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唐半偈和他的三个徒弟,过了挂碍关,继续向西行进。这一路上,虽然也有高山大水,但他们只觉得山光水色都分外秀美,一点险恶的气氛都没有。师徒四人心情愉悦,一边聊天一边赶路。
有一天,他们来到一个地方。唐半偈骑在马上,远远望去,前面有户人家。他肚子有点饿了,就对徒弟们说:“徒弟们啊,走了这么久,我肚子都饿了。前面有户人家,我们去化点斋饭吃,吃饱了再走。”
猪一戒一听,马上接口道:“阿弥陀佛!师父你也说饿了,我每次说饿,你们就说我贪吃。”小行者笑道:“师父的饿和你的饿可不一样。师父是三餐正常的饿,你是贪吃无厌的饿,怎么能比呢?”猪一戒不服气地说:“哼,你们一会儿化了斋别吃,我就信你们不是贪吃鬼。”小行者笑着摇摇头:“有斋饭当然要吃,但我们可不会像你一样,把身心性命都放在吃上。”
他们说着笑着,很快就来到了一个村口。唐长老抬头一看,只见这个村庄街道干净整洁,房屋鳞次栉比,一点都没有破败的样子。村里安安静静的,看起来非常和谐。奇怪的是,虽然是个村庄,却看不见鸡鸭牛羊这些家畜;虽然是田野,却也看不见庄稼。村里也听不见读书声,看不见忙碌奔波的人。人们的衣着古朴,看起来都像高僧一样;他们走路从容不迫,一看就知道是善良的人。
唐半偈看到这个村庄如此清净、安详,惊讶得不得了。他跳下马来,对小行者说:“履真啊,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吉祥如意!这里肯定有大圣贤居住,我们要仔细打听打听,不能轻举妄动。”小行者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师父啊,这就是佛法微妙宏深的地方。虽然这里看起来很清净,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用太过大惊小怪。”
唐半偈摇摇头:“徒弟啊,你还是太年轻了。你看这个地方,一点尘埃都没有,真的是非常难得。”小行者笑道:“师父啊,你在中国看多了那些邪魔外道,所以看到这种真风就觉得稀罕。其实佛法庄严无处不在,并不是只有这种枯寂才是佛法。等你见到我佛如来,你就会明白了。”
他们正说着呢,只见一户人家开了两扇板门,走出一个老头来。这老头须眉皓然,手里拄着一根比头还高的竹杖。他伸着鼻孔嗅了嗅空气说:“今天的莲花怎么这么香?莫非又有法侣化缘来了?”小行者一听赶紧上前打招呼:“老官儿啊你好啊!我们师徒是来化斋的。”那老头误听成了“化来”的以为他们是什么法侣呢!他低头一看哎呀妈呀!怎么长得这么奇怪啊!再仔细一看还有猪一戒那张长嘴大耳和沙弥那张晦气脸更加丑了!他吓得连打两个寒噤说:“哎呀呀!今天这么香的地方怎么化出这么多丑八怪来啊!真是诧异!诧异!”
小行者说:“化斋这种事儿,有啥好奇怪的?”老者却道:“咱这地儿化斋虽常见,但你们这样的异种可真是头一回见!莫不是红莲、白莲投胎投急了,成了莲叶下的龟蛇变的?咋就跑咱村里来住下了?”小行者听了半天,一头雾水,叫道:“老爷子,别唠叨了,我们就是路过的和尚,肚子饿了,给顿饱饭吃就行,谁要跟你同居啊?”老者这才听明白是化斋的,微微笑道:“哎呀,我听力有问题了。既然是路过的师父要化斋,那就请到我家去吃吧。”
猪一戒一听老者邀请,立马告诉唐半偈:“师父,那老爷子请咱们吃饭呢!快过去吧。”唐半偈赶紧走上前打个招呼:“多谢老菩萨款待了。”老者看见唐半偈一表人才,笑嘻嘻地说:“这师父怎么长得这么端正,这三个徒弟却长得各不相同?”唐半偈道:“外表虽然不同,但内心都差不多。”老者连连点头:“师父说得有理。”说着就请他们师徒四人进去。
到了客堂上,还没来得及行礼让座,就看见堂中央摆着一大桌丰盛的斋饭。汤饭、素菜、点心、馒头样样俱全,还都热气腾腾的,就像刚准备好一样。老者一一行过礼,就请他们坐下享用。唐半偈和小行者心里还犯嘀咕:“大家一起进门,也没见他吩咐人准备,就算现成的搬出来,也要一会儿工夫,怎么这么快就准备好了!这老爷子难道能未卜先知?”
猪一戒可不管那么多,看见好吃的就放开肚皮大吃特吃。奇怪的是,他吃了一碗又一碗,满桌子的菜就是吃不完。猪一戒吃得肚子都撑圆了,实在吃不下了才放下碗筷抹抹嘴坐着。唐长老看见猪一戒停手了才起身向老者道谢:“多谢老菩萨款待。”老者道:“这都是佛天赐予的衣食各人的缘法不用谢我。”
唐半偈听老者说话挺玄乎的心里更疑惑了忍不住问道:“我们偶尔来化斋虽然您慷慨施舍但就算是一茶一饭也要烧火做饭才能准备好。怎么我们刚一进门就摆满了桌子?而且味道还像甘露醍醐一样绝对不是人间烟火能做出来的。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奥妙希望您能给解释一下。”老者道:“师父您大概是远道而来的吧还不知道咱们村里的事儿。咱们这村叫莲化村虽然村子小但也有上万户人家。居民们虽然老少不同面貌各异但都不是父母生出来的而是四面八方有善心的人积累功德投托莲花化生而来的。既然生下来就不需要父母的精血那饮食自然也就不用人间的烟火了。所以咱们这地方从来就不知道耕种是啥家里也没有井和灶台。”
唐半偈听了更惊讶了:“那你们不耕种又没有井灶这些斋饭是从哪儿来的呢?”老者笑道:“多亏了佛天保佑啊我们只要一动念想要的东西就会立刻聚集过来。刚才师父您一说要化斋这些东西自然就准备好了。所以咱们这地方从来就没有贪求争夺的事情发生。”唐半偈听了大喜过望道:“以前常听人说西方佛地想要衣服就有衣服想要吃的就有吃的。愚蠢的人往往不相信今天亲眼所见才知道这话一点儿也不假啊!”
接着,他皱着眉头转向小行者说:“这西方的佛地,果真是个让人极乐的世界,只可惜我们那东土还沉沦在苦海里,也不知道哪一天才能得救啊。”老者听见唐半偈说起东土沉沦,就好奇地问道:
“老师父,您这么关心东土的沉沦,难道您和东土有什么关系吗?”唐半偈回答道:“说实话,我就是东土大唐国的人。因为看不过东土那些口舌是非,纠缠不清,所以奉了天子的命令,特地跑到这天竺国雷音寺来见我佛如来,想要求个真解,好回去救济度人。路过这里,看到你们这地方风土人情挺好,没有那些荣辱是非,真的是名副其实的极乐世界。不过,我一想到家乡,心里就有些激动。”
老者听了说道:“照老师父这么说来,您还是觉得东土比不上西天了!其实,我老朽前世也是东土人,也不知道前世是怎么苦修,才得以在这莲花中化生。在这里,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已经感激不尽了。可最近,这莲花西乡来了个和尚,自称冥报,长得那副模样,真是没法形容。他自创一套高论,说佛法庄严富丽,东土才是最正宗的。他说东土的高僧,不仅能让龙降虎伏,还能让鬼神都敬畏。讲起经来,龙女都献上供品,天女都散花;说起法来,王侯都听信,天子都皈依。他出行时,旌旗宝盖拥护;坐下时,香花灯烛供养。开个寺庙,参禅学道的人成千上万;做件善事,捐钱捐物都是数以百万计。他说得好像东土才是佛法的天堂,我们这西方就冷冷清清,没什么意思。他还立了个新教叫从东教,整天带着弟子诵经拜忏,希望能生到东土去。现在,他把我们这莲花西村的居民都哄得心动不已,都想追求那富贵繁华,不甘心过这种清淡的生活。他的教法越来越盛行,连我们东村都受到了影响。老师父,您既然是从东土来的,自然知道东土的好处,那您为什么还要跑到西方来求解呢?又为什么说东土沉沦呢?看到我们这里寂寞,您为什么反而高兴呢?希望您能指点迷津。”
唐半偈听了老者的话,叹息道:“佛法本来就是清净的,哪里需要我多说什么。如果东土的道真的胜过西天,我又何苦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呢?这个冥报和尚妖言惑众,真是罪不可赦。不过,你们这里离灵山这么近,每天都能看到我佛的慈云,而且你们托身在莲花中,本来就具有慧性,怎么能让这个妖僧在这里颠倒是非、搅乱道法呢?”
老者说:“就是我们村里的居民,也有几个高明人在背后议论他的破绽,不肯信他。但可惜力量不足,说不过他。这冥报和尚还会点幻术,最擅长念咒整人。一念咒,人就昏迷不醒,立马跌倒。要是有人想害他,他还会用丈六佛光结成楼阁护身,一有急难就躲进去,就算刀剑如林也伤不了他。我们全村居民虽然住在佛地,可没啥神通手段,哪敢跟他对着干?所以啥事都得听他的。老师父您要是去天竺国雷音寺,肯定得经过西村,最好悄悄过去,别让他知道。要是让他知道了,肯定会说你东土人不自尊,反而跑到西方求解,是个败类,那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唐半偈说:“我既然是佛门弟子,怎能因为怕祸就不辨明佛法是非?多谢老菩萨指点,我先到前面探探路,再想办法。”说完就起身告辞。老者送到门外,又叮嘱说:“听说那冥报和尚特别难缠,老师父你可得小心点。”唐半偈点头道谢,然后上马走人。
唐半偈骑在马上走了几步,对小行者说:“听这老善人的意思,那冥报和尚肯定是个妖僧。咱们得留点心眼。”小行者说:“啥妖魔鬼怪没见过,一个妖僧怕啥?”唐半偈说:“徒弟啊,话不能这么说,俗话说得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没听见刚才那老善人说他会妖术、会咒人吗?要是不提防着点,万一被他咒倒了怎么办?”小行者笑道:“我只知道刀能砍人、枪能刺人,可从没听说过念个咒就能把人咒倒的。”猪一戒插嘴道:“师兄别说大话啊。要是咒儿咒不倒人,那为啥师父一念紧箍咒你就头疼?”小行者说:“那不一样啊,师父是有个箍儿套在我头上,我服他管,所以他一念咒我就头疼。这妖僧跟我又没啥关系,他咋能咒得动我?”
师徒几个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又走了一两天路程,来到一个乡村。仔细一看这风土景物,跟莲化村也差不太多,但就是感觉这村里人来人往的特别热闹,不像莲化村那么安静。师徒们知道这是西乡了,唐长老回头对小行者说:“进村得小心点啊。”小行者点头说:“师父放心吧,有我在呢。”说着大家就一起走进村里。
走到村子热闹的地方,猪一戒想起在莲化东乡吃白食吃得挺爽,就对小行者说:“这西乡人家比东乡还多呢,估计风俗也差不多。咱们再化顿斋饭吃吧?”小行者说:“一村有一村的风俗,你咋知道他们都一样?现在才刚过午时不久,肚子也还不饿呢。再说这村里还有妖僧在呢,咱们还是悄悄过去吧,赶到前村再化斋也不迟。”唐长老听了说:“履真说得对,咱们赶紧走过去吧,别再因为化斋耽误了时间。”
猪一戒不满地嘟囔:“放着这么个大村子,这么多有钱人家,我们不去化斋,反倒要去前面那个破落户家里,一碗半碗地求人施舍,这算怎么回事嘛!你们看看,这村子有百里之广,成千上万的人家,那个妖僧在哪里,我们怎么知道?我们化斋,半个小时就搞定,吃完就走,有什么耽误的?怎么会惊动他?你们就是太小心了。”
小行者笑嘻嘻地说道:“师父,你看这呆子,又馋虫上脑了。不给他找点吃的,他别说唠叨个不停,就连走路都没力气了。”
唐半偈点头说:“既然这样,你们三个就去化些斋饭来吃吧。我还不饿,就不用吃了。”
猪一戒急忙道:“师父不吃,那我们三个去化些来,吃完就走。”
小行者却摇头道:“都走了,谁陪师父?我也不饿,你们两个去吧。”
沙弥也接话道:“我也不饿,我还要看马呢,二师兄你自已去吧。”
猪一戒一听大家都不去,立马急了:“我就知道你们都是一伙的,专门算计我。化斋是大家的事,怎么只叫我一个人去?我一个人去,明天你们又要说我贪吃,得了馋痨病了。算了算了,我死在你们面前算了,这样你们就高兴了。”说着,他翘着嘴,挑起行李就往前走。
小行者看着他笑:“呆子别生气嘛,你不肯去化,那我去化来给你吃好不好?”
猪一戒也不理他,只顾往前走,越走越快。唐长老看见了,对小行者说:“履真啊,你看猪守拙急匆匆地往前走,想必是他真的饿了,肚子里咕咕叫,所以才这么生气。佛门广大,每个人都有自已的本性,我们也不必强求他。我们到前面去看看有没有大户人家,化些斋饭给他吃吧。”
小行者却道:“化斋容易得很,我就是看不惯他为了吃的一点点小事就变脸。师父你别惯着他,让他饿一饿,反正也饿不死,看他能跑到哪里去?”
唐长老听了便不再多说,拎起马缰,远远地跟着猪一戒赶来。
猪一戒因为大家都不愿意去化斋,一时气恼,就一个人往前直冲。冲到一个十字路口,想要继续往前跑,可是无奈前面人太多,一波接一波的,把街道都挤满了。他肩上又挑着行李,东撞西碰的十分难走,只得把担子歇下来,站在一边。
他看见旁边有一家香烛纸码店,就走进去问道:“街上怎么这么多人啊?”
店主回答说:“你没看见墙上贴的告示吗?今天是十五,东寺的冥报禅师普请十方贤圣来赴斋会,全村的人都要去,所以这么拥挤。”
猪一戒一听,眼睛一亮:“我们过路的僧人也可以去吗?”
店主道:“普请就是请天下所有的人,你们怎么不能去?”
猪一戒又问:“普请这么多人,去了是不是就只有一两碗白饭吃啊?”
店主笑道:“你这个过路的僧人原来不知道,这寺里钱粮极多,素菜非常丰盛,烹调得美味无比。别说吃到嘴里,五脏都得到滋养,就是站在旁边闻一闻那香气,连馋虫都要成仙了呢!怎么会只有白饭吃呢?”
猪一戒听完,口水都忍不住流了出来,急忙问道:“这斋饭是一到就能吃,还是得等人齐了才能开动?”店主笑着说:“斋饭都是现成的,来一个吃一个,从早到晚都有人来,哪用得着等?”猪一戒又好奇地问:“这寺庙离这儿多远?”店主一指前面,“看见那高高的幡竿了吗?就在那儿,走不了多远就到了。”
猪一戒心里琢磨,“路又近,斋饭又现成,不吃才是真傻子。”他回头一看,师父的马还没到,心想:“我先去吃个饱,他们走过来了也肯定能赶上。”于是,他扛起行李就往前冲,撞得路人跌跌撞撞的也不管。
冲到幡竿前一看,果然是个大寺庙。他也没心思细看,直接就往里走。到了二山门,就看见大殿前月台上有个模样古怪的和尚,坐在高高的座位上,摇头晃脑地讲着什么。周围围了一大群人,看得津津有味。
猪一戒还以为是在开饭呢,挤开人群就说:“你们住得近,得让我这远路来的僧人先吃,我还要赶路呢!”大家被他推得东倒西歪,正想嚷嚷,一看他那蒲扇似的大耳朵,莲蓬似的大嘴巴,吓得都不敢出声,只好让开路让他进去。
他挤到里面一看,法座上摆的都是香花灯烛,哪有什么吃的,就嚷嚷起来:“满大街贴告示请人吃斋,怎么连饭馒头都没有,却在这里说空话?”那些执事僧人一看,都吃了一惊,连忙上前拦住他说:“哪来的野和尚?你既然进了佛门,怎么连一点规矩都不懂?这是什么地方,你在这里大惊小怪地乱叫!”
猪一戒说:“乱叫什么?我这是饿了要吃饭!像你们这样装模作样,只怕都是假的。”那冥报和尚在法座上瞪了他一眼,见他行为粗鲁,说话无礼,就大喝一声:“孽障!你是刚得人身的野猪,只配埋头苦干做牛做马,懂什么?怎么也想来当和尚败坏佛门?”
猪一戒说:“什么佛门不佛门,败坏不败坏,我都不管。只是你普请十方贤圣,我这东方贤圣到了,快快拿出斋饭来请我吃了,也好算你一份善果。”冥报和尚说:“你要吃斋不难,只要你有本事吃下去。”猪一戒说:“我有嘴有牙有肚皮,怎么吃不下去?快拿来,我还要赶路呢!”冥报和尚不搭理他,就合掌闭上眼睛默默地念起咒来。也不知道他念了些什么,只见猪一戒正吵着要吃斋呢,忽然就觉得头晕目眩,“扑通”一声就摔倒在地上了。行李也甩到了一边去,他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了。那些侍者看见了都合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冥报和尚这才睁开眼睛说道:“不是我们佛门不广大,是他自已来找死。”说完就吩咐执事人把他抬到后院廊下去放着,行李也一并收了进去,“待他有人来找时再说。”众执事照办把他扛到了后院放下。
却说唐长老骑着马进入村中,一看人多得像挤牙膏,只能慢悠悠地走。走了好半天才出了村口。他往前一望,咦,猪一戒哪去了?就自言自语:“猪守拙这家伙跑哪儿去了?在前面还是后面?”沙弥说:“他挑着担子在前面,要是生气了跑得可快了,怎么可能落后?”唐半偈猜:“可能是村里人太多,挤得他走不动。”沙弥却觉得:“人多也挤不过他啊!”
小行者插话了:“你们别瞎猜了,我去看一下就知道了。”说完,他纵身一跳,就上了空中,往前面仔细瞧了瞧,回来说:“前面没见那呆子,肯定还在后面。”唐半偈又问:“他在后面干嘛?难道是人太多,挑着行李不好走?”小行者笑了:“不是不好走,我猜他听到东寺里有斋僧活动,就跑去吃斋了。”
唐长老无奈:“他嚷嚷了半天肚子饿,让他去吃些也就算了,我就怕他走错了路,找起来麻烦。”沙弥很确定:“一条大路怎么会走错?他要是去吃斋,肯定在我们刚才路过的那个竖着高幡竿的大寺里,不远,师父你慢慢走,我去找他。”唐半偈点头:“找到他当然好,但他别找到了还要等你。”沙弥摆摆手:“不管找不找得到,我都会马上赶回来,不会让你们等的。”
说完,沙弥转身又进了村子,一路问人,果然听说是那个寺里在斋僧。他心里想:“那呆子要是吃完了斋,叫他走就容易了;要是还没吃上,哪里肯走?我最好先挑了他的行李去告诉师父,让他吃完了自已赶过来。”
没多久,沙弥就到了寺前,看见进进出出吃斋的人特多,就跟着大家挤了进去。到了大殿前,看见大家先给一个大和尚磕头,然后才有人指点去斋堂吃斋。沙弥也跟着这么做了,然后到斋堂里去找猪一戒。
可是啊,斋堂有好多处,他找了个遍,都没看见猪一戒的影子。沙弥就纳闷了:“难道他没来?还是吃完了躲哪儿睡觉去了?”于是他又到处找。
最后,在东廊下看见两个和尚正在翻看猪一戒的行李。沙弥一眼就认出来了,气得冲上去就扯住他们嚷道:“这是我们的行李,你们怎么敢偷来翻看?我那个挑行李的师兄哪去了?”
那两个和尚被吓得连忙解释:“这不关我们的事啊,是你那个长嘴大耳朵的师兄自已不懂礼貌,冲撞了大和尚,现在惹祸上身了。”沙弥更急了:“他惹了什么祸?怎么会伤身?难道被人害死了?”那两个和尚说:“死是没死,但也差不多了。”
沙弥一听这话,火冒三丈,左手抓住两个和尚,右手就劈头盖脸地打过去:“他一个好好的人,进寺来吃斋,怎么会这样?你们快把他交出来,要是找不到人,我就打死你们两个赔命!”
这两个和尚被打得急了,就大喊大叫起来,这一叫,就引来了好多和尚围观。他们看见沙弥抓着两个和尚打,都不高兴了:“哪里来的野和尚?怎么敢在寺里打人?快把他抓去见大和尚!”于是,大家七手八脚地把沙弥、那两个和尚,还有行李,都推到大殿前去了。
这时候,有个小侍者已经跑去告诉冥报和尚了。
不一会儿,沙弥就被推到了冥报和尚的面前。冥报和尚大声地质问:“喂,你哪儿来的野和尚?怎么这么粗鲁,无缘无故就动手打人?”沙弥被推得急了,也大声嚷嚷起来:“你这和尚怎么这么不讲理啊!这里应该是讲经说法的地方,又不是强盗的巢穴,你怎么把人给杀了,抢了行李,还怪人家来查问?”冥报和尚反驳说:“谁说我杀人抢行李了?”沙弥说:“人如果不是你杀的,那行李在这儿,挑行李的人去哪儿了?”冥报和尚解释道:“那个挑行李的长嘴和尚不懂规矩,犯了佛法,被活佛给惩罚死了,行李就留在这儿了,谁抢他的了?”
沙弥一听人死了,急得跳了起来:“胡说!我师兄从大唐走到这儿,十万八千里都走过来了,遇到过多少妖魔鬼怪都没事儿,什么活佛能轻易就把他给咒死?快把人还给我,不然我就不客气了。”冥报和尚笑了起来:“既然你是从东方来的,那应该有些法力才对,别这么急躁,小心自已找死。”沙弥回答:“我这个人性子已经够好的了,要是我大师兄知道你在这儿作恶,他那金箍铁棒早就把这寺庙给擀平了。”
冥报和尚一听这话,也怒了:“你这是自已来找死,跟我可没关系。”说完,他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默默地念了几句咒语。沙弥不知不觉地又“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不省人事。旁边的侍者们看见了,都齐声念了句:“阿弥陀佛!”冥报和尚这才睁开眼睛,微笑着说:“你这孽障,怎么现在才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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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者们走上前来问道:“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啊?”冥报和尚回答说:“自找麻烦。”侍者们又问:“怎么说是自找的呢?”冥报和尚解释道:“明明应该从东边来,却偏偏往西边跑,自已做了错事自已承担,这不就是自找的吗?”侍者们听了都纷纷合掌赞叹,觉得冥报和尚说得太对了。
冥报和尚说完之后,才叫执事人把沙弥扛到后院去放下,又叫侍者把行李打开来检查。他仔细地看了通关文牒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个沙弥是奉了大唐天子的命令去西天求解的僧人。他心里暗想:“我在这儿嫌西方太寂寞了正在推广从东边的教义呢;他们东土那么繁华却反而跑到西天来求解这不是明摆着跟我作对吗?要是让他们过去见了释迦牟尼求了清净无为的解法回去流传到东土去我那从东的教义岂不是被他们给破了?这可绝对不行!他们师徒几个虽然有些手段走了十万八千里的路程但还没遇到过真正的对手。你看刚才那两个和尚我只念了几句咒语就倒下了想来另外两个也不怎么样。干脆我叫人去把他们请回来一并发咒把他们全都放倒趁机断了他们的根儿岂不美哉!”于是他打定了主意叫来一个侍者先把行李搬到禅堂里去又吩咐两个能干的侍者到西村外去请那两个从东土大唐来的师父到寺里来吃斋饭。那两个侍者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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