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仨都喝了不少酒,第二天一早王老汉来叫他们吃早饭,仨人说不吃了,要多睡会儿。
日上三竿,他们才起来,刚刚洗漱完,王冬梅来了。
这正是交接托付的好时候,姚满满先把金豆子和信封交给王冬梅,然后把那十五万块钱的事讲了一遍。
王冬梅说钱的事昨晚家里人说了,她说这钱是他几年起早贪黑挣的钱,合法收入,她找时间会去县局领回来就是了。
像讲故事一样,姚满满把他们三个人分别保管三样东西,只有党小苗保管的信封平安无事,他和李向东却时运不济一波三折差点出了岔子,幸好有惊无险。
讲到李向东为了金豆子,往返梅山小镇的经历。
王冬梅感激的看着李向东,说:“对不起,真难为你们了。”
说着说着聊到马老板,马老板因为破庙石碑的事,已经被梅山县警方带走了。
王冬梅不禁唏嘘,说马老板有经商头脑,完全可以做正经生意赚钱。
又聊到王光明被查,王冬梅说王光明被查迟早的事,王光明也是个能人,可惜太过投机钻营,为了升官胆大妄为,落得如此也不意外。
姚满满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又说起党小苗和文雯,说此行收获最大的是党小苗,党小苗艳福不浅,正好文雯又去省城工作,这是天意。
“文雯?”王冬梅眯虚眼回想:“哦,知道,那个女孩好看,我跟她姐姐很熟。”
说罢微笑着看了看党小苗。
党小苗脸一红,一副羞赧的样子。
姚满满说了一通却唯独没提刀疤东子的事,这事和她没关系,他不想提,再说跟一个女人谈打打杀杀,似乎没也有必要。
王冬梅一直在听,没怎么说话,见姚满满说的差不多了,便拉住他的手,说道:“你们回去,该工作的好好工作,该念书的好好念书,等一年至多两年,姐一定去省城,姐计划在省城开一个有酒店,住宿加餐饮,到时候姐去请你们过来,咱们一起创业。”
这个消息自然振奋人心,看着王冬梅笃定的神情,没人质疑这些话的真实性。
王冬梅接着说:“知道为啥要等一两年才启动么?”
这自问自答的话,倒把他们仨说的愣住了。
是啊!如果条件成熟为啥要等,如果条件不成熟那一年以后凭什么成为现实?
王冬梅停了一会,像是在平复心情,她眼里慢慢噙了泪水,哽咽着轻声道:“我有了三哥的孩子!”
屋里突然静止下来,三个人瞠目结舌,一动不动看王冬梅。
王冬梅掏出手帕,轻拭了眼水,叹口气说道:“在医院这些日子,我就像活在一个圆圈里,怎么也出不去,不管想什么看什么最后总要和三哥连到一块。”
“在那个环境里,每个人都只有自已,我也不例外,我想我一定是在做梦,说不定哪天就醒来了,醒来发现自已坐在回家的车上,正靠在三哥的肩膀上睡着。”
“直到有一天医院给我体检,大夫跟我说,我怀孕了,我的梦到……就醒了。”
“他们说我服用了很多药,对孩子有影响,劝我放弃。”
“不,我要这个孩子,不论他是什么样子,我都要。”
“所以我需要时间,等我见到孩子,等他平安了。”
王冬梅一边流泪一边说,不停用手绢抹眼泪。
她拿起那个信封说:“知道这里是啥吗?”
三个人面面相觑,一个同样的念头从他们脑子里飘过。应该是一张巨额的支票或存折吧!
王冬梅看着三个人愣怔的样子,忽然笑起来说:“看看吧。”
她撕开信封,掏出一张信纸递给姚满满。
姚满满打开,是两行字……
我陈三非王冬梅不娶。
69書吧
我王冬梅非陈三不嫁,雷公作证。
陈俊山 王冬梅
名字上的血手印淡的几乎要消失了,像两片淡淡的影子。
姚满满头皮一阵发麻。
党小苗和李向东看了也低头不语,久久沉默。
吃过午饭,他们要启程回去了。
王冬梅一家人再三挽留,成飞说家里有事要回去,等有时间再来看望他们。
姚满满仨人商量了一下,党小苗建议搭成飞的车先到县城,然后再坐火车回省城,他想借这次机会去顺道看看文雯。
临上车,姚满满把王冬梅拉到一边,说:“姐,我忘了个事,马老板说三哥有个佛头,我们原来想找到先保护起来,可到现在也没发现,姐,你知道佛头这回事不?”
王冬梅和悦的笑:“知道,放心吧,姐一定会替三哥保护好,会永远保藏起来。”
离开梅山县,三个人沉默了好久,成飞也不言语默默开车。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月余的纷纷扰扰,此刻彻底尘埃落定,似一场刚刚醒来的春秋大梦,像合上一本书的最后一页,像电影完结四周的灯亮起来。
大家还没有从情景里走出来,还沉浸在不同的片段里,还回味着那些是是非非,感叹着人生的无常。
车离县城越来越近,天色阴沉的紧,青黑色的乌云从天空一点点压下来,仿佛就要压在眼前山顶上。
到了县城,恰是晚饭时间,成飞先安排他们住下,然后领他们到老六菜馆吃饭。
二楼包间,他们上次来过这个包间,那次党小苗头一回见文雯喝酒。
党小苗走到窗前,从这里可以看见县医院的大门,看见文雯那个商店。
淡黄色的木门,已然漆成了红色,门楣上横着一块木板,他知道那上面写着“保卫科”。
商店没了,想起便感念的商店没了,文雯去了省城,如今她又回到县城,仅仅才一个月命运为什么要这般戏弄人呢!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秋雨绵绵,没有电闪雷鸣,雨滴静静的沙沙的走进暮色里,路面泛起灯光,街道清冷寂寥。
屋里气氛热烈,几个人说说笑笑,酒喝了不少。
党小苗只是喝酒话不多,他心里盘算着明天怎么能跟文雯见面。
文雯的传呼已停机,唯一办法是让人去家里找她,眼下能完成任务的也只有成飞了。
党小苗下定决心如果没人帮忙,他就直接去去文雯家,不管面对什么后果,都必须见到文雯。
吃完饭,大家都已微醺,成飞送他们回宾馆,在宾馆门口党小苗拉住成飞,说出了自已的想法。
成飞并不知道文雯回了县城,有点惊讶,他更不知道刀疤东子在省城犯下的事。
党小苗大致跟他说了说来这几天发生的事,成飞望着街上沙沙的细雨,半天没说话。
站了一会,成飞拍拍党小苗肩膀说:“明天上午过来接你,我把文雯给你叫出来。”
党小苗回到宾馆房间,见姚满满和李向东面对面坐在床上发呆,俩人面前有一堆钱,钱旁边是一张信纸。
姚满满把信递给他,是王冬梅写的。
大意是:
姐昨晚给你们凑了两万块钱,当面给怕你们多想。
我和三哥的事,让你们弟兄三人费心受苦了。
马老板出事,满满没有了工作,小苗今年也没考上理想的大学,东子在星辉商场工作,你弟兄三个可以发挥东子的优势,共同做些生意。
这钱算姐借给你们的,等我去省城投资时,你们再归还我。
我和三哥有幸认识你们,从今起你们就是我的亲人。
后会有期,祝一切顺利!
“这咋弄?”姚满满问。
党小苗看看姚满满,看看李向东,又看看一片篮瓦瓦的钞票,一时也无语了。
第二天上午,成飞开车来接他,到了文雯家巷子口,成飞让他在车上等,独自下车去了。
巷子里的路坑洼不平,下了一夜的雨,到处都是积水,看着成飞又蹦又跳的样子,党小苗心里有些感动,人家辛苦毕竟是为了自已。
不管怎么样,马上就能见到文雯了,随她骂,随她打,随她怎么样,只要她不放弃怎么都行。
盯着巷子深处,他能感觉到自已的心在剧烈跳动。
党小苗点一支烟,手因为激动在轻轻颤抖。
没一会儿,党小苗看见成飞从里面跑出来,匆匆忙忙的积水也不躲避,脚下泥水四溅。
成飞冲进车里,手忙脚乱的发动车,车猛地蹿出去。
成飞盯着前面急促说:“文雯爸送她去火车站了,去南方一个亲戚家,去那儿读个什么专业的学校。”
成飞扫一眼手表说:“快到点了,一会到了车站,你直接冲进去,直接上站台里的火车,上车去找文雯,听懂没!”
“懂。”党小苗说。
车疯了一样穿过县城,在火车站候车厅的台阶前停下。
一个年轻人跳下车,飞快的跑上台阶,穿过候车大厅,从检票的栏杆上一跃而过,冲进了站台。
检票员在后面追过去大声喊:“哎,站住,哎,车开了,你干啥你?”
站台上,一列绿皮火车已缓缓启动,巨大而坚定的一列钢铁在轰鸣声中逐渐加速离去。
党小苗停下脚步,立在站台上,他用力呼吸着。
望着最后一节车厢渐渐消失在阴郁的雾霭里。
雨又淅淅沥沥的下起来。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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