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母坐在饭桌前,看着儿子死死拉着女孩儿的手,十分不好意思。
“你不吃饭吗?”
褚宁左手被他牵着,至少还有右手可以拿筷,他又不是左撇子,这样怎么吃饭。
“我不吃。”
萧至睿回答得很平静,一点没有赌气和勉强的意思。
她也没有劝,只是很快就吃完了。
然后站起来,示意他坐过来。
萧至睿虽然不知道褚宁要做什么,但十分听她的话。
她突然挣开他的手,他都还来不及反应右手的空荡,左手便被从背后绕了半圈的褚宁填满了。
他就愣愣地看着她把自己的碗筷挪走,然后把他的碗筷摆在他面前,“好好吃饭。”
她的右手和左手是一样的温暖,那样的温度从指尖传递到心脏,轻轻柔柔地把它捧在手心,叫它连跳动都小心翼翼。
萧母太久没有和儿子有过温馨的时光了,只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夹着夹着眼泪就止不住地流,“褚小姐,让您看笑话了。”
褚宁递上一张纸,“他会慢慢好起来的。”
萧智睿确实有在慢慢变好,他愿意交流愿意表达需求。
愿意翻开他尘封已久的书,给褚宁指印在上面的字句。
那方方正正的黑白字体组成的是波澜壮阔的誉星自然景观和人类文明。
是褚宁不曾见过却依然为之震撼的誉星。
这段时间,废墟城因为褚宁的出现,像是垂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他们暂时忘却了所谓世界末日。
路嘉屿知道,这些都是海市蜃楼,但那又如何?
他们现在的每一天都比前一天要快活。
废墟历451年/500年。
5年的时间让废墟城几乎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灰蒙蒙的天依然存在,但废墟城开满了鲜花。
萧至睿的病好了,继续在学校任教,路嘉屿不再是赶鸭子上架的城主,唯有驰昊,嗤笑着这一切。
城主府会议室。
“屏障缩减还没停止吗?”
沉默蔓延开来。
驰昊看着哑巴的众人,坚定地吐出在座诸位心知肚明的答案,“没有。”
「城主,自一年前屏障开始缩减后,废墟城已经有1/10的土地被吞没」「1/10,这么多!」「那岂不没个10年,我们都要变成一抔黄沙」「怎么可能,世界重启要500年,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路嘉屿,”驰昊目光投向主位,“你不会也这么天真地以为世界重启500年,屏障就会卡着时间在最后一秒缩减完吧。”
激烈的讨论声被一秒摁下消音键。
天真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还有这种可能性。
是啊。
无论人类何时灭亡,都不耽误星球何时重启。
所以,他们可能真的只有10年不到的时间了?
会议就这么草草结束。
废墟城边缘。
褚宁看着自己放在地上的参照物被屏障一点点吞噬,那速度肉眼几乎无法分辨,但一旦放上参照物,便觉得有些渗人了。
[多多,你说过我们可以合理地改变世界进程,可我想不通,现在应该如何改变。]
神的意志,我们真的能左右吗?
她直直地伸出手,屏障慢慢地就要接触指尖。
腰间被人揽住,手也被人拦下,大力地带着她往后退了几步,“你在干什么?”
萧至睿惊魂未定地看着怀里的人。
奈良哒哒哒地把兔子也抱了过来,站在她旁边,忿忿的表情像是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还好,他去找了萧老师,不然,她是不是要像爸爸一样。
“我就是……”
褚宁也说不上来当时的心思,起了个开头便哑了。
萧至睿放开她,看她低着头,像知道做错了事的学生,他也微蹲下来,“小良说你在这站了一上午了,这里很危险。”
他看了看奈良,还是没有避讳他。
“我们从出生起就开始学习接受这一切了,所以,你不需要做什么,你只是个过客而已。”
不需要知道她从哪里来,也不去探究能不能跟她一起走,誉星是誉星,她是她。
“萧至睿,如果我明天就走了,离开誉星,你会难过吗?”
她望进他的眼睛,捕捉到惊慌。
69書吧
“你会难过。”
“废墟城的鲜花是为我开的,就因为我提了一句没有鲜花太可惜了。”
“没有人把我当过客,所以,我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她的语气越来越坚定,眼睛的光来自浩渺的宇宙深处,带着神秘的魔力。
“试一试吧!”
“左右神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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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从未坐以待毙,只是事实太过难堪而已。”
驰昊递给褚宁一本日志,是驰家从末日倒计时开始一代一代撰写的《末日倾轧》。
末日元年。
这不是玩笑,天空空了一大块地方写了几个云都靠近不了的字,昭示着誉星的命运。
末日18年。
第一批出生在末日的孩子成年了,他们问我太阳是什么样子的,我无法回答。
末日44年。
5亿光年没有回音,13亿光年没有回音,96亿光年没有回音,宇宙之大,誉星孤掌难鸣。
末日127年。
没有星球适合移居。
末日248年。
没有星球适合宜居。
末日354年。
星系引力过强,动力不足,誉星飞行计划失败。
褚宁继续往后翻,一页又一页,都是人类的挣扎。
末日412年。
我幸运地活在了最后的废墟城。——驰家第76任守星人
“那是我的母亲。”
驰昊的表情厌恶中掩藏着一丝孺慕,“她是个疯子。”
像是破罐子破摔,他想把自己所有的不堪都给女孩看,他兴奋极了,“字面意思的那种疯子!”
“她是驰家唯一的孩子,她需要为办公室诞下下一任继承人。”
“可是她是个疯子!她伤害自己的肚子!流产了四次!”
褚宁看着日志上的文字,这并不像一个疯子写出来的东西。
她的疑惑太过明显。
“那是外公写的,在她试图伤害刚出生的我的时候,外公代她写了绝笔。”
驰昊平静下来,自我审判。
“我的出生,意味她的死亡。”
这是我的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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