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科花园的街上人群熙熙攘攘，高大的建筑直直的戳破天顶。
比起南城区的繁华热闹，北城区破败了许多。
路上行人都是低着头独自走路，有的甚至蓬头垢面，遮掩身形。
“跟紧我。”
木老师对这里的环境早已司空见惯，带着江寻在马路上转来转去，最后在一座风格独特的建筑前停下。
仿佛是锅里沸水烧开，街道上许多衣衫褴褛，神色憔悴的人凑了过来。
把木老师和江寻围在中间，空洞且麻木的眼神带着重燃的希冀。
纷纷嘴唇蠕动，七嘴八舌的说着些什么，由于太过杂乱，江寻也听不真切。
“抱歉，请各位让一下，挤在一起解决不了任何麻烦。”
木老师轻声劝阻，但显然无济于事。
直到三个虎背熊腰的制服男推搡开人群，一个清瘦的中年人拿着手帕擦拭着额头上汗渍，急匆匆的小跑过来。
他弯着腰，歉意道：“木先生您总算来了，实在不好意思，北城区又有一帮化外民偷渡来，搞得乌烟瘴气的。”
“这位是我在白鹭学府的学生。”木老师指了指江寻，接着说道：“让他们都排好队，我待会去看诊。”
“好的木先生。”
中年人连忙点头哈腰。
木老师带着江寻走进建筑，乘着扶手电梯进入上层，江寻面无表情的打量着内部大厅。
脚步匆匆的绿袍人穿梭在走廊上，花花绿绿的妖艳植株和生物样本，在视野的下沉中逐渐看不到。
随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排走廊，两侧贴着各种图标的铁门，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木老师打开其中一扇门，江寻跟着进入，房间有两排沙发。
还有一面高大的玻璃墙隔开房间，里面则是各式各样的医疗器械，还有一些紧紧捂住口鼻的人。
床上躺着伤势不一的病人，他们轻喘着鼻息，痛苦的呢喃着让人无法辨析的声音。
最让江寻印象深刻的是，一个血肉模糊的猿猴，粗壮的前肢充满着爆炸的力量感，即使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也能压迫得使人遍体生寒。
猿猴的一只眼只剩下黝黑的骷髅，一半头骨裸露着，能看到里面长满褶皱的大脑。
旁边放着一副缸口般的头盔，手臂上缠绕着杂乱的细线，一根软管带着针头插进血管，输送着不明液体。
没过多久，换了身衣服的木老师走进玻璃后的手术室，和身边几个人交流了几句，随后拿起器械准备手术。
江寻在旁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全程大概半个时辰。
他虽然看不出什么门道，他也能感受到其中尖端医疗科技，所带来的视觉震撼。
大概十厘米的玻璃管内，装着一副五厘米左右的晶体器官。
江寻猜测是代替眼睛的义植，一管接一管的针剂打进体内，屏幕不断跳动着曲线和数字。
棱角分明的冰冷器械与血肉组合，蒙住面的绿袍人，手上转动着手术切割器具和缝合针。
过了许久，手术逐渐进入尾声，最后完成心电复苏后，这不知名猿猴的胸膛有了起伏。
木老师从里面走出，留下其他人在里面接着忙碌，完成简单的包扎、上药以及最后的清理。
“感觉如何？”
江寻回味一番，深邃的眼神给出答案：“很神奇。”
他想了想，补充道：“人类造物赋予器械生命，甚至有了几分神的权能，这会是对神的亵渎吗？”
“神明不会在意虫子的想法。”
木老师不置可否，拿出一叠订在一起的书册。
“我的办公室有几本初级教材，有一部分是我整理的，上面介绍了义植技术，以及改造手术和相应所需的器材。”
江寻看向他桌面上的案牍，堆满了图册与医学资料。
其中还有几本哲学书籍，以及一些最近流行的连载小说，剩下的则是小众的图画。
比如最上面一本夹着书签的，精致硬皮封面上刻画着——慈怀药王救世品，这几个璀璨金字。
“你喜欢读小说吗？”
木老师来了兴致。
江寻摇摇头：“我不怎么读，平时有很多事要忙。”
随后指了指其中的一本书，那是仙舟朱明作家写的《天缺者救赎之路》。
“不过我妹妹很喜欢这部小说，玉兆上还复录了一本。”
木老师眉头微皱，摇摇头道：“我不是很喜欢这本书，作者总是强调，精神的富足与内心的美德，胜过所拥有的美貌和财富。”
“ 在我看来，不过是自欺欺人。”
他推了推眼镜：“事实上，没有人会透过糟糕的外表去了解一个人的内心，自尊和道德更是没用的东西，剧情也是庸俗无比。”
“作为天缺者的小说女主，凭借自身的美德以及善良，俘获了身为云骑军统领的男主倾心，难道拥有道德的人就会受上天垂青吗？”
木老师似乎意识到自已情绪的失控，于是干咳两声掩饰。
江寻没有接话，就算木老师偶尔会发牢骚，流露正常人的情感，他也不会因此放松戒备。
“你可以在附近逛逛，我得去接待一些病人。”
“是刚才那些人吗？”
“没错，他们有些是因为服用禁药，不敢去正规医馆，有些是伪装而来，企图寻求长生不死药，总之都是些心怀不轨的人。”
他先是打开柜子，取出里面的医疗器械，然后拿出几瓶药剂。
“不过我得先治疗这些小动物，再去给我的病人治疗，因为小动物有人结账，而人没有。”
江寻眼神微动，说道：“能无偿给人治疗，木老师您是个好人。”
木老师却是伸出食指，对着江寻摇了摇：“医者仁心，见不得别人受伤，而我显然不是。”
此话说完，几个绿袍男人簇拥着他向外走去。
江寻透过窗口的玻璃，看向盘踞在地面上的钢铁森林。
即使在正午明朗的阳光下，也显得暗沉灰败。
这里是剧情中没提起过的，属于仙舟的灰色地带。
生活在光暗交界的囚徒，甘心将自已放逐在隐蔽角落，任由欲望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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