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玄宗皇帝的时代,有一个才子,他的名字叫李白,字太白。李白是西梁武昭兴圣皇帝李暠的九世孙,他来自西川锦州。他的母亲在梦中见到长庚星落入她的怀中,然后就生下了李白。长庚星也被称为太白星,所以他的名字和字都来源于此。
李白容貌俊美,身姿挺拔,骨骼清奇,给人一种超脱尘世的感觉。他十岁的时候就已经精通书籍和历史,能够出口成章,人们都称赞他才思敏捷,言辞华美,甚至有人说他是神仙转世,因此他又被人们称为“李谪仙”。
杜甫曾经赠诗给他作为证明:“昔年有狂客,号尔谪仙人。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声名从此大,汩没一朝伸。文采承殊渥,流传必绝伦。”李白也自称青莲居士。他一生爱好喝酒,不追求做官,志向是游历四海,看遍天下的名山大川,尝遍天下的美酒。
他先去了峨眉山,然后住在云梦,后来又隐居在徂徕山的竹溪,和孔巢父等六人日夜畅饮,他们被称为“竹溪六逸”。有人说湖州的乌程酒非常好,李白就不远千里去那里品尝。到了酒店,他开怀畅饮,旁若无人。
当时有个迦叶司马经过,听到李白的狂歌声,派人去问他是谁。李白随口作了四句诗回答:“青莲居士谪仙人,酒肆逃名三十春。湖州司马何须问,金粟如来是后身。”迦叶司马听后大吃一惊,问道:“你莫非就是蜀中的李谪仙吗?我闻名已久了。”于是他请求与李白相见,留他喝了十天的酒,并赠送了丰厚的礼物。
临别时,迦叶司马问道:“以你的才华,取得高官厚禄就像捡起草芥一样容易,为什么不去长安参加科举考试呢?”李白回答:“如今的朝政混乱,没有公道可言,只有请托和贿赂的人才能登高第,获得科举名次。除了这两者,即使有孔子、孟子的贤德,晁错、董仲舒的才华,也无法自我展现。我流连于诗酒之间,就是为了免受那些盲目的试官的气。”迦叶司马说:“即便如此,你的名声谁人不知,一到长安,必定会有人推荐你。”
李白听从了他的建议,于是前往长安。有一天,他到紫极宫游玩,遇到了翰林学士贺知章。他们互通姓名后,彼此都很仰慕对方。贺知章就邀请李白到酒馆中喝酒,他解下金貂换酒,一起畅饮到深夜。贺知章于是留李白在家中过夜,并和他结为兄弟。第二天,李白把行李搬到贺知章的宅子里,他们每天谈诗喝酒,主客之间非常融洽。
时间过得很快,考试的日子已经迫近。贺知章说:“今年春天南省的试官是杨贵妃的哥哥杨国忠太师,监试官是太尉高力士,他们两人都爱财。贤弟你没有金银去贿赂他们,即使你有冲天的学问,也见不到皇帝。这两个人和我都有交情。我写一封信去预先嘱托他们,也许会看我的面子稍微照顾一下。”李白虽然才大气高,但遇到这样的时势,况且贺知章如此高情厚意,也不好拒绝。
贺知章写了信,送给杨太师和高力士。两人打开信看了看,冷笑道:“贺知章收了李白的金银,却写了封毫无内容的信来讨我们的人情。到了考试那天,记住如果有李白的试卷,不管好坏,立刻批落。”
到了三月三日,南省开始大规模考试,会集天下的才人,全都提交试卷。李白才思敏捷,一挥而就,第一个交卷。杨国忠看到试卷上有李白的名字,也不看文字内容,就乱笔涂抹道:“这样的书生,只配给我磨墨。”高力士说:“磨墨也不配,只配给我脱靴。”于是命令将李白赶出去。正是:不愿意让文章在天下流传,只希望文章能取悦试官。
李白被试官冤枉批卷,怨气冲天,回到贺知章的宅子里,发誓说:“以后如果我得志,一定要让杨国忠磨墨,高力士给我脱靴,才能满足我的愿望。”贺知章劝李白:“别烦恼,暂且在我这里安顿下来。等三年后再开试场,换了试官,你一定会考中。”他们整天一起喝酒赋诗。
日月如梭,不知不觉过了一年。忽然有一天,有番国的使者带着国书来到。朝廷急忙派使命宣召贺知章陪接番使,在驿馆安顿下来。第二天,阁门舍人接到番使的一道国书。玄宗命令翰林学士拆开番书,但全然不识一字。他们跪拜在金阶上启奏:“这本书上都是鸟兽的痕迹,我们学识浅薄,不识一字。”天子听到奏报后,将番书交给南省试官杨国忠阅读。杨国忠打开一看,也像瞎子一样,不知道写的是什么。天子询问满朝的文武官员,没有一个人知道,也不知道书上有什么吉凶之语。皇帝非常生气地喝骂朝臣:“你们这么多文武官员,竟然没有一个饱学之士,不能为朕分忧。如果这本书无法识别,怎么回答番使?这将被番邦耻笑,侮辱我南朝。如果他们因此发动战争,侵犯我们的边界,该怎么办?我限你们在三日内,如果无人识得这番书,全部停发工资;六日无人识得,全部停职;九日无人识得,全部问罪。我要另选贤良,共同扶持国家。”圣旨一出,各级官员都默不作声,再也没有人敢上奏。皇帝因此更加烦恼。
贺知章散朝回家后,将这件事告诉了李白。李白微微一笑,带着些许冷意说道:“可惜我去年没有考中为官,不能与天子共同分担忧虑。”贺知章大吃一惊道:“想必贤弟你博学多能,能够辨识番书,我会在皇上面前保奏你。”
第二天,贺知章上朝,越过班次奏道:“臣启奏陛下,臣家中有一位秀才,名叫李白,他博学多能,要辨识番书,非他不可。”皇帝准许了贺知章的奏请,立即派遣使者前往贺知章的宅中,传旨宣召李白。
李白对传旨的天使说:“我只是远方的平民,没有才华和见识。朝廷中有许多博学多才的官员,为何要来询问我这个平民呢?我不敢接旨,怕得罪了朝廷的贵人。”他说的“怕得罪了朝廷的贵人”,暗中讽刺了杨国忠和高力士二人。使者回宫奏报了李白的话。
皇帝最初问贺知章:“李白不愿意接旨,他的意思是什么?”贺知章奏道:“我知道李白的文章无与伦比,学问惊人。只是因为去年在考场中,被试官冤枉批改了他的试卷,羞愧地被赶了出去。今天让他以平民的身份入朝,他心中有愧。请求陛下赐予他恩典,再派一位大臣去请,他一定会接旨。”玄宗说:“就依你的建议。赐予李白进士及第的功名,让他穿着紫袍金带,戴着纱帽,拿着象简来见我。就麻烦你亲自去迎接他,你不能推辞!”
贺知章领旨回家,请李白开读圣旨,并详细转述了皇帝殷切求贤的意愿。李白穿上了皇帝御赐的袍服,朝着皇宫的方向拜谢。然后骑马跟随贺知章入宫。
玄宗皇帝在御座上专门等待李白。李白走到金阶前,行礼拜舞,高呼万岁谢恩,然后躬身站立。皇帝一见到李白,就像得到了宝贝,得到了光亮,得到了食物,得到了云雨。他开口说话,声音如玉般悦耳:“现在有番国送来的书信,没有人能看懂。特地宣你来,为朕分忧。”
李白躬身奏道:“我因为学识浅薄,被太师批改试卷不合格,被高太尉赶出门外。现在有番国的书信,为什么不让试官们回答,却让番国的使者在这里久等呢?我是一个被批评为不合格的秀才,不能满足试官们的要求,又怎么能满足皇上的期望呢?”皇帝说:“朕了解你的才华,你不要推辞!”于是命令侍臣将番书捧给李白观看。
李白看了一遍,微微一笑,在御座前,他用流利的唐音将番书译出并大声朗读。番书写道:渤海国大可毒致信唐朝皇帝。自从你占据了高丽,与我们的国家接近,你的边防军队屡次侵犯我们的边界,这想必是出于皇帝的意思。我们现在无法再忍耐下去,所以派官员来谈判。你可以将高丽的176座城池让给我们国家。我们会送你一些好东西:太白山的兔子、南海的昆布、栅城的豆豉、扶余的鹿、鄚颉的猪、率宾的马、沃州的棉花、湄沱河的鲫鱼、九都的李子、乐游的梨子。你的皇帝都有份。如果你还是不愿意,我们就起兵与你交战,看看谁会胜出?
众官员听完李白的翻译后都感到惊讶不已面面相觑都称赞他“难得”。皇帝听了番书后感到不悦沉思了很久才问两班文武官员:“现在番家要起兵抢占高丽我们有什么对策可以应战?”两班文武官员都像泥塑木雕一样没有人敢回答。
贺知章上奏道:“自从太宗皇帝三次征讨高丽不知死了多少生灵都未能取胜反而使国库耗损殆尽。幸运的是盖苏文死了他的儿子男生兄弟之间争夺权力可以为我们做向导。”
高宗皇帝曾派遣老将李勣、薛仁贵统领百万大军,经过大小百战,才最终消灭高丽。如今太平已久,既没有将领也没有士兵,如果再次发生战争,难以保证必胜。战争连绵和灾祸不断,不知何时才能停止。希望皇上明察!”皇帝问:“像这样的情况,该如何回复他们?”贺知章道:“陛下可以试着问问李白,他一定能妥善辞令。”
皇帝于是召见李白并询问他。李白上奏道:“陛下无需担忧此事。明日可宣召番邦使者入朝,我会当面回复番书,用与他们相同的字迹,书信中的言辞,将羞辱番邦,必须要番国的可毒拱手投降。”皇帝问:“可毒是什么人?”李白回答说:“渤海的风俗,称他们的国王为可毒,就像回纥称可汗,吐蕃称赞普,六诏称诏,诃陵称悉莫威,各自遵从各自的风俗。”
皇帝见李白对答如流,大为喜悦,当天就拜他为翰林学士。于是,在金銮殿设宴,音乐迭起,琴瑟喧闹,嫔妃们敬酒,宫女们传杯换盏。皇帝下令道:“李卿,你可以开怀畅饮,不必拘束于礼法。”李白开怀畅饮,不觉酒酣身软。皇帝命令内侍扶他到殿侧安睡。
第二天五更,皇帝升殿。静鞭三响之后,文武两班齐整。李白宿醉未醒,内侍催促他入朝。百官朝见结束后,皇帝召李白上殿,见他脸上还带着酒意,两眼仍然有些朦胧。皇帝吩咐内侍,让御厨做了醒酒酸鱼羹来。不一会儿,内侍用金盘捧来一碗鱼羹。皇帝见羹太热,亲自用牙签搅了许久,赐给李白。李白跪下吃完,立刻觉得清爽。这时,百官们看到皇帝如此宠爱李白,既惊愕又高兴:惊愕的是皇帝破格待人,高兴的是得到了一个真正的人才。只有杨国忠和高力士面露不悦之色。
69書吧
皇帝下旨宣召番使入朝。番使行叩拜礼,高呼万岁。李白身着紫衣纱帽,神采飘逸,仿佛神仙一般,手捧番书,站在左侧柱子下,大声朗读,一字不差,番使大吃一惊。李白说:“你们小国失礼,但皇上宽宏大量,不计较这些,现在下诏答复你们,请仔细听好!” 番邦官员战战兢兢地跪在阶下。
皇帝命令在御座旁设七宝床,取来于阗白玉砚,用象管兔毫笔,独草龙香墨,五色金花笺,一一排列停当。又赐李白近御榻前坐锦墩草诏。李白上奏道:“我的靴子不干净,恐怕会弄脏您的席位,希望皇上开恩,准许我脱靴去掉袜子后登台。”皇帝准许了,命令一名小内侍为李白脱靴。李白又说:“我有一句话想说,如果皇上能赦免我的狂妄之言,我才敢说。”皇帝道:“你说吧,即使你说错话,我也不会治你的罪。”
李白奏道:“我之前参加春季科举考试,被杨太师批为不合格,被高太尉驱逐,今天我看到这两个人在朝中押班,我的精神状态就不好。希望皇上能命令杨国忠为我捧砚磨墨,高力士为我脱靴,只有这样我才能意气风发,挥笔书写诏书,代言天意,才能不辜负皇上的使命。”皇帝此时正需要用人,担心违背李白的意愿,只得传旨,让杨国忠捧砚,高力士为李白脱靴。
杨国忠和高力士两人心中暗自琢磨,之前科举考试中轻视了李白,说“这样的书生,只配给我磨墨脱靴”,如今李白靠着皇帝一时的宠爱,就来报复前仇。两人虽然心中不满,却不敢违背圣旨,正是敢怒而不敢言。俗话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结了仇怨无休止。侮辱别人最终会侮辱到自已,议论别人最终会伤及自身。
此时,李白得意洋洋,脱靴上殿,坐于锦墩之上。杨国忠磨好浓墨,捧着砚台侍立一旁。按理说,他们的爵位不同,怎么李学士坐着,而杨太师反而侍立呢?这是因为李白此时正在为皇帝代言,皇帝给予了他特殊的礼遇。杨太师虽然奉旨磨墨,但没有被赐坐,所以只得侍立。
李白左手一拂胡须,右手举起中山兔毛所制的笔,在五花笺上奋笔疾书,很快就写好了吓蛮书。字画整齐,没有差错,然后将其献给皇帝。皇帝看了大吃一惊,因为都是按照番书的样式所写,但他却一字不识。将其传给百官看后,大家都感到惊愕。皇帝命令李白诵读。
李白就在御座前朗诵了一遍,内容是大唐皇帝对渤海可毒的谕旨,大致意思是:自古以来,弱小的国家无法与强大的国家相抗衡。本朝顺应天命,统治四海,拥有精兵强将。过去颉利背弃盟约而被擒获,弄赞因进贡金鹅而表示臣服。新罗国献上赞美的诗篇,天竺国送来了会说话的鸟,波斯国进贡了能捕鼠的蛇,拂菻国送来了会拉车的狗。来自诃陵的白鹦鹉、林邑进贡的夜光珠都是对我们的敬畏和归顺的象征。高丽国拒绝臣服,结果传承了九百年的国家一朝灭亡这难道不是逆天的征兆和明显的鉴戒吗?更何况你们这海外的小国高丽的附庸与中国相比不过是一个郡而已你们的士兵和马匹以及粮草都远远不及我们。如果你们像螳螂一样自不量力或者像鹅一样骄傲不驯那么天兵一旦出动你们将会千里流血你的君主将会像颉利一样被俘虏你的国家将会成为高丽的续篇。现在我们皇帝的圣明和宽宏大量不计较你们的狂妄和悖逆但你们应该尽快悔改勤勉地修缮和进贡以免被诛杀灭族成为四夷的笑柄。你们要三思啊!特此谕告。
皇帝听后非常高兴再次命令李白当面向番官宣读这份谕旨然后用御宝封存。李白又让高太尉为他穿上靴子然后才走下金銮殿下令番官听诏。李白重新读了一遍读得声音铿锵有力番使不敢出声面色如土只得高呼万岁叩拜辞别朝廷。贺内翰将番使送出都门。
番使私下问道:“刚才读诏的是什么人?”内翰回答:“他姓李名白官拜翰林学士。”番使问:“他有多大的官职能让太师捧砚太尉脱靴?”内翰回答:“太师是大臣太尉是亲臣他们都是人间最尊贵的人。但李学士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协助天朝的哪有人能比得上他呢!”番使点头告别回到本国向国王汇报了情况。
国王看了国书后大惊与国人商议:“天朝有神仙协助我们怎么能抵挡得了呢?”于是写了降表表示愿意年年进贡岁岁来朝拜。
故事分为两头,我们先回到皇宫中。皇帝对李白深感敬仰,打算给他更高的官职。但李白上奏说:“我不愿意接受官职,只希望能逍遥自在,像汉代的东方朔那样,供奉在御前。”皇帝说:“你既然不接受官职,那我有的是黄金白璧,奇珍异宝,你喜欢什么就拿什么。”李白却说:“我也不想要金玉,只希望能随陛下游历,每天喝上三千杯酒,就足够了!”皇帝知道李白清高,不忍心强迫他。于是从此常常设宴款待,留他在金銮殿中过夜,向他咨询政事,对他的宠爱日益加深。
有一天,李白骑马游走在长安街上,突然听到锣鼓齐鸣,看到一群刀斧手簇拥着一辆囚车过来。李白停下马询问,原来是并州解到的失职将领,现在正押赴东市处斩。那囚车里囚着一个英俊的男子,生得十分英伟,李白问他的名字,他声如洪钟地答道:“我叫郭子仪。”李白看他的容貌非凡,认为他日后必然成为国家的柱石,于是叫住刀斧手:“等我去皇帝那里保奏。”众人知道这是李谪仙学士,皇帝亲手为他调羹的人,谁敢不从?
李白当时回马,直接叩响宫门,求见皇帝,讨了一道赦令,亲自到东市宣读。他打开囚车,放出郭子仪,允许他戴罪立功。郭子仪感谢李白的救命之恩,表示日后必定报恩。这件事暂且不提。
当时,宫中最珍贵的是木芍药,这是从扬州进贡来的。现在叫做牡丹花,唐代称为木芍药。宫中种了四本,开出四种颜色,哪四种呢?大红、深紫、浅红、通白。玄宗皇帝把它们移植到沉香亭前,与杨贵妃一起赏玩,并命令梨园弟子奏乐。皇帝说:“对着妃子,赏名花,新花应该用新曲。”于是立即命令梨园长李龟年召李白入宫。
有内侍说:“李学士到长安市上的酒店里去了。”李龟年没有去九街三市找,而是直接寻到长安市去。只听到一个大酒楼上,有人在唱歌: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
李龟年说:“这唱歌的不是李学士是谁?”他大步走上楼梯,只见李白独自占着一个小座位,桌上花瓶里供着一枝碧桃花,李白独自对着花喝酒,已经喝得大醉,手里拿着大酒杯,还是不肯放下。李龟年走上前去说:“圣上在沉香亭宣召学士,快去!”众酒客听到有圣旨,一时间都很惊骇,都站起来看热闹。李白全然不理会,张开醉眼,向李龟年念了一句陶渊明的诗:“我醉欲眠君且去。”
念完这句诗后,李白就闭上了眼睛,似乎要睡着了。李龟年也明白了李白的意思,于是向楼下的随从招手。七八个随从立即上楼,手忙脚乱地将李白抬到了门前,并把他扶上了玉花骢马。众人左右扶持,李龟年则策马紧随其后,一行人直奔五凤楼前。皇帝又派内侍来催了,赐令“走马入宫”。于是李龟年没有扶李白下马,同内侍一起帮扶着他,一直走到后宫。过了兴庆池,来到沉香亭。
皇帝看到李白在马上紧闭双眼,还未醒来,就命令内侍在亭侧铺上紫氍毹,扶李白下马稍作休息,并亲自去看望他。见到李白口角流涎,皇帝亲自用龙袖为他擦拭。贵妃建议道:“我听说用冷水洗脸可以解酒。”于是命令内侍取来兴庆池的水,让宫女含着水喷到李白的脸上。李白从梦中惊醒,看到皇帝,大惊失色,跪伏在地道:“我该死,我是酒中的仙人,希望陛下恕我无罪!”皇帝亲手扶起他说:“今天我和妃子一起赏名花,不能没有新词,所以召你来,希望你能作《清平调》三章。”李龟年把金花笺递给李白。李白带着醉意,一挥而就,立刻完成了三首诗。
第一首是: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第二首是: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第三首是: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
皇帝读了诗,赞不绝口:“这样的天才,岂不是压倒了翰林院许多学士。”立即命令李龟年按调唱歌,梨园众子弟奏乐伴奏,皇帝自已吹起玉笛和之。歌唱完后,贵妃收起绣巾,再三感谢。皇帝说:“不用谢我,要谢就谢学士吧!”贵妃手持玻璃七宝杯,亲自斟满西凉葡萄酒,命宫女赐给李白喝。皇帝赐令李白遍游内苑,并命内侍随后带上美酒,让李白尽情畅饮。从此宫中设宴,李白常常被召,连贵妃也对他敬重有加。
高力士因为曾经为李白脱靴而深感屈辱,但又无可奈何。有一天,贵妃再次吟诵之前所作的《清平调》三首诗,并靠着栏杆感叹赞赏。高力士见周围没有人,趁机说:“我最初以为娘娘听到李白的这几句诗会恨之入骨,怎么反而如此欣赏呢?”贵妃说:“有什么可怨恨的呢?”高力士说:“‘可怜飞燕倚新妆’,那赵飞燕是西汉成帝的皇后。现在的画图中,画着一个武士手托金盘,盘中有一名女子挥袖起舞,那就是赵飞燕。她身材纤细柔软,行走轻盈,就像人手执花枝颤动的样子,成帝非常宠爱她。但谁知飞燕私下与燕赤凤有染,被藏在复壁之中。后来成帝入宫,听到壁内有人的咳嗽声,搜查后发现并杀死了燕赤凤。成帝想要废掉赵飞燕,但因其妹妹合德的全力营救才作罢,于是成帝终身不再踏入正宫。现在李白用赵飞燕来比喻娘娘,这是毁谤之语,娘娘为何不深入考虑一下呢?”
原来那时贵妃认了胡人安禄山为养子,他可以自由出入宫廷,并与贵妃有私情,整个宫廷的人都知道,只是瞒着玄宗一人。高力士提到赵飞燕一事,正好刺痛了贵妃的心病。于是贵妃心中怀恨,常常在皇帝面前说李白轻狂、好酒,没有为人臣子的礼节。皇帝见贵妃不喜欢李白,于是不再召他参加宫廷宴会,也不再留他在宫中过夜。
李白察觉到自已被高力士中伤,皇帝也开始疏远他,所以多次请求离去,但皇帝并没有允许。于是李白更加放纵自已喝酒,自暴自弃,与贺知章、李适之、汝阳王李琎、崔宗之、苏晋、张旭、焦遂结为酒友,被时人称为“饮中八仙”。
却说玄宗皇帝心里其实非常重视李白,只是因为宫廷中有些不愉快的事情,所以对李白稍微有些疏远。看到李白多次请求回家,似乎对朝廷没有什么留恋,于是对李白说如果你真的想走,我可以暂时让你回去,但不久后我还会再召你回来。你对我有大功,怎么能让你空手回去呢?你需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李白说:“我什么也不需要,只要有钱买酒,每天能喝醉就行了。”皇帝于是赐给李白一面金牌,上面写着:“敕赐李白为天下无忧学士,逍遥落托秀才,逢坊吃酒,遇库支钱,府给千贯,县给五百贯。文武官员军民人等,有失敬者,以违诏论。”又赐给他黄金千两,锦袍玉带,金鞍龙马,还有二十名随从。李白叩头谢恩。皇帝又赐给他两朵金花,三杯御酒,让他在皇帝面前上马出宫,所有的官员都给他放假,带着酒为他送行。从长安街一直到十里长亭,酒杯不断。只有杨太师、高太尉二人因为心怀怨恨没有来送行。其中只有贺内翰等七位酒友一直送到百里之外,流连忘返了三天才告别。
李白的诗集中有《还山别金门知已诗》,大意是:恭承丹凤诏,迅速从山林中崛起;一旦离开金马门,飘落成飞蓬。闲暇时来到东武吟唱,歌曲未尽情却已终了。写此诗感谢知已,我将乘一叶扁舟去寻找钓鱼的老翁。
李白身穿锦衣纱帽,上马启程,一路上被人们称为锦衣公。果然,他可以在酒店里喝酒,在府库里支取钱财。不久之后他回到了锦州与许氏夫人相见。官府听说李学士回家都来拜贺他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半年。有一天李白对许氏说要出去游玩山水打扮成秀才的模样身边藏着御赐的金牌带着一个小仆骑着一匹健壮的驴子随心所欲地前行。沿途府县都会按照金牌供给他酒资。
有一天,李白行至华阴地界,听到人们议论说华阴县知县贪财且残害百姓。李白心生一计,决定去惩治这个知县。他来到县衙前,让小仆离开,自已倒骑着驴子在县衙门口连转了三圈。知县在公堂上处理公务时看到了这一幕,连声喊道:“可恶,可恶!怎么敢调戏朝廷命官!”于是立即命令公差将李白带到公堂上审问。李白装出微微有些醉态,对知县的问题一概不答。知县命令狱卒将他押入牢中,等他酒醒后再好好审问。
狱卒将李白带入牢中,见到了狱官。李白捋着胡子大笑,狱官说:“我看这个人是疯了。”李白说:“我没疯,也没颠。”狱官说:“如果你没疯,那就好好招供。你是谁?为什么骑驴冲撞知县?”李白说:“要我招供,先拿纸笔来。”狱卒把纸笔放在桌上,李白把狱官拉到一边说:“让开一步,让我写。”狱官笑道:“且看这个疯子能写出什么来!”
李白写道:供状,锦州人,姓李名白。自幼熟读文章,挥笔写作可使神鬼为之哭泣。在长安被列入饮中八仙,在竹溪被称为六逸之一。曾经起草过吓退蛮族的国书,名声远播异域。皇帝的车驾我常常陪侍,金銮殿是我的寝室。皇帝亲手为我调羹,还为我擦拭流出的口水。高力士为我脱过靴子,杨太师为我磨过墨。在天子殿前尚且可以骑马行走,难道在华阴县里就不许我骑驴进入吗?请查验金牌,便可知道我的来历。”
写完后递给狱官看。狱官吓得魂飞魄散,低头下拜道:“学士老爷,可怜我只是个小吏,身不由已,万望您海涵赦罪!”李白说:“这不关你的事,只要你对知县说,我奉金牌圣旨而来,何罪之有?为什么把我拘禁在这里?”狱官拜谢后,急忙将供词呈给知县,并述说有金牌圣旨。
知县此时如同小儿听到霹雳般的雷声,无处可躲,只得和狱官一起到牢中参见李学士,叩头哀求道:“小官有眼不识泰山,一时冒犯,乞求怜悯!”在职的官员们听说了这件事,都来拜见请求原谅。他们请学士到公堂上正面坐下,众官员参拜完毕。李白取出金牌给大家看。只见上面写着:“学士所到之处,文武官员和军民人等如有不敬者,以违抗圣旨论处。”“你们该当何罪?”众官员看完圣旨后,一齐低头礼拜:“我们都该万死。”
李白见众官员苦苦哀求的样子,笑道:“你们受国家的俸禄,怎么又去贪财害民呢?如果你们能改过自新,我才可以免除你们的罪责。”众官员听了之后都拱手表示遵从,并承诺不敢再犯。于是在公堂上大摆宴席款待李白饮酒三天后才散去。从此知县洗心革面成为了一个好官。这个消息传到了其他郡县后,人们都猜测是朝廷派李学士出外私访观察民风并考核政绩的,于是那些贪官都变成了廉洁的官员,残暴的官员也变得善良了。
李白游历了赵、魏、燕、晋、齐、梁、吴、楚等地,每到一处都流连于山水之间,享受诗酒之乐。后来因为安禄山反叛,唐明皇逃往四川,在军中处死了杨国忠,并在佛寺中缢死了贵妃。李白为了躲避战乱,在庐山隐居。当时永王李璘担任东南节度使,暗中有趁机自立的野心。他听说李白有卓越的才能,就强行逼迫他下山,并企图授予他伪职。但李白坚决不从,于是被永王拘留在幕府中。
不久之后,唐肃宗在灵武即位,任命郭子仪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成功收复了两京。有人告发永王李璘图谋叛乱,肃宗立即派遣郭子仪移兵讨伐他。永王兵败后,李白才得以脱身逃到浔阳江口,但被守江的将领擒获,被视为叛党,被押解到郭元帅军前。郭子仪见到是李白,立即喝退军士,亲自为他松绑,并把他安排在上座。然后向李白纳头便拜说:“昔日长安东市,如果不是恩人相救,我哪有今天?”接着命令准备酒来压惊,并连夜写奏本,上奏天子,为李白辩白冤情。他还追述了李白写吓蛮书的功劳,并推荐他的才能可以被大用。这是施恩得到回报的例子。
故事最后说,当时杨国忠已死,高力士也被远贬他乡。玄宗皇帝从四川迎回后成为太上皇,也对肃宗称赞李白是个奇才。于是肃宗征召李白担任左拾遗的官职。但李白感叹官场沉迷不堪,无法享受逍遥自在的生活,因此推辞不受。他告别了郭子仪,于是泛舟游览洞庭湖、岳阳,再次经过金陵时,在采石江边停泊。那一夜月光明亮如白昼。李白在江边畅饮时突然听到天际传来嘹亮的乐声逐渐靠近船只但只有李白能听到。忽然江中风浪大作出现了一条数丈长的鲸鱼跃起。两个仙童手持旌节来到李白面前口称“上帝奉迎星主还位。”。船上的人都惊倒了但很快就苏醒了过来只看到李学士坐在鲸鱼的背上在音乐的引导下腾空而去。
之后有人将此事告诉了当涂县令李阳冰阳冰上表奏报给皇帝听。皇帝下令在采石山上建立李谪仙祠每年春秋两季进行祭祀。
到了宋朝太平兴国年间有一个书生在月夜渡过采石江时看到一艘锦帆船从西方驶来船头上挂着一面写有“诗伯”两个字的白牌。书生便高声吟诵了两句诗:“谁人江上称诗伯?锦绣文章借一观。”船上有人和诗道:“夜静不堪题绝句恐惊星斗落江寒。”书生大吃一惊正想靠近船只相访那船已经停泊在采石之下。船上的人穿着紫色的衣服戴着纱帽飘然如仙径直投向李谪仙祠中。书生随后到祠中寻找却并没有发现人的踪迹才明白和诗的人就是李白。至今人们都称他为“酒仙”和“诗伯”都推崇李白为第一。
最后以诗歌作为结尾:“吓蛮书草见天才,天子调羹亲赐来。一自骑鲸天上去,江流采石有余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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