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局第一次转过身的时候，甚至没有发现。
电话那头的江议员听起来心情非常不好，袁局不得不画下无数大饼。
先说现场已经被治安局完全控制，接着又说这次和上次不一样，治安局已经事先掌握好所有通道的方位，出口都有人把守，管叫那陈数来得，便走不得！
他一边说话一边习惯性踱着步，却感觉有什么不对。
回过头时，他背后的门，不知何时，无声地开了。
“……”
听筒那边的江议员还在“喂喂”地喊着话，而袁局此刻张口结舌，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门什么时候开的？他明明是从里面栓上的，这种老式门只要栓上就算是有钥匙也打不开！
发生了什么？谁开的门？
……什么东西在这里？
阴冷的感觉爬上他的脊背。他来不及说别的，匆忙应付了几句，再次走到门边将门给栓上。
为了确定稳固，他还踢了几脚。门发出哐哐响声，证明着它的稳固。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比如他恍神了，刚刚其实没锁上，自已却没注意到之类的。袁局心里胡乱想着，准备掏对讲机问一下楼下的警察们进度如何。
这时他注意到，结束了通话页面的手机自动跳回到了上一个界面。那是视频平台的直播间，他赶过来之前，也是看着直播才知道的现场的信息。
此刻直播已经中止了，画面一片黑暗，只剩下满屏弹幕在讨论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袁局看得心中烦闷，伸手准备先关掉屏幕。就在这一刻，他的眼神扫过一条弹幕。
“我回放了好多遍，总算看清楚刚刚陈数在说什么啦！”
陈数在说什么？袁局忍不住想，他说的都是找死的话，这你也敢听？
下一秒，眼中映出一条新的弹幕。
“他说的是：‘找到你了’。”
袁局死死盯着那条弹幕，就像不认识字一样。最后的四个字像是被烧在了他的视网膜上，通红的不断放大。
——找到你了。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看向自已刚刚锁紧的门。
门开着。
仿佛一个无声的嘲笑。
袁局毛骨悚然！
是的，那枪没有射中，后面也打草惊蛇失去了射击条件，他才让手下们直接去找人。
可陈数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找到你了”。
仿佛陈数是猎手，而他才是猎物！
这怎么可能？
袁局立刻上前，将门再次锁好。铁门冰凉，他的手也冰凉。
发生的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他隐隐感觉这次可能真的要出事。
已经不是能不能保住职位的问题，甚至可能连性命都会受到威胁！这帮人太奇怪了，他们是人吗？连子弹都能躲，真要被他们找到了，自已能……
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面前的门与门框之间，再次裂开了一条缝。
门开了。
袁局汗毛倒竖！他下意识地倒退了两三步，靠在墙边，只感觉那门后面仿佛有什么怪物，就要从黑暗里出来把他和他所有的秘密都吞吃掉。
夺门而出的冲动几乎将他淹没，但袁局旋即意识到事情还没有那么可怕。
不管怎么说，他这里都应该是安全的，陈数不可能找得到他。
总不可能监控他的位置吧？
袁局拿起对讲机。
“喂？小王小魏，你们几个回北面三楼办公室来支援我！”
可对讲机里，不知道为什么满是杂音。
“小王小魏？听到回话！你们在干什么？”
体育馆一楼，消防通道之中，被叫到的两人疑惑地看着自已的对讲机。
“袁局您说什么？我们听不清！”
“喂喂？信号怎么这么差？”
“应该是因为关着门吧？”
他们这两支小队本来是听了袁局的吩咐，准备抄近路去主席台那边抓捕陈数他们的，可没想到的是，门一开始打不开。
后面好不容易开了，进入之后却发现，靠近主席台那边的门也被关死了。
等他们要返回的时候，原本开了的第一扇门，也莫名其妙再次关上了。
十多个警员，居然就这么被困在了消防通道里。
“靠，真的是见鬼了。”有人骂道。
他们拿着不断发出杂音的对讲机，跑到通道一端，尝试将对讲机贴到门缝边去寻找信号。
可这招并没有奏效。对讲机里只有沙沙声，还有奇怪的电流声，听起来像是鬼叫一样令人心烦意乱。手机同样没有信号，大概是因为门太厚了吧？
通道里幽幽的绿光，照亮大家都不好看的表情。
“真邪门……”有人小声说。
许正直心想可不是么？他上次在东南医的礼堂，就是这个感觉。
那时候他一个人被困在房间里，也尝试过推门，可无论如何都打不开。
如今他身边多了很多兄弟，那种茫然、恐惧的感觉却一点儿也没有减轻。
就好像，他们都是虫子，被困进猪笼草里。
生死已经由不得自已。
“陈数应该不会在原地等着我们了吧……”
“被他逃掉的话，我们就死定了……”
又是这样，上次也是这样。
莫名其妙开合的门，把他们控制在里面却又消失的陈数。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只是为了复仇，需要这么大张旗鼓的当众处刑么？
死者为什么会复生？
许正直恨不得现在就飞回拘留室，找到师父，要到一个答案。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了欢呼声。
“开了，开了！”
“快走快走！说不定追得上！”
只有拿着对讲机的两个哥们大声喊着：“袁局？喂？袁局！”
门开了，信号已经恢复，许正直看到手机信号都从空白变成三格。
可对讲机里没有传来声音。
“袁局？听到请回话！”
“——”
对讲机里突然传来极其刺耳的噪音。
就像一千只长指甲同时划过干燥的黑板，听到的人一瞬间都想捂住耳朵。好一会儿电流噪声才消失，可还是没什么声音传来。
众人一对眼色，无声地自动分成了两组：一组按原计划去追捕陈数等人，另一组回去看下袁局的情况。
“袁局你还好吗？我们马上回来！”
对讲机那头，一片令人恐惧的安静。
许正直一皱眉。
他把对讲机夺了过来，放到耳边。
“有声音。”他用气声说。
一时间大家都退了几步回到通道附近，这里安静许多。
五六个脑袋凑了过来，屏着气，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许正直听到自已的心跳砰砰响，手几乎拿不住对讲机。
对讲机那头是一个声音。
一个很虚弱的声音。
要花好些时间，才能分辨出是平时暴躁却中气十足的袁局。
他含糊地说着什么，许正直听了好几次才听懂。
只有三个字，不断重复。
他说。
“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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