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边扩大生产,一边收购,把蘑菇的生意干得如火如荼,赚的盆满钵满。
刘大海讲起他曾经的丰功伟绩开始变得激情澎湃,豪气冲天。
那几年就是我们家最辉煌的时候了,别人家的孩子还在穿地摊货的时候,我们家的孩子都开始穿世界名牌了。别人家还在舍不得开荤的时候,我们家已经吃上螃蟹大虾,山珍野味。别人家还买不起摩托车的时候,我们家已经用小汽车代步了。
说的直白一点,那时我就是村里首富,村长见了我都毕恭毕敬,更别提其他人了。
我带领大家赚钱,过好日子,受大家的敬仰和羡慕嫉妒恨。我的自信心已经膨胀到了极点,但也为后来事态发展埋下祸根。
赚钱赚得太容易,让我忽视了子女教育问题,我天真的以为,我的孩子以后跟我学做生意就行了,就算他一无是处,我的家产也足以让他们衣食无忧,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他们不爱学习,我也觉得学习不重要,赚钱才是最重要的。我的孩子什么本事也没学会,只学会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只学会吃喝玩乐,打牌飙车打游戏倒是样样精通,一个不落。
我们的纵容,我们的娇生惯养,让他们变得十分无能,变成废物,你看看他们现在,一天到晚不干活,整天窝在家里,一家老小还得我们夫妻二人养活。
我们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打工还能干几年?指望他们给我们养老,那是天方夜谭。唉!现在回想起来,那时自已真的是鼠目寸光,造孽啊!
几年以后,种植蘑菇变得稀疏平常起来。物以稀为贵,量一大就没有价格了,蘑菇的价格一跌再跌,从原来的三块多变成两块多,变成一块多,最低的时候只有七毛钱。
一边是通货膨胀,钱越来越不值钱,一边是价格腰斩,也把大家种蘑菇的热情磨没了。
很多人开始外出创业或者打工,有些人下广东做食品生意,很快赚到钱,而且一年比一年好。
反观我们,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如果我不曾发达,我也便心安理得地在村里窝着,当一个普通农民。可偏偏我发达过,我比他们都更早发家致富,比他们有更多的经商经验,自以为也比他更有赚钱的头脑。
而且我有一大笔积蓄,比他们更有资本。我再也无法忍受生活每况愈下,再也无法忍受不断有人超越自已,我决定出去闯荡。
这次出山,我并没有去烧香求佛祖保佑,也没有先去充分做好市场调研。我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小心翼翼,从小作坊干起。而是直接花十万大洋接手了一个街边的食品工厂,主要生产面包、豆饼这类产品。
这个冒失的决定注定了我在不久后将面临倒闭破产的结局。
我没有在城市做过生意,我都不知道开厂要办许可证,其实其他人也没有办,但是他们是小作坊,根本没人管。但是我们是在闹市,三天两头有单位过来检查。我开门第一天,制服同志就来了,我没有经营许可证,直接罚款一千。我不得不停工,先去办证。但他们又说我装修不合格,我要不得不重新装修,又花了一万多。
然后又有人查,说我们生产日期造假,又被罚。说我们食品有杂物,再罚。总之就是没完没了,我想放弃了,但是前期投入太大,说啥也得死扛。
说实话,我当时脑子真的被驴踢了,我一个开工厂的,又不是开店面的,选择闹市区,那真的是警察局门口开妓院,找茬。租金还贵。
另外,我们还面临别人的恶性竞争,我们的产品是铺在超市、小卖部的。模式就是先铺货再收账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模式。大家为了抢生意往往都会采取先铺货的模式。
干面包这帮人都是我们县的居多,他们就跟野狗似的,领地意识极强,如果这家店面之前没人铺货。那么他铺了,就认为这家以后就归他了。你是后来的,如果你也铺货,他们就会采取各种方式打击报复。
这个几乎就是行业潜规则,就是大家的行规,如果破坏了,他们就会来围剿你这个非法闯入者。
我作为一个后入行的,我的厂就在这里,我又不能搬走,按照就近原则,我肯定是在我方圆几十公里内铺货了。这就把其他人的奶酪动了,他们时常联合起来围剿我,有时故意把我的货丢在不起眼的地方。有时故意举报我,甚至在半路拦截我,找人暗算我。
唉!出门谋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得跟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这就叫势力,在那个年代,在别人的地界,靠单打独斗是行不通的。我就是没有认清现实,把农村的土方子照搬到城市,结果吃了大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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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年时间,我就破产了,把前期所有的积蓄都砸进去了,还连累了家人。我弟弟也被我拖下水,他也破产了,老婆后来也离婚了。
我是一个罪人,从始至终都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我的胆量,我的冒险精神成就了我,又毁了我。
我不得不回家,像一只落汤鸡一样,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骄傲,为了生计,我们夫妻不得不去工厂打工,至于要干到什么时候,我们也不知道,干一天算一天吧,直到干不动为止。
说完,刘大海直直地盯着远处的山,似乎那里是他最终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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