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玉京,除夕夜。
皇城外,爆竹声声,火树银花映衬着欢聚的笑颜,年味浓烈。
宗人府内夜色如墨,一片肃静,只有偶尔传来的更夫敲梆声在空气中回荡。
府内一隅,有一扇沉重的木门紧闭着,门前伫立着两名面无表情的侍卫,他们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刃,时刻盯着那扇门,仿佛要看穿它的秘密。
屋内陈设简陋,一张木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前太子云延独自一人坐在床沿,看着窗棂间透进的斑驳光影,面容憔悴,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悲凉与绝望。
“殿下。”
“把门打开,让本宫进去。”
寒风透过窗纸的缝隙吹进屋内,带来一丝丝寒意,云延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紧紧抱住自已的双臂。
“看来皇兄最近的生活并不怎么好。”魏王云熙缓缓走进屋内,看着昏暗而又简陋的房间摇了摇头,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内回荡。
云延抬起头,双眸中映照着门外传来的微弱灯光,却无法聚焦在眼前的魏王身上。他的目光穿透厚重的门扉,仿佛看到了宫墙外的万家灯火。
他微微苦笑,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你只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魏王,不,太子殿下。”
魏王缓缓将手伸入怀中,手指在华丽而又庄重的衣袍内轻轻摸索,终于触碰到了那个冰冷的小瓷瓶,眼神也在这一刻变得深邃。
“皇兄可能还不知道,你那毁了容的太子妃还在为了解救你而四处奔走。”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掏出瓷瓶,将其递到云延面前。
魏王的声音冷淡而坚定,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已无关的事情:“为了能让你心爱的太子妃活着,请皇兄赴死。”
昏黄的灯光下,瓷瓶闪着幽暗的光,仿佛透露着一股不祥的气息。魏王看着眼前这张与自已有几分相似的脸,眼神中闪过几分厌恶。
云延面色苍白,眉眼之间却始终带着淡漠。他缓缓从床沿上起身,轻轻掸了掸身上的衣袍,那早已不复往日的华丽的锦缎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动。
随后,他伸出手,从容地接过魏王递过来的毒药,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希望你不要忘记自已说过的话。还有,恭喜你得偿所愿。”
.....
黑暗是绝对的,吞噬了一切可能的存在,这里无边无际,没有声音,没有触感,只有虚无。
云延深陷在这片无尽的黑暗中,他的心脏像被石头挤压,呼吸困难,头脑里充满了混乱。
“这里就是地狱吗?”
在这片黑暗中,他试图伸出手去摸索,但只能感受到虚无和寒冷,自已仿佛被剥夺了所有的感官和知觉,只剩下恐惧和孤独在心头萦绕。
云延开始胡思乱想,他的思绪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四处乱撞。过往的种种经历在他脑海中浮现,每一次的挫折与失败都似乎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窥视,那是魏王的影子,无声无息地潜伏在他的生活中。
这种感觉让他的内心如同被冰冷的箭矢射中,感到异常的疼痛。他开始怀疑,自已的每一次失败是否都是魏王精心设计的结果?他想要揭开这个谜团,但却陷入更深的迷茫和混乱之中,无处寻觅答案。
就在云延即将陷入彻底的绝望时,黑暗中忽然出现一丝微弱的光亮。那光亮虽然微弱,但对于云延来说却像救命稻草般珍贵。他急忙迈开步伐,跌跌撞撞的朝着光亮处跑去。耳旁忽然传来温柔而熟悉的声音,像来自遥远的记忆深处。
“延儿,向前走,别回头,前方有光,而背后仅有无边无际的深邃黑暗。”
云延的脚步突然停滞,心中的冲动如潮水般翻涌,迫使他想要回头。然而,这熟悉的声音让他猛然止住了自已的动作,他微微张开嘴,喉咙里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那可是最宠溺他的母妃的声音。
就在这时,光亮逐渐变大、变亮,黑暗消失。
云延猛然坐起身,自已身上的锦绣被褥,萦绕在鼻尖的沉潭香,墙角摆放着的几盆翠绿的盆栽...这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
这里...这里是东宫!
云延几乎是爬下榻,好一会才从眩晕中缓过神来,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向挂着画像的墙壁前。
那是一幅女子的画像,画中女子面容端庄而大气,弯月一般的眼睛含着笑意,云延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容,眼中含着泪光,双手颤抖地按在了画纸上,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母后!”
云延跌坐在地上,双肩颤抖不止,似乎是在极力克制着悲痛。
他仔细地观看着画像,好像要将模糊的母亲形象深深地刻在脑海中。
“殿下,您醒了?你怎么坐在地上了。”
卧室门被轻轻地推开,一个瘦小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云延定睛一看,来人面容清秀,衣着整洁,心中已然翻起惊涛骇浪。这人名叫福来,是陪伴自已长大的贴身太监,但让云延感到震惊的是,福来应该因为齐王的死亡而被活活杖毙。
就在云延惊疑不定的时候,福来已然走了过来,匆忙地伸出双手,想要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今天是什么日子?”云延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轻目光复杂地看着福来。
福来微微一愣,随即回答道:“今儿是二月十九,正是殿下去梵音寺为先皇后祈福的日子。”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悲伤。
听到“梵音寺”和“先皇后”,云延的心中猛地一动。他记得自已上一世就是在祈福期间遇到了韩紫晴,不知道现在是嘉瑞几年..他转念一想,心中顿时有了计较,轻咳一声说道:“那便先唤人进来为吾梳洗吧,还是换上便装。”
福来点头称是,转身走向门外。
云延几乎是同时走到了书案旁,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那幅画卷的角落,那里落款着几个字。
嘉瑞十六年。
看着这熟悉的字迹,他颤抖着指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悸动。
嘉瑞十六年,那是他代理朝政的第二年,也是他迎娶韩紫晴的年份,更是上一世所有噩梦开始的标志。
云延捂住发胀的脑袋,试图从那纷乱的记忆中寻找一丝线索,一丝能够改变命运的契机。
正当他陷入沉思之际,福来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殿下。”
云延回过神来,目光落在福来身后那几名宫女身上。他们手持梳洗用具,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他的指示。云延微微点头,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已到寅时。
云延站起身来,守在门外的侍卫察觉到响动,连忙替他推开门。门外淅淅沥沥的,眼前的树不停摇曳着,分明可以看见褐色枝桠上生出新的嫩芽,“福来,仲春已至。”
“是呀,殿下,仲春已至。”福来撑起一把纸伞来到云延的身边替他遮住如细丝般轻轻洒落的雨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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