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月后,美国加州。
初夏挺着孕肚,来到一家华人超市。最近她的口味发生了变化,每顿饭都是无辣不欢,尤其是中国的辣酱,已经成为她每餐的必备佐料。她现在有点儿怀疑自己能在这个异国他乡坚持多久,这里的食物竟成了她生活的最大障碍。
上个月,李智伟终于也来到了美国,总算是团聚了。只是他的工作仍然很忙,在美国总部的工作,依然是频繁的出差,但也比她一个人在这边好多了,至少周末的时间李智伟都会在家里陪着她。
初夏正在货架之间寻找着目标,一个小男孩突然跑过来,差点撞到了她。那是一个华人面孔的小孩,大概四五岁的样子,怯生生地对初夏道歉:“对不起。”
初夏微笑着回道:“没关系,你自己吗?你的妈妈呢?”
这时,一个孕妇走了过来,看样子,怀孕的月份比初夏还要大一些,行动明显有些费力:“不好意思,撞到你了吗?”
“没有,没关系的。”初夏微笑着说,“而且,他已经道过歉了。”
“小孩子就是喜欢乱跑,可我现在想追上他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那女人抚摸着自己的大肚子,“你也是孕妇,几个月了?”
“七个月。”初夏回答。
“哦,我比你的还大一个月呢。你也住这附近吗?”
“不是,特意过来的,这家超市的东西品类比较全,就不用去其它地方了。”
“嗯,他们家的东西确实很齐全。我最近特别喜欢吃这个辣酱,特意过来买的。”说着,那女人从货架上拿起一瓶辣酱,正是初夏想选的那种。
“你也喜欢这个?我也是奔着它来的。”初夏惊讶着,看来孕妇的口味差不多。
“还真是有缘。我叫苏珊。”
“我叫初夏。”
“很好听的名字,你买完了吗?如果还有时间,我们去街角那边的咖啡厅喝杯东西怎么样?说实话,我老公平时比较忙,大多时候都是我一个人带着孩子,连个朋友都没有,想跟你聊会儿天。”
初夏也觉得在异国遇到一个华人,又都是孕妇,也是一个奇妙的缘分,随即点头:“好的。”
她们在那个咖啡厅一起度过了整个下午,苏珊给了初夏很多生产和育儿的建议,这比初夏自己在网上搜索的帖子有用得多。最后,她们还互留了联系方式,相约以后再一起出来逛街。
回到家,李智伟已经先到了家。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初夏问。
李智伟边接过初夏手里的袋子,边回道:“下午去见了个客户,提前结束了,我就直接下班了。”
“爸妈呢?”初夏没看到两位老人。
“他们约了朋友出去吃饭了。今天是我们的二人世界。”李智伟拥着她,脸上满是笑意。
初夏浅笑着:“对了,我今天在超市遇到了一个跟我一样的华人孕妇,她叫苏珊。还跟她在咖啡店里聊了一下午。”
“苏珊?”李智伟看着初夏,“她没对你怎么样吗?我是说,你怎么能跟陌生人去喝东西呢?万一有什么意外怎么办?”
“她也是孕妇,能对我做什么。而且她跟我讲了很多生产时需要注意的事情,我觉得她人还挺好的。”
“你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以后不要跟陌生人聊天,你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
初夏见李智伟严肃的样子,不想他让担心,只能点点头:“放心,我会小心的,以后不会了。”
“不如,我们也出去吃吧。”李智伟把初夏买回来的东西放在冰箱里,说。
“我不太想出去了。”
“那我去你喜欢的那家中国餐馆买几个菜,我们在家里吃,好吗?”
初夏高兴地点点头。李智伟在初夏的额头轻轻一吻,然后出去了。
之后的日子里,初夏与苏珊频繁见面聊天,几乎成了闺蜜。直到一天,苏珊直接出现在了初夏的家门口。
“苏珊?你怎么在这儿?我好像没告诉过你我的住址。”初夏打开门的瞬间,愣在那里。苏珊显然是经过精心的打扮,化了淡妆,穿了条宽松的大红色长裙,而脖子上戴着一条蓝宝石项链。初夏记得那条项链,她在专柜的平板电脑里查到过这条项链,是限量款。
“我是特意来找你的。我知道你住在这里,因为李智伟也住在这里。”
初夏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呆呆地看着她。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李智伟的,好巧,我的也是。”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是谁在外面?”李智伟的母亲见初夏迟迟没进来,焦急地出来询问,却呆站在门口,“苏珊?你怎么?”
初夏回头看着李母:“你认识她?”
接着,苏珊向李母哀求着:“我是真的没办法了,阿姨。李智伟要跟我分手,他不要这个孩子了,连儿子也不要了。他要给我一笔钱,让我去别的地方生活。我知道我主动接触初夏是我的错,但我只是想知道李智伟的妻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没有恶意。我没想过要抢走他。我只想待在他身边,让我们娘仨儿有个依靠就好。我不是来争名分的。”
苏珊哭述着,初夏的大脑是混乱的,李母显然无力处理现在的状况,大叫着李父的名字,让他打电话给李智伟。
一个小时之后,所有人都到场了,大家环坐在客厅里。李智伟跪在初夏的面前,拉着她的手,不停地道歉。
初夏已经从之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面无表情地问:“所以,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不管多久,你初夏是我唯一爱的人,是我唯一的合法妻子。”
“我问多久?”初夏歇斯底里地大叫。
“六年,”苏珊此时已经平静了下来,回答着。
初夏不敢相信,这么长时间,她竟然全然不知。
“不是,六年前我们认识了,但是后来我们分手了,真的,跟你在一起后,就跟她分手了。”李智伟急忙补充。
“所以那个小男孩呢?现在几岁了?还想骗我?”初夏瞪着李智伟。
“那是意外。”李智伟显得有些后悔。
“我儿子三岁了。那是一天,智伟来找我,他说他的女朋友不让他碰,他喝了酒,然后我们就开房了。”苏珊大有豁出去的气势。
“我真的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在那之后,我们也没有再联系过,直到一年后她才告诉我,她怀孕并生下了孩子。我当时很乱,也不敢让你知道这一切,没有办法,只好把她们送到了美国。”李智伟声音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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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里所有人都知道她们的存在,只有我不知道是吗?”初夏已经无力思考,“那现在这个又是怎么回事?”她指着苏珊的肚子,问。
“我在美国实在是太孤独了,”苏珊说,“所以我就回了一次国,想让智伟陪我一个月,就当是给自己一个结束这一切的仪式。但是,我发现我离不开他,一个月之后,我回到美国,就发现自己又怀孕了。我跟他说要生下这个孩子,可他竟然跟我说分手,还说以后再也不会给生活费了,只给我最后一笔钱,让我去哪里都好,只要保证不出现在他的面前。我做不到,我爱他!”
“住嘴!”李智伟恶狠狠地对苏珊怒吼。
“李智伟,我们离婚吧。”初夏已经瘫坐在沙发里,无力再说什么。
“不,初夏,我不要离婚,我爱你,爱我们的孩子,你原谅我一次,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我想办法把她送走,让她永远不再出现。初夏,你相信我,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李智伟央求着。
李母也走过来,坐在初夏身边,轻抚她的肩膀道:“初夏,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是,你得为你自己的身体考虑呀,还有肚子里的孩子。我知道智伟做的事情,实在是过分,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也是无能为力。我们现在最在意的当然是你,你要好好的,知道吗?”
“所以,当初他把孩子送到美国来的时候,你也是帮忙照顾过的,是吗?你早就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呢?因为他是你的儿子,所以他的所有错误你都会原谅,同样也希望我跟您一样是吗?如果现在有一个女人说有一个爸的孩子,你会原谅爸吗?”初夏的眼神空洞,语气平静。
李母被问得哑然。
李父此时冲过来,狠狠地给了李智伟一个巴掌:“看你干的好事!现在这种情况,你让我们怎么办?”
李智伟的脸上浮现了一个清晰的掌印,他呆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都是我的错,”苏珊此时也冲了过来,跪在初夏面前,“我不该主动接近你,我不该来找你,你原谅我吧。只要不要让智伟赶我走,我怎么样都行,我就在美国待着,我哪儿也不去。你可以不让他来见我,只求你让他见见孩子,我不想让我的孩子们这么小就没了爸爸,求你了,初夏。可以吗?”
李智伟现在见到苏珊,只想直接掐死她,就是这个女人,毁了他的生活,毁了他以往所有的努力。
“你,现在,立刻给我滚,滚!”李智伟大吼着,声音恐怖至极。
苏珊的哭声、李智伟的吼声、李父李母的叹息声,夹杂在一起,初夏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够了,我想休息一下,我觉得好累。”初夏低声说,然后起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李母见状赶紧陪着她走到门口,刚想进去,就被初夏关在了门外。
李父指着苏珊说:“李智伟,现在,赶紧把她送回去。这件事以后再说,今天不会有什么结果了。如果今天初夏又有了什么状况,你要后悔一辈子的。懂吗?”
李智伟看了一眼父亲,坚定地点了点头,然后拉起苏珊就往外走。苏珊还在哭喊,在挣扎,却被李智伟连拉带抱地带出了房子,然后被塞进了李智伟的车。李智伟上了驾驶位,启动车子飞快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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