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游龙心中畅快,众人轮番敬酒,依旧谈笑风生,觉得微微有几分醉意,和白玉龙寒暄几句,要回驿站。
白玉龙见云总督有些醉意,不敢怠慢,亲自去送。
夜晚的风,冰凉刺骨,白玉龙扶着云总督上了马车。
云游龙有些恍惚,望着白玉龙叹道:“婉若,你知道吗……我是多么在乎你!你发我位置,我历尽艰难,终于找到你……奈何你已成婉玉!一步之迟,已为人妻!……你写的诗,我都记在心里!你送我的……”说着倒在白云龙肩膀上睡着了……
白玉龙心中疑惑,婉若是谁?婉玉不是自己的妻子吗?和云游龙早就认识?他为何对她如此亲昵……婉玉送他什么?……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他眼前……
云游龙问自己有何对策的时候,婉玉主动献计……
出征平叛时她要求带兵出战……
直捣敌营时主动请战……
甚至连怀有身孕都不顾!
白玉龙越想越气!自从比武招亲那天,就已经认定了她,对她如此深爱!
对了,新婚之夜她都一夜未归……
白玉龙无法按捺心中怒火,伸出拳头要打云游龙,车夫喊道:“白宣抚,驿站到了!”
白玉龙无奈地重重放下握紧的拳头,长叹一声,让人把云游龙搀扶到卧室,云游龙嘴里嘟囔着婉若,倒头呼呼睡下。
白玉龙却伤心至极!心绪从未有过的烦乱!夜已深,他不想回家,不知如何面对自己曾经付出全部深爱的人!
白玉龙示意众将士都歇息去吧,自己在街上游荡。
临近年关,深夜的大街冷冷清清,店铺多已关门。
远处传来清远的笛声,他寻着声音走去。
白玉龙走着走着,来到江边,江上一艘小船,灯火明灭,漫天星河映在水中。
不一会儿,那船只靠到岸边,一渔夫问道:“这位公子为何深夜在江边?”
白玉龙思绪万千,心中此等苦楚,如何与人说得?
他言不由衷地说:“坊间喝了几盅,出得巷子却听笛声清远,洞彻心扉,想是有隐世高人,遂寻笛而至此。”
渔夫哈哈大笑:“公子气质非凡,颇有灵性,既已至此,何不登舟掬清风明月,赏天籁之音?”
“何夜无月?何处无清风?但少知音同赏矣!得幸偶遇高人,承蒙不弃,自当欣然应约!”白玉龙说罢起身上船。
小船外面看不大,只是一个简单的乌篷船。
一进船内,云游龙惊异万分,这方寸天地,竟有古朴的木制几案,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还有一幅墨迹未干的字迹:
得失方寸心,古今隐逸人。灵山皆可至,一悟良知真。
船共星云动,乾坤日月空。墨洒星河外,心定始修行。
落款:良知散人。
“您是心学传人?”白玉龙激动地问道。
渔夫不答,却摇头晃脑道:“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
“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云游龙激动地跟着和后两句,渔夫和他抚掌大笑!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没想到高人泛舟江上,竟是王学后人!”白玉龙兴奋异常。
“不敢称后人,儒释道稍有涉猎,只自号散人罢了!若学得紧要处,定是要济世的,我却逃离这世间纷乱,做了隐逸之人,实在是有愧!”渔夫叹道。
“自古隐逸之人,待时而出以遇良主也!大丈夫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岂能终生委身于此乎?”白玉龙扼腕叹息。
“公子不必劝我!大道废,圣人出,我只愿曳尾于途!”渔夫说着,忽一阵风来,小船摇摇晃晃,那毛笔眼看要滚落,渔夫眼疾手快,立定脚跟,两根手指紧紧夹住掉落空中的毛笔。
“好功夫!”白玉龙赞叹道。
“日夜往来江上行,此等技艺算不得甚功夫!”渔夫把毛笔挂于笔架,笑着说:“风来且听风吟,雨至且观雨啸。至于月夜清辉,星河漫洒,皆天境也。”
白玉龙沉浸在渔夫所言的境界中,想来天地万物,本就有大美在,世人忙忙碌碌,追名逐利,无暇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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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得幸,在这清辉如雪的夜晚,澄澈心境,真有与天地为一,物我两忘之感。
忽然,他又想起了婉玉,不由眉头一皱。
“公子所忧何事?”渔夫察觉到他细微的表情变化。
“唉……不足道也!”白玉龙叹了一口气。
“世事无常,只良知二字,点铁成金,至信无疑!”渔夫语气坚定。
“良知!一语点醒梦中人!循着天理,君子岂能因他人之语,无端怀疑至亲之人?况婉玉怀有身孕,此时未归,她岂不担心?……”
白玉龙想着,望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听得江边隐约有人喊:“白将军!白土司!”
“你就是白玉龙白将军?”渔夫问道。
“正是!”
“白将军忧国忧民,爱民如子!今夜有幸,得遇将军,特送你这支‘清幽笛’……白将军有要事在身,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罢移舟靠岸,送白玉龙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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