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院内传来脚步声,王乘风的思绪也回忆渐渐拉回。
走到客厅,看到父亲已经换上了便服坐在餐桌旁,王乘风本想将今日发生之事做个汇报。不料父亲先开口道:“乘风,坐下陪我喝几杯。你现在也是个大人了,可以喝点了。”
几杯酒下肚,父亲开口:“昨日,我已向知府大人致信辞呈,由他向上递交。你祖父如今年事已高,我这些年在外多年,从未尽过养育之情。以此为理由估计三个月左右,上边就能回函。”
王乘风回道:“母亲是否知晓。”
父亲开口道:“我已与她商量了,此事她表示随我心意,并不干涉。”
王乘风生于官宦之家,祖父年轻时曾任一省巡抚,封疆大吏。家叔在朝中现任礼部尚书。父亲二十二岁被同乡士族举为县令。
自已从不到两岁就跟着父亲全国赴任。三年一次的轮岗从来都是一手无为而治,任其当地自由发展。既不让家里动用关系,也不过度巴结上司。
唯一干的一件事就是抓捕盗贼,破除当地邪教,还让手下捕班全县主干道设岗轮巡。
有灾害时,叫师爷去找豪绅谈,让他们给百姓借粮。第二年还粮时,不许加息,也不管你是经商起家,还是祖上封侯。违者按破坏市场论处,缴纳罚金。事后再亲自去给豪绅颁发牌匾“门风高洁”“高风亮节”“宽以待人”“急公好义”之类的牌匾,“书香门第”也记得父亲送过。
父亲靠这一手竟然安安稳稳干了十七年,不过也断绝了自已的升迁之路。
跟随父亲十几年了,看着父亲现在两鬓斑白,想必父亲这些年也倦了吧。
王乘风对于父亲的决定自是一百个同意。
父亲接着说道:“为父自知不是个好官,未能给当地百姓做出什么丰功伟业。也愧对这南丰县的百姓。我这个县太爷其实什么也没做成。”
“你可知为何每逢天灾人祸,我强逼那些豪绅借粮,最后他们为何都同意了吗。其实并不是全凭我头顶上这顶乌纱帽。我不过是牵个线罢了。”
“那些豪绅富商也知道竭泽而渔的道理,若是不管百姓死活,最后终会造成民变,就算有官府出面进行镇压。到最后这些豪绅从其他地方招人招工来给他们种地做活计,也会增加他们的成本,所以他们才会借粮与百姓,帮他们度过难关。”
“可是有些矛盾也并不是我送几块牌匾就能解决根本问题的。在我治下,每年都还有有老百姓饿死。人心是贪婪的,那些大族会慢慢蚕食这些老百姓的土地,早晚有一天他们会找机会逼得老百姓卖田卖宅。”
“这个局势目前来说没法阻止,我做不到,你祖父继任时也做不到,就算当今皇上也阻止不了。”
王乘风很少听父亲说出这些话,在这个时代,说这话也就离砍头不远了。自已和父亲相处这些年,从没不知道父亲如此激进,这颗平静的心底下藏着这么多事。可为什么皇帝也没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皇帝不是天底下权力最大的吗。
父亲接着说道:“当今皇上登上皇位前,他的生母周氏家族出了很多力,为他登基做了很多铺垫。当今圣上上位不到三年的时候,就打击那些曾经压在周氏家族头上的官员。你祖父在朝中跟随清流,自然也在打压之中,当年也是无奈之下告老还乡。”
“可你知道吞并百姓土地,欺压百姓最厉害的人是谁吗,就是当今的周氏家族。皇帝能动他们吗,不能动,动了之后,有可能导致自已皇位不稳。他还需要这些世家大族来维持庙堂和民间的平衡,所以谁也不敢打破这个局势。”
“父亲,如此局面,当真无法解决吗?”王乘风此刻也觉得父亲所说的情况无解。
“有,但是只能后世之人做了。”父亲慢慢说道
“破除世家大族,废除皇位!重换制度,人人平等,如此才可摆脱局面!到那时才能来到迎来真正的太平盛世。”
王乘风此刻震撼至极,今日这不可思议之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本以为那些江湖事已经够惊人了,父亲的话更是语出惊人。幸亏今日这饭桌只有我和父亲在场,已经清退那些仆人,真要传出去,就该诛九族了。
父亲话锋一转:“你今日在濯水河一事,我已听阿强汇报了。我知你心系江湖,向往自由,追求武道之学。所以我不会阻拦,只是如今的官场也好,江湖也好,走进去了就容易陷入泥潭拔不出来。”
“我今日与你说这些话,不光是为了吐出这些年心中不快,也是为了告诉你,一切都没有表面上的简单。追求武学进境可以,但尽量不要牵扯江湖之事。”
“乘风端起酒杯,和我碰一个!”
饭后,王乘风回到自已的屋子,慢慢想着今日遇到的事和父亲饭桌上的话,久久不能眠。最后也想明白了,自已烦扰庙堂上的复杂,也不想考虑江湖上的恩怨。
就与《大刀客段老五传奇》讲的一样,段老五,身怀绝世武功,路见不平一声吼,拔刀相助落难人。自已只是想追求武学极致,做个逍遥快乐的侠客,至于其他的,自已不愿多想,只想做个纯粹的武夫。
如今距当日师父传授武功,已经过去三个月。期间每隔三日一次服用雷隐丹,果然修炼起雷鸣功事半功倍,此刻运行小周天速度极快,自已丹田处的内力每日都能感受到增长。
雷门剑法自已每日在院中习练,不许任何人入内,招式也是越来越熟练。每日模仿师父当日演练的剑法,却总是感觉差了许多,少了师父那股气势磅礴的感觉。当然也知道自已与师父还差着好几个境界。
今日叫来了衙门捕班中五个好手,自已与他们换上木剑竹刀,进行比试。
没想到单独论战这几个人都不是对手,自已也知道他们没有放水,这就是修炼出内力和单纯练外功的差距。于是暗想自已不用内力,只用自身气力和雷门剑招与他们五个人斗一斗。
王乘风大喝一声:“都给我拿出真本事,拿出平日对敌的绝招。打赢我今日每人赏二两银子,打不赢你们的休沐就取消了,每逢休沐来陪我练剑,练到天黑!”
五个捕头皆知这个少爷说话一言九鼎,一听打赢了还有二两银子拿,当时还有些犹豫。后面一听要取消休沐,来陪少爷练剑,都急了,五人互相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捕头甲更是大声喊道:“弟兄们拿出真本事,这个休沐我还得去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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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钱可以不拿,这歇班是必须要歇!
五人马上围成一个圈,捕头甲更是把腰间的捆贼绳拿出来,左手拿绳,右手紧握竹刀,五人都蓄势待发。
王乘风此刻木剑斜指,也不强攻,准备后发制人。
双方僵持片刻,捕头甲大喊一声:“动手!”
五人有四人同时出手,有攻要害的,有攻下盘的,捕头甲则是一直略战,观察王乘风的破绽。
面对几人同时出手,王乘风先使一招雷鸣初绽,格挡开面前二人手中竹刀的同时,木剑斜挑,直刺两人腹部,中了。又轻轻往前一跳,刚好避开背后攻下盘的两人,然后挥手一招雷鸣破海,同时刺中攻下盘的两人。
此时剑势已用尽,耳听得绳索飞来的声音,本欲躲避,心生戏弄之心。
也不躲闪,任由绳索套中自已,捕头甲高兴不已,正待拉动绳索,只感觉一股大力从绳上传来,猛地被拉动到王乘风身前,王乘风挥起木剑轻点捕头甲胸口两下。
众人从地上爬起来,个个垂头丧气。
听到王乘风说话了:“这些年你们兢兢业业,恪守职责,还抽时间教我武功,陪我练武。乘风一直心存感激,刚才我说那些话只是为了让大家拿出真本事来和我比斗。刚才的话算不得数。”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
只见王乘风从怀中掏出五十两的银票,递给捕头甲:“刘甲大哥,这张银票你一会去钱庄兑了,大伙一起分了他。”原来捕头甲名字真有个‘甲’字。
都表示自已不好意思要这钱。
王乘风又说道:“把我当朋友就收下,今天不收就都别走了。”
最后众人收下银钱,都表达感谢之意。众人也都欢呼雀跃起来。
捕头甲尤为高兴,这十两银子到手,这次休沐的时候相亲只要一成就马上下聘礼,余下的钱还能在这县城买个小房子。少爷真是太好了,心中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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