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半夜的时候,田原才从第二个目标的家里走出来。
他满头满脸都是血与泥灰,等在外面的何蹈笑了笑,给他递了一条毛巾。
“其实你不用帮我也可以的,这种门我会开。”田原说。
在追凶的十三年里,他演练过无数次动手时的情形。
没有什么困难能阻挡他。
“你自已动手,多少还是会弄出点声音,”何蹈说,“我的能力用起来方便点,而且我也不是为了你,我自已也有事情需要出门。”
“女孩子晚上还是尽量不要一个人出门的好。”
田原的声音有些黯然,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是啊,不过现在我没什么好害怕的,毕竟也不是人了嘛。”
“你是需要出门做什么?我可以帮你。”田原提出。
何蹈应该是大学刚毕业的年纪,身上带着一股干净的书卷气,让人心生好感。
田原总是忍不住想起,如果田绫能考大学,应该能考上最好的学校的。
“我自已就能搞定的。”
“不用客气,你帮了我,我也想帮帮你。”田原说。
他没说的是,如果有人伤害了这个女孩儿,她要让他帮忙复仇,他也在所不辞。
“不,我并不需要杀人,我只是每天晚上都要找到一个人的家,把她的门打开。”
田原一怔。
“只是把门打开?”他重复了一遍。
“是啊,只是把门打开。”何蹈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弯了弯。
“为什么?”
“那个人曾经将我关在门外,用我的死亡换取她自已的安全。”
何蹈悠悠地说:“她是踩着我的尸体从地狱里爬上来的。但如今我回来了,那么她将再也无法安寝。”
“她回家的时候,会发现家门开了。睡醒之后,会发现房门不知何时开了。她再也关不上那些想关上的门。”
“总有一天,要杀她的人还会找到她。”
“但这一次,再没有什么会拦在她和死亡之间了。”
何蹈说完,又问田原:“要去你的下一个目标那里吗?”
“不,再等几天吧。”
“不急吗?”何蹈有些意外。
“听完你的话,觉得也可以先等等。连续两人被杀,都是当年的凶手。按他们一贯的作法,应该已经找到剩下的人,通知他们了吧?”
“这几个人,可是已经出狱很长时间了,应该也有了自已的生活。”
田原的声音有些阴森:“当初,我女儿感受到的,不知道自已什么时候才会死亡的恐惧……这次,也该让他们感受一下了吧?”
…………
市治安局,大会议室。
“连续两起凶案了,一点儿线索也没有,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啪的一声,局长狠狠拍在桌子上,把几个保温杯都震了一下。
“也不是完全没有线索……”检验科的一个哥们硬着头皮吱声。
“有线索就说啊!”
“目前两起凶案,死者都是十三年前水泥藏尸案的犯人,而不管是指纹证据,还是附近的摄像头,拍到的都是……水泥案死者的父亲。”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水泥案死者父亲在仇人出狱后寻仇报复?”
“对,目前来看,他很可能还会对其他仇人动手。”
“知道了那就去把他们保护起来啊!把目标对象给转移走,别让凶手找到!”
“我们已经在做了,但是一个问题。”
“什么?”
“那个父亲,十三年前判决出来的那天晚上就吊死了。”
满座寂然,就连局长的眼神也有一刻的震惊。
“也就是说,目前为止,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一个死人?”局长问。
“他肯定没死。”检验科的哥们立刻说。
“是这样,如果不是当年他的尸体是我亲自去殡仪馆交钱火化的,我也会觉得他没死。”刑警大队长莫问说。
“这人要不是田原还能是谁?死人难道还能复活?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当初根本就没死!”
“停!”局长再次拍桌,“你们说的根本就不重要,重点是现在已经死了两个人了!现在才几月份?再这么下去子虚市今年的政绩数据还能看吗?议员先生会亲自过来开除你们!”
一谈业绩,顿时无人吱声。
局长控制了局势:“现在死的两人,都是当年的犯人吧?那他很可能会继续作案。两案并案处理,一边侦查,一边保护,把凶手抓住,不要再发生更多的凶案了!”
“没那么简单,局长。田原就算活着,现在也已经快六十岁了,而现场的痕迹显示两案死者死时都是清醒状态,且都尝试过反抗,但没有奏效。”
莫问的声音很冷:“史横山三十岁,身高一米七五,体重一百六十斤,在狱中有多次斗殴记录……”
“在狱中有多次斗殴记录?”一个同事下意识反问,“不是表现要良好才能减刑吗?减了七年呢。”
“那谁知道怎么减的,”莫问冷笑一声,“总之面对这样一个年富力强的恶徒,被对方单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而短短24小时之内,对方又奔赴几十公里外,杀死第二个人,同样利索。”
他冷厉的眼神扫过桌边人:“我是做不到的,试问各位同仁,又有谁能在一天内连杀两个这样的成年男子?还不是一刀毙命,是极其消耗体力的漫长虐杀。称他一句屠夫都不为过。”
众人面面相觑,想象到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在黑夜里用屠刀宰人的场面,都觉得一种怪异感油然而生。
那到底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死者,还是游荡在人间的狂徒?
但他的下一句话还没出口,就被局长给打断了。
“莫队,那凶手再怎么离谱,不也就是个普通人?如果你做不到或者打不过,那是你疏于锻炼的原因。为什么要神化我们的敌人,乱了自已的军心?”
局长不耐烦地盯着莫问,后者不说话了。
“目标对象还有三个,今天中午前,秘密把他们都从自已家接出来送到安全屋保护,再让我们的人住进他们家,守株待兔!”
莫问点头:“明白,我会在安全屋也另外派人——”
“派什么人!秘密懂不懂啊!就是要让凶手找不到人才要让他们去安全屋,你在安全屋放警察,不是明摆着让凶手往这儿看吗?安全屋不用派人,在目标对象家里多放点人!”局长敲着桌子。
“我一上任,辖区里就发生这样的恶性案件,让我非常心痛,事态再发展,说不定会闹到议员,甚至总督那里。所以接下来我向各位保证,如果半个月内破不了这案子,危险就会转移到你们头上。”
局长的声音非常冷淡:“各位不妨再好好想想,案子要怎么破,散会!”
莫问拿着文件袋出了会议室,隐约听到背后“师父师父师父”的叫声。
没回过头他就知道那是许正直:“干什么?”
“师父我给你带了早餐!”许正直谄媚地捧出一袋包子,那样子仿佛小钻风向总钻风献上唐僧。
莫问接过来:“东南医集体患病案你去查了没有?”
“去查去查!今天就去调查!”许正直立刻说,“不过师父,我听说又有凶杀案了,而且死者的胃里被灌了水泥,是不是和史横山那案子有什么联系啊?”
“你觉得呢?”
“那肯定有啊!这也是明显的报复吧?当初的死者被水泥掩埋得多惨,所以凶手才要这样……师父,这案子闹得不小,专案组人手够吗?不行的话我也可以去帮忙的!”
许正直图穷匕见,开始抱大腿。
莫问看着自已的呆徒弟。
这是一张十分年轻、非常正直、不谙世事的脸。
“不缺人手。”莫问斩钉截铁地说。
“啊?”许正直的脸顿时变成苦瓜,“师父我……”
“师父我一个人就够了。你太菜了,去历练一下,”莫问拍了拍许正直的狗头,“就这么说定了,你去负责东南医的案子。”
说完把许正直一脚踹开。
这两起凶案,让莫问这个老刑警都感觉有些邪门,所以才让许正直别插手。
想来东南医那个案子,总不可能有这么诡异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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