边;要是逃不走,那时候再领死,可就别有什么怨言了。”说完,他吩咐手下给唐长老松绑。
唐长老身体一松,就不再跪了,转过身来盘膝而坐。文明天王怕他耍花招,忙把文笔竖在他头顶上。唐长老虽然是和尚,但小时候也读过几本儒书,现在又参悟了经典。所以,他顶着那支文笔,并不觉得十分沉重,还能自如地转动。
石将军和黑将军看见了,连忙对文明天王说:“大王,那和尚顶着文笔好像并不吃力,恐怕他又要耍花招了。我们还是把他捆起来吧。”文明天王摆了摆手,说:“昨天捆他都没用,今天再捆又有什么用呢?要是你们实在不放心,那就再给他加个金锭吧。”说着,他走下殿来,拿起文笔,先把自已头上的金锭取下来,放在唐长老的头顶正中央,然后再用文笔压在金锭上面。这样一来,唐长老就觉得转动起来十分困难了。
文明天王看着这一幕,不禁鼓掌大笑起来:“哈哈,这下子就算是活佛也逃不掉了!”说完,他打发走了众兵将,自已得意洋洋地走进了内殿。
却说小行者一时情急,跳到半空中,然后又看见师父被那帮兵将给捉了回去。他有心落下来去救,但又怕被那文笔给压倒了,所以只得暂时忍住。没过多久,猪一戒和沙弥也找了过来,三人聚在了一起。他们商量道:“师父被抓了,肯定会被捆起来。白天去救肯定难以下手,还是得晚上行动才比较稳妥。”
小行者接口道:“没错,我们肯定得晚上才能动手,但现在时间还早,我先变化一下,下去探听一下消息。等一切都准备妥当,我们就可以动手了,也省得晚上黑灯瞎火地去摸索。”沙弥连声道:“有理,有理!”
于是,小行者就收起了他的金箍铁棒,按下云头,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一只蜜蜂,飞进了宫殿里。他刚飞到殿前,就看见唐长老头顶着那支文笔,正坐在那里打坐呢。小行者就飞到唐长老的耳朵边,低声叫道:“师父!”
唐长老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小行者,便悄悄地回应道:“徒弟啊,你快来救救我。这文笔重得要命,我实在顶不住了。”小行者道:“现在白天人多眼杂,我们得晚上才能动手,你再忍耐一下。”
说完之后,小行者又飞了出来,恢复了原身,回到半空中向猪一戒和沙弥报告道:“师父现在还好,没有被捆住,就是顶着那支毛笔在头上,看着挺吃力的。”猪一戒不屑地说道:“我看那支笔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怎么昨天就把你给压倒了?”
小行者解释道:“不瞒你说,我这个头儿,就算是泰山也能顶起一两座。但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几根竹管和羊毛一到了我头上,就压得我骨软筋酥的,根本支撑不住。连我自已都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沙弥担忧地说道:“师兄啊,连你都顶不住那支笔,现在它在师父头上压了一整天了,师父不会被压死吧?我们得赶紧想办法去救他才行。”
小行者也有些踌躇:“是啊,我也在想办法呢,但现在还没什么头绪。”猪一戒却信心满满地说道:“那金铇打过来确实难挡,但我就不信那支小小的笔就能压死人。等到晚上,我负责去替师父把那支笔给拿下来就是了。”
三人左思右想地商量着救师父的计策,不知不觉天就黑了。沙弥提醒道:“现在已经入夜了,我们可以行动了。”于是三人各自施展神通手段,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低低地飞下云头直接落到了殿前。他们仔细一听四周并没有妖精的动静,只听到师父坐在地上无聊地吟诗呢。
唐长老吟的诗是这样的:自存佛性入空门,不向虚无挂一痕。万劫皮毛惟认我,大千世界已忘言。久知未造诗书孽,何得牵缠文字冤?任尔铁锋摩顶踵,此中到底不留根。
小行者听了之后暗暗赞叹不已:“好和尚啊!这才是真正的佛家弟子。”于是他走上前去叫了一声:“师父别叹气了,我们三个人来救你了!”唐长老一听徒弟们来了精神也为之一振:“你们来了太好了!快想想办法救我出去吧!”
猪一戒说:“没事,师父,我把这笔移开就行了。”唐长老说:“徒弟啊,别小看这事儿,这文笔恐怕不容易移。”猪一戒说:“再厉害也不过是一支笔,师父你怎么就觉得难移呢?”唐长老道:“如果是董狐那种公正不阿的史官之笔,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落在我头上;现在既然它无缘无故地加害我,那这一定是支害人的笔。你想想,害人的笔能轻易移走吗?”
猪一戒摸了摸唐长老头上的笔,发现它只有几寸长,一指粗,就没太在意,随手想把它拿起来。可谁知道,一摸觉得小,真要拿的时候,却像生根了一样,动都动不了。他大吃一惊:“这真是见鬼了!”
小行者说:“呆子,快放手,别硬来弄得师父不舒服。”猪一戒放了手说:“这支笔要是放在地上,我一钉耙就能把它打得粉碎!就算不打碎,拿把小锯子也能锯断;就算不锯断,一把火也能烧光。可现在它竖在师父头上,打不得、锯不得、烧不得,真让人没辙。”
唐长老听了更加烦恼:“我一生最讨厌的就是语言文字,现在却有一支文笔顶在头上,别说压死,羞都要羞死了。”沙弥说:“师父别急,我来摸摸看,这支笔是在头皮内还是头皮外。如果在头皮内就难办了;如果在头皮外,我们大家一起把师父推倒,那笔自然就掉下来了。”
沙弥一摸,没摸到文笔,却先摸到了一个金锭,吃惊地说:“这又是什么东西?”唐长老说:“那文笔刚上头时,我还能勉强支撑,因为小时候参悟过经典;可大王怕压不倒我,又加了这锭金子,所以就更动弹不得了。”沙弥说:“这大王真坏!既用文笔压人,又用钱财压人。一个不识字的穷和尚怎么受得了?师父你一定是死定了,没别的办法,只好找找看谁是他的好朋友,去求他写封信来,求他笔下超生救你了。”
小行者说:“你们别胡说!好好看守着师父,我进去打探打探消息。”说完就走进后殿,只见文明天王正喝得大醉,拥着几个宫娥在床上呼呼大睡。小行者觉得没地方下手,就使了个幻术在文明天王梦中现出三千诸佛菩萨围住他;又让韦驮尊者用降魔杵压在他头上说:“你这坏蛋!怎么把文笔压在我佛家弟子头上?如果不快快拿走送他西行我就一杵先要了你的命!”文明天王在梦中迷迷糊糊地还没来得及回答韦驮尊者就提起宝杵劈头打来吓得他大叫一声:“打死我了!”然后惊醒过来出了一身冷汗。众宫娥慌忙抱住他问:“大王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文明天王此时已经酒醒定了定神说:“这都是那四个和尚搞的鬼。”宫娥们说:“大王你做噩梦怎么说是和尚搞鬼呢?”文明天王说:“我刚才睡着梦见三千诸佛让韦驮用降魔杵打我头所以就被吓醒了。我想这一定是那四个和尚在弦歌村用韦驮显灵的伎俩骗饭吃现在又来故技重施。”
宫娥说:“这和尚手段不小啊,也算是个有本事的。大王,你抓了他,咋不直接处死,一了百了;反而用文笔和金锭压着他,要是他施展神通跑了,那岂不是连文笔和金锭都被顺走了!这就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文明天王笑了笑:“你懂的啥,我抓这四个和尚,不是跟他们有仇要他们的命,而是想振兴我们的文教,打压佛教。要是轻易杀了他们,谁会知道?哪里能传出名声?所以我用文笔压住他,让他用尽佛法也脱不了身,这样才能显出我们儒家文笔的牛逼之处。”
宫娥说:“大王你算计得挺好,但就怕那小小的一枝文笔没多重,他那三个徒弟都力气大得很,一下子拿起来可咋整?”文明天王说:“你放心,文人和武夫路数不一样。他那三个徒弟力气再大,也就只会耍枪弄棒。这枝文笔可是吸取了天地的精华,他们那些粗手大脚的怎么可能拿得动?”
宫娥又问:“他们要是去找个有名的文人来拿,那可怎么办?”文明天王说:“那些有名的文人,越是名声响,越可能是水货,怎么可能拿得动?”宫娥追问:“天下这么大,难道就找不到一个真文人?”文明天王说:“就算找到了,也肯定是个穷鬼,不是有钱人。所以我又加了个金锭压着,就算他们拿得起文笔,也拿不动金锭。”
宫娥说:“我听说佛家有三藏真经,那难道不算文章?”文明天王说:“佛家的经书虽然深奥,但文字粗糙笨拙,又雷同又难懂,只能算是翻译他们的外星语,怎么能算是好文章?”宫娥问:“这么说来,这枝文笔除了大王,就没人能拿得动了?”文明天王得意地说:“想要拿这枝笔,除非是天上的星星;在人间找,除了我,就算走遍全世界也找不到。”宫娥说:“既然这样,大王你就安心睡觉吧。”说完,文明天王就美滋滋地睡去了。
小行者躲在殿外,听到这些话,心里乐开了花,赶紧跑出来对唐僧说:“师父,别愁了,找到解决的办法了。”唐僧忙问:“什么办法?”小行者说:“那货自已说,想要拿他的文笔,除非是天上的星星;我想了想,天上管文章的星星就是文昌菩萨和梓潼帝君。咱们去求他们,肯定能有结果。”唐僧说:“既然有这条门路,那就快去快回。”
小行者吩咐猪八戒和沙僧陪着师父,自已就驾着云直上九霄,来到了紫微垣外、北斗星的高处。他一路找过去,最后才找到了文昌帝君的宫殿。只见那宫殿祥云缭绕、气派非凡。小行者也没心思看风景,直接跑到宫门口大声叫唤。天聋和地哑跑出来问:“你是哪来的?在这嚷嚷什么!”小行者说:“快去通报,说齐天小圣孙履真来了。”
天聋和地哑把小行者打量了一番说:“我们帝君是管文章的,来往的都是文人墨客。你这人长得尖嘴猴腮、头上又秃又稀的几根毛,不僧不俗也不像儒生,怎么敢来拜见我们帝君?我们可不去通报。”
小行者看着这两个残障人士,一个听不见,一个说不出,心里直摇头。他打趣道:“哎,你们两个,一个聋子,一个哑巴,真是对绝配。连玉帝家我都随便进出,你们这儿还跟我摆谱?再不通报,我就直接闯进去了啊。”
天聋和地哑被他这大话一吓,没辙了,只好进去禀报帝君:“外面有个耳朵像楂子、嘴巴像雷公的和尚,自称孙小圣,嚷嚷着要见帝君。”
梓潼帝君一愣:“孙小圣?难道是孙大圣的子孙?他信佛,我崇儒,井水不犯河水,他来拜访我干嘛?难道想让我帮他化缘?”心里虽然疑惑,但还是让人把他请了进来。
小行者大摇大摆地走进殿里,跟帝君见了礼,然后坐下。帝君先开了口:“听说小圣你皈依佛门,身心清净,不问世事。今天来找我,有何贵干啊?”
小行者笑道:“不瞒您说,我做和尚确实清净。但老帝君您既然是掌管天下文章的,那就应该谨慎点,别把文笔随便给人。您看,现在就有人颠倒是非,用笔压死人。您这疏忽,可也算是有罪了哦。”
69書吧
帝君一听,惊讶道:“小圣,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职掌笔墨,所有文字都有记录。你说我把文笔轻易给人,这可有证据?那文笔在哪里?又是给了哪个匪人?”
小行者嘿嘿一笑:“老帝君别急,没有证据我也不会来。您好好想想,曾经把文笔给过谁,不就清楚了?”
帝君皱眉苦思:“我从来没把文笔给过人啊,这叫我怎么想?小圣,你必须说明白。”
小行者道:“好,那我就直说。玉架山的文明天王,他那枝笔可厉害了,不是您给的,还能有谁?”
帝君连连摆手:“小圣,你越说越离谱了。我根本不知道什么玉架山,也不认识什么文明天王。我家的笔,每一枝都有去处,怎么可能轻易给人?”
小行者不依不饶:“老帝君,您别急,有记录就查查看。”
帝君无奈,只好又叫天聋、地哑去查。这两个家伙查了半天,回来禀报:“帝君,确实有一枝笔失落在外。”
帝君大惊:“什么笔失落了?”
天聋、地哑道:“是春秋笔,很久以前就被人偷走了。因为一直没用上,所以也没去找。”
小行者一听,乐了:“老帝君,您刚才还斩钉截铁地说没有呢,怎么现在又有了?”
帝君尴尬至极,只好让天聋、地哑再去查,看这枝笔到底是谁留下的,又是谁偷走的。
不一会儿,天聋、地哑回来报告:“这枝笔是春秋时期的大圣人孔仲尼用过的。他写春秋写到鲁昭公十四年时,出现了个麒麟,本来是祥瑞之兆,可惜被个樵夫当怪物打死了。孔仲尼见状大哭一场,觉得生不逢时,就把这枝笔扔在地上不写了。后来这麒麟托生为文明天王,偷走笔的想必就是他了。”
这枝春秋笔啊,原本是孔子的宝贝,可惜他老人家一不留神投在地下,结果被麒麟这小子捡了个大便宜,跑到西方玉架山大张旗鼓地搞起了“文明教育”。也不知道是哪儿得罪了咱们孙小圣,今天居然找上门来了。”帝君赶紧向小行者赔笑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都是我管理不严,让这小子惹了祸。但话说回来,这事发生在我上任之前,也情有可原嘛,孙小圣你就高抬贵手,饶了他这回吧。”
小行者哼了一声,说:“算了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一般见识。不过,他现在把我师父压得动弹不得,这文笔我们粗人可对付不了。老帝君,你看是不是帮个忙,把这文笔给拿开呢?”
帝君笑了笑,说:“这没问题,我这就叫天聋、地哑去把魁星那小子给叫来。”不一会儿,魁星就蹦蹦跳跳地来了,只见他一头乱蓬蓬的赤毛,光着脚丫子,蓝脸蓝身,黑筋黑骨,活脱脱一个从染缸里爬出来的模样。他走起路来一跳一跳的,两只空手上下翻飞,好像在打拳似的,一张破斗篷踢来踢去,简直就像个卖米的。
这魁星啊,虽然长得不咋地,但可是个实打实的文星。他一到帝君面前,也不说话,就瞪着两只铜铃大的眼睛看着帝君。帝君说:“喂,小子,孔圣人的春秋笔被麒麟那小子给捡去了,现在压在唐僧头上,你快去给我拿回来。”
魁星一听,二话不说,转身就要走。小行者却一把拉住他,说:“哎哎哎,别急啊!这文笔有来历,得找个有来历的人才能拿得动。我看你这模样,跟我也差不多,不像个写文章的。你要是能拿得动,我早就拿去了。还是劳烦老帝君亲自跑一趟吧。”
帝君听了哈哈大笑,说:“小圣啊,你可别小看这魁星,他可是天下第一文星呢!”小行者撇撇嘴说:“我前几日从中国来,看到那些秀才们一个个都是白白净净的,手指尖尖的,指甲长长的,头戴飘飘巾,身穿花花衣,走起路来摇摇摆摆的,那才是真文人呢!要说这魁星是第一文星,那我小孙岂不是要算第二了?”
帝君被他逗得哭笑不得,说:“好了好了,咱们别争了。你快跟魁星去把文笔拿回来救你师父吧!”于是小行者便和魁星一起驾云来到了玉架山。此时天还没亮呢,他们落到殿前一看,只见唐长老头上顶着一枝文笔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旁边还有猪一戒和沙弥守护着。
魁星琢磨着:“就是这支笔了。”他走上前去,再凑近点儿看,只见这支笔:
哎呀妈呀,真尖啊,跟锥子似的,硬度也足,跟铁打的一样。又柔软又健壮,简直完美到无法形容。一拿到手里,感觉它都能说话,一写到纸上,好像长了舌头似的。不单单是那些中书省的臣子们用它尽职尽责,小人物靠它能博得一时的名声,大人物靠它能成就千秋伟业。稍微一点,彩色就飞溅出来,冷飕飕的,一挥手,艳丽的霞光就跟着跑出来。每一个字都重得千钧,动都动不了,这才是大圣人手下的春秋绝笔啊!
魁星看了又看,连连点头,知道这是支名笔,心里那个乐啊,别提了。他暂时还不拿,先在殿里从东跳到西,又从西跳到东,跳得文光都从斗里射出来了。然后趁势用右手轻轻一把就把这支文笔抓了起来。忽然看见文笔下面还有个金锭子,他就顺手用左手也拿了起来,然后在殿里跳个不停。
这时候,唐长老感觉头上好像搬去了一座泰山似的,一下子轻松了。他赶紧抖抖衣服,爬起身来,向魁星合掌道谢。可魁星光顾着跳舞,理都不理他。猪一戒和沙弥看见了,忙跑到后洞去找行李,又到马厩里去牵龙马。他们对小行者说:“这时候不走,还等什么时候?”小行者说:“咱们做人得明明白白,哪有来了不打招呼,走了也不告辞的道理?”说着就拿出铁棒,走到后殿门口大叫一声:“麒麟儿快起来!我们拿了文笔,取了金锭,要走了。”
文明天王在睡梦中听见有人叫麒麟儿,吓得魂儿都没了。他一骨碌爬起来,穿上衣服,打开门跑到前殿。一看,魁星左手拿着金锭,右手拿着文笔,在殿上跳舞呢。他气得捶胸顿足,指着小行者大骂:“好你个贼猴头!我几百年辛辛苦苦开的山,被你一下子就毁了,真是可恨!”小行者笑着说:“我的儿,别恨了。要是按律法来说,你盗窃圣人的春秋铁笔,私自设立文明,早就该死罪了。文昌帝君看你是个瑞兽,不忍心加刑,才叫你早点儿隐退,等圣人出世。我饶了你,是你的大造化,你应该谢我,怎么还要骂我?你要再不识好歹,我就一铁棒送你再去投胎。”几句话说得文明天王哑口无言,只好退入后殿,收拾收拾归隐去了。
小行者这才向魁星道谢告别,扶着师父上马,和猪一戒、沙弥一起挑着行李往西去了。魁星又跳了一会儿舞,看见唐僧师徒走了,才拿着笔和金锭去见帝君交差。帝君就把这两样东西赐给了魁星,所以魁星手里到现在还常拿着这两样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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