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浙江杭州府的武林门外,有一个姓蒋的家庭,他们家有个女儿,小名叫淑真。这淑真长得非常漂亮,脸色比桃花还要娇艳,她的眉毛就像柳叶一样细长而弯曲。她从小就非常聪明和灵巧,擅长刺绣和剪纸,心灵手巧。她内心充满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也喜欢喝上几杯酒。当她到了适婚的年龄,父母开始为她物色亲事,但总是高不成低不就,没有成功。淑真因此感到忧郁和不快乐,常常感到青春虚度,心中很是怨恨。
那么,为什么这样一个漂亮聪明的女子,没有被那些豪门贵族、文人富商求婚呢?原来,淑真的性格有些古怪,她喜欢过分打扮自已,做出各种姿态,有时在栏杆边凝神沉思,有时在街边卖弄风情,所以邻居们都看不起她。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不知不觉她已经二十多岁。
隔壁有一个叫阿巧的男孩,因为还未成年,所以常常到淑真家去玩。淑真对他有了私情,而阿巧因为年纪小,并未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妥,两家的关系也非常亲密。有一天,淑真的父母出门了,阿巧偶然来访,两人便发生了关系。突然,听到有人急促地敲门,阿巧惊慌逃走。淑真的父母回家后也毫不知情。然而,自从那次之后,淑真对阿巧的情感就像烈火一样炽热,无法自拔。不幸的是,阿巧回到家后,因为惊恐过度而死。淑真听到这个消息,内心痛苦万分,但表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自从阿巧死后,淑真心中非常不快。她自责道:“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他,断送了他的青春。”她每天恍恍惚惚,无法释怀。
一个月过去了,淑真早晨起床梳妆时,她的父母注意到她的脸色和精神状态都很差,语言也显得恍惚。他们开始怀疑女儿是不是已经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他们看到女儿曾经的青春美丽已经消退,只剩下憔悴的容颜。老两口互相埋怨了一会儿,只担心亲戚们会耻笑他们。俗话说:“女大不中留。”他们觉得女儿已经留不住了,就像私盐包一样,要赶紧脱手才行。否则,等到事情败露,闹出丑闻来就不好看了。于是,老两口请王嫂嫂做媒人,“将高就低,添长补短,赶紧把女儿嫁出去吧。”
不久之后王嫂嫂来说,淑真被嫁给了附近村庄的李二郎为妻。李二郎是个农民,已经四十多岁了。他只看重淑真的美貌并不介意其他的事情。两人结婚后相处得还算融洽。然而十多年过去了李二郎被淑真整夜缠绵弄得疲惫不堪。他已经年近五十对这方面已经没有什么兴趣了。但是淑真仍然处于妙龄对这方面仍然有着强烈的欲望。于是她和李二郎家的西宾有了私情。李二郎发现后一气之下病发身亡了。淑真已经断送了两条人命。
之后那李大郎辞退了西宾并选择了吉日安葬了弟弟。淑真不得不为李二郎守孝三年。李家已经知道她的品行不端所以派人防备着她。淑真自已也知道自已的行为不妥所以也不敢再胡作非为了。在这段时间里她受尽了煎熬有时饱一顿有时饿一顿家里人都不理她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过去了李大郎觉得她留在家里也没什么好处还不如把她赶回去免得败坏家门。于是他叫来了原来的媒人和他一起将淑真赶回了娘家。淑真就像鸟儿飞出笼子鱼儿漏出渔网一样自由了。至于其他的财物她也不去计较了。
69書吧
当她回到娘家时父母只好收留了她。虽然他们对她没有好气把她当作奴婢来使唤但她也心甘情愿地忍受着。有一天一个名叫张二官的人路过门口看到了淑真心中非常喜欢她。他找人来说媒想娶她为继室。淑真的父母非常乐意恨不得立刻把她推出去。张二官是个行商经常外出并不了解淑真的底细。他准备了丰厚的聘礼选了个吉日来迎娶她。淑真这一去就像猪羊被赶到了屠宰场一步步走向了死路。
在那个夜晚,烛光摇曳,香气弥漫。在华丽的宴席上,依旧是那对新人;但在锦绣的被子里,却各自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歌声再次响起:
“今夜月儿再次圆,名园的花朵正芬芳。手牵手,笑盈盈地走上床榻,欢愉中仿佛进入了梦幻之乡。不经意间,全身心都舒畅了,断弦重续,两情相悦得到了补偿。”
自从那晚之后,他们白天并肩而坐,夜晚相拥而眠,就像鱼儿离不开水,如胶似漆。她完全忘记了前夫的情深意重,他也不再提及亡妻的音容笑貌。她羡慕他的财富,他则欣赏她的美貌。就这样,两个人一起度过了一个月。
有一天,张二官人早早地起床,吩咐仆人收拾行李,准备去德清收账。这位妇人怎么舍得他离开呢?但张二官人还是不得不启程。妇人泪流满面,张二官人安慰道:“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不必如此。”两人道别后,他离开了。
半个月后,这位妇人因为长时间独守空房,感到孤独难耐。她觉得身体疲倦,走到门口闲逛。对面店里有一个年轻人,大约三十多岁,风度翩翩,举止文雅。她问随身的侍从阿瞒,阿瞒告诉她:“那家店是朱秉中开的,他为人和气,大家都叫他朱小二哥。”妇人听完之后,连晚饭都没吃,就上楼睡觉了。
楼外是官河,停泊着许多船只。快到二更天时,她忽然听到船夫的歌声,侧耳倾听,歌词是:“二十去了廿一来,不做私情也是呆。有朝一日花容退,双手招郎郎不来。”这首歌重新点燃了妇人的渴望。她常常站在门口,而朱秉中也不时地过来调戏她。两人眉目传情,只是无法倾诉心中的情意。歌声再次响起:
“面容俊美,温润如玉,头发光亮如油。他半生都在花街柳巷中放荡不羁,对人总是撒谎。他没有一点正经的样子,只知道偷香窃玉。”
这位妇人对朱秉中充满了羡慕和渴望,只是没有机会接近他。有一天张二官人回家,两人相见后聊了些家常。妇人似乎有些不悦,只是勉强应付着,因为她的心已经完全在朱秉中身上了。
张二官人在家又住了一个多月后离家去外地收账,朱秉中见其不在家,便趁机来到妇人家中祝贺节日。他喝了三五杯酒之后,便想和妇人做些暧昧的事情。但是因为来往的客人太多,他们只好约定在元宵节相会。
转眼间就到了十三日试灯的那天晚上,只见家家户户都响起了锣鼓声、鸣奏着各种乐器。游人们成群结队地踏着歌声前进,女子们则翩翩起舞、衣袂飘飘。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的景象;香气扑鼻、灯光闪烁的街道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在这样一个热闹的夜晚里,朱秉中早早地换上了新衣服和靴子,在街上徘徊等待着与妇人的相会;而妇人也站在门口卖弄风骚、期待着与他的相见;两人相见后暗自高兴,期待着即将发生的好事;然而不巧的是妇人的母亲因为来观灯而顺便探望女儿;女儿只好将母亲迎进门来并留她过夜;朱秉中等了半夜也没见到妇人,只好闷闷不乐地回家睡觉了;第二天晚上也是如此;当他再次遇到妇人时,她责怪他为何爽约;两人只好匆匆做了个“吕”字形状的手势后便分开了;没过多久妇人就端来了酒菜招待母亲;母亲见女儿情绪低落便劝她说:“你现在已经嫁入了好人家就应该安分守已,也给父母争口气。”
其实妇人已经和朱秉中约定了两个晚上的相会,只可惜都被母亲打乱了计划;到了天亮时分,妇人买了两盒饼干和馓子,雇了一顶轿子送母亲回去了;傍晚时分朱秉中趁机溜进妇人家中,径直上了楼;两人见面后连灯也没来得及看就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尽情地享受着鱼水之欢;这位妇人平生接触过不少人,但从来没有过如此美妙的体验;自从和朱秉中在一起后,她感到身体酥软、飘飘欲仙,那种滋味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而朱秉中平日在花丛中打滚,精通各种取悦女性的技巧,他的十大要领更是让妇人欲罢不能。
朱秉中离开后,张二官回到了家中。妇人又开始感到焦虑不安,内心充满了对朱秉中的渴望。她只有在见到他的时候才会感到满足。这里有一首诗描述了她的心情:“黄昏时分,角声响起,助长了凄凉的气氛,泪水涌出。深情厚意,即使走到海角天涯也不算长。这种难以捉摸的心情让人心痒难耐,不能够与心爱的人相依相偎,这种思量让人愁肠百结。”
自从那次欢娱之后,妇人期待着与朱秉中的再次相会,想要连续几十夜都与他共度。然而,张二官的归来打破了她的计划,让她感到闷闷不乐,竟然因此生起病来。她头疼腹痛,身体发热却又感到寒冷。
张二官原本期望回家休息取乐,却见妇人身体不适,自已也戴上了一顶愁帽。他请医生为她治疗,求神拜佛,亲自尝药,衣不解带地照顾她,比在外奔波还要辛苦。
而朱秉中在家中也是坐立不安,思念着妇人。他找借口去探望张二官,邀请他赴宴,以此接近妇人。在宴席上,妇人见到了朱秉中,她的病痛仿佛都消失了,笑声和话语也多了起来。然而,当朱秉中不来时,她又开始呻吟叫唤,让邻里都感到厌烦。
张二官原本指望妇人的病能快些好,但她的病情却日渐沉重。在病中,妇人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阿巧和李二郎来向她索命,她感到非常害怕,但又无法向张二官说出实情。她只能请求张二官帮她求问何时能康复。
张二官前往占卜,得到的卦象是病情严重,有冤魂作祟。他按照指示准备了祭品进行祭祀。在祭祀的过程中,妇人又在床上看到了阿巧和李二郎的幻影,他们告诉她,他们已经向天帝诉说了她的罪行,现在来取她的性命。但是,由于张二官的恳求,他们决定暂时放过她,等到她五十岁的时候再与她相会的人一起通过某个人的手来见她。说完这些幻影就消失了。
当晚妇人的病情似乎有所好转,但后来又复发了。张二官虽然忧虑但仍然心存希望。
另一方面朱秉中一直亲近妇人送给她很多礼物这引起了张二官的怀疑。有一天他撞见妇人和朱秉中坐在一起这一幕让他确认了他们的关系。他决定要报复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于是他前往德清做生意为报复做准备。
在德清他买了一口刀挂在腰间等待时机。到了初四日他连夜赶回家中躲藏起来。
妇人渴望再次见到朱秉中终日派人去请他。朱秉中虽然有些生病但还是应邀前来。他们再次举杯畅饮不顾一切地沉浸在欢乐之中。这里又有一首诗描述了他们的欢宴:“绿酒满斟红烛燃烧正中的庭院里花影与月光交相辉映。他们痛饮直到醉倒在地。他们贪婪地欢笑没有防备门外有人偷看。”
然而在他们畅饮之际朱秉中突然感到不安他感到耳朵发热眼皮跳动心惊胆战于是他起身告辞。妇人发怒地责问他为何如此轻视她她表示自已也是有老公的人并不比他差。她表达了自已要与朱秉中生死与共的决心并提到了韩凭夫妻的故事作为比喻。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行为已经引起了张二官的愤怒和报复的欲望。而妇人的病情也并未因一时的欢乐而有所好转反而因为过度的荒淫而加重了病情。这真是“偷鸡猫儿性不改养汉婆娘死不休”。
再说张二官手握尖刀,悄悄地走到门前,爬上树梯偷听。他听到里面两个人的嬉笑声和歌声,声声入耳,愤怒得无法自抑,于是捡起一块砖头扔了过去。妇人听到响声,赶紧吹灭了灯,声音也立刻消失了。张二官连扔了三块砖头后,听到妇人对朱秉中说让他先睡:“我去看看就回来。”
阿瞒举着蜡烛走在前面,打开大门,却发现外面并没有人。妇人叫道:“今天可是端午节,哪家不喝几杯雄黄酒庆祝?”她正想要继续骂,张二官突然从暗处跳出来,大喝一声:“贱人!你深夜和什么人在一起喝酒?”
妇人吓得浑身发抖,只说:“不不不!”张二官说:“你跟我上楼去看看,如果没有别人就算了,你这么慌张干什么?”妇人又看到阿巧和李二郎的幻影一起出现,自以为必死无疑,只能伸长脖子等死。而朱秉中也吓得从床上赤条条地跳起来,趴在地上连连求饶:“死罪,死罪!我愿意把所有的家产和女儿都献给你,只求你可怜我家中还有老母、娇妻和年幼儿女!”但张二官根本不听他的哀求。
只见刀光一闪,两颗人头落地,鲜血四溅。这正是:当初如果不解恩怨,今天才知道美色如梦一场。回想起当初妇人卧病在床时,已经听到阿巧和李二郎说:“到了五五之间,我们会和你一会的人一起,借弓长之手,再次相见。”果然到了五月初五这一天,他们被张二官杀死。“一会之人”指的就是朱秉中。在祸福未到之前,鬼神必先知道,这难道不可怕吗?
由此可知,士人如果自恃才华则德行会变得薄弱;女子如果炫耀美色则容易放纵情感。如果人们能够像手握盈满的水杯一样小心谨慎,像面临深渊一样保持敬畏之心,那么就可以成为品行端正的士人和淑女了。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但愿普天之下的民众都能够夫妻和睦、琴瑟和谐。有过错就改正过错,在问题还没有萌芽的时候就加以戒备。如果我们能够重视和推崇良好的社会风气和教育那么还不算晚啊!
在座的各位看官请随便听听这一本《鸳鸯刎颈会》的故事吧。请歌伴再和前声一起奉劳一曲:看到抛砖过来的暗示心中暗自猜测进门来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举起锋利的刀砍向多情的人到现在你还没有醒悟!你送了他们三条性命果然冤冤相报是有神灵的。
再来一首《南乡子》的词:春天老去杜鹃悲啼美玉受损香气消散事情真是可怜。一对风流人物被利刃所伤含冤而死他们的灵魂带着惆怅奔赴九泉之下。即使面临死亡也苦苦留恋想必是前世有缘。景色依旧但人已经散去天天向上千古多情只有月亮依旧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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