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的大年初一,天气异常寒冷,前几天的积雪还在,只不过都已结成了坚硬的冰。黄河早已失去了滔滔的水声,如带的细流同样变成了冰,有的地方仅一米多宽,一个箭步就能越到对面,使横跨黄河成为了一个笑柄。两滩的柳树依旧静默着,在白茫茫的世界里焦急的等待着东风,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
但今天的梨花村开始喧闹起来,因为这是新年的第一天,要走门串户去拜年,人们天不亮就起床了,洗脸漱口,穿上最新的衣服,把院子再一次打扫干净,检查一下昨天贴的天王爷和灶王爷以及对联经过一夜风吹脱落了没有,再对着两位爷的牌位虔诚磕头,同时嘴里念叨着“保佑一家人平安”之类的话。磕完头,女主人忙着下饺子,男爷们则带着孩子在院子里点鞭炮。鞭炮砰砰砰的响完,正好饺子也熟了。吃完饺子,就得抓紧时间走出去,加入浩浩荡荡拜年磕头的队伍。梨花村潘、杨、柳三姓,都组成两支队伍:男人和男孩子一组;媳妇们一组。六支队伍风风光光走在大街上,场面煞是壮观。他们磕头的对象分两种:一是给已经上了家谱的先辈们叩首;二是给活着的长辈们磕头。至于女孩子,大年初一上午一般是不允许走出去的,用老年人的话讲:她们早晚是泼出去的水,在这个庄重的日子,就别出去瞎转悠了。
正当人们轰轰烈烈忙着磕头的时候,有人看到王大脚的三儿子柳三辈慌慌张张的从家里逃出来,王大脚举着一把铁锨像饿狼一样正在后面没命的追。王大脚一边追还一边骂:“这个王八羔子,把家里的钱偷了个精光,全给了人家,这春节还怎么过?”人们纷纷围拢过来看热闹。昭爷正端坐在家里高兴的请头,忽然听到王大脚在大街上骂,气得虎着脸走出门来,对王大脚吼道:“老王,也不看看今天是啥日子,骂骂咧咧丢人现眼的,赶快回家!”王大脚不听,仍然蹦着骂。昭爷只好示意几个年轻人,软硬兼施的把王大脚拖回了家。
婆姨们却都不罢休,磕完头还不肯回家,三五成群的聚集在各个角落处小声议论。在东面的街口,有三个婆姨正聚在那儿,一个婆姨问:“柳三辈一定是把钱都给高二枝了吧?”另一个婆姨回答:“这是千真万确的,我男人昨天夜里回家很晚,他看见柳三辈又去找高二枝了。”还有一个婆姨说:“那这事就坐实了,因为昨晚潘泥子不在家,他和我男人又去拉白菜了,正好给柳三辈腾了地方。”三个婆姨确定了状况,正为自已的高明推断高兴得忘乎所以,没想到她们的话却被从这儿经过的潘泥子听见了。自古以来,除了梁山的那个黑宋江,哪个男人心里能盛得下这种事?潘泥子怒冲冲的回家找自已的婆姨高二枝算账去了。
王大脚凭着一副水桶腰,一口气为柳老大生了两个女儿和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已经出嫁,三个儿子除三辈之外,也已经成家。当年王大脚辛苦打拼积攒家业,为三个儿子都盖了房,曾经站在大街上炫耀:“鸟笼已经搭好,还怕鸟儿不扎窝!”谁知道接连扎进老大、老二窝里两只鸟之后,到了三辈这儿就没鸟可扎了。在五个孩子当中,三辈最小,是王大脚的心头肉。眼看将近40岁,还是光棍一条,王大脚又急又气。她不明白,三辈笔直高挑的身材,长得像《西游记》里的那个唐僧,怎么会娶不到媳妇儿!每每想起这些,王大脚心里就烦,一烦,就骂柳老大,所以这几年在王大脚这儿,柳老大从来就没得到过好果子吃。
三辈自已也愁,眼看着同龄人一个个都成家立业,自已还形单影只。但更令他苦恼的是:他打心眼里看不上任何女人,除了自已的老相好高二枝。20多年前的一天上午,柳三辈去李楼村赶集,正好遇到高二枝来大姨妈,肚子疼得在路上打滚,三辈急忙把高二枝送到卫生所,从此两人就看对了眼,悄悄的相好了好些年。没想到后来被潘泥子的爹抢了先机,提前去高二枝家下了聘礼,等到王大脚请人去的时候,黄花菜已经凉了,听说为此高二枝还和自已的爹大闹了一顿,但那老头就认定了潘老大的家境殷实。总之,后来高二枝成了潘泥子的婆姨!高二枝可是个大美人,她身形苗条,皮肤如雪,乌黑的秀发披在肩上,一双柳叶眉中透露出着娇媚,走起路来屁股翘起,简直能翘掉人的魂。即使现在她已经将近40岁,但仍然风姿绰约,浑身散发着一种成熟女人的魅力。特别是在三辈眼里,高二枝那是: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三辈就这样不可理喻一直爱着高二枝,每当看到潘泥子拥着高二枝在大街上走,三辈真想冲上去揍这家伙一回,但面对人高马大的潘泥子,他只能选择望而却步选择忍耐逃离。于是高二枝便夜夜潜入到三辈的梦里,三辈梦见自已把高二枝揽进怀里,高二枝呈上自已的香唇,三辈忘乎所以的吻着……每次都是被早起的王大脚的啰嗦声吵醒,三辈打了一个滚,想重温梦境,王大脚的啰嗦声已经变成了骂声:“三王八羔子,还不起床,想气死老娘不成!”三辈只好愤然的坐起身。
别看高二枝表面上咋咋呼呼好像没有烦恼,其实这么多年她也一直惦念着柳三辈,看着柳三辈为自已半辈子未娶,她既感动又苦恼。所以嫁到潘家后,虽然潘泥子待自已像对皇宫娘娘,但高二枝总是气不顺,就经常没事找事。再加上自已的肚子不争气,一连串生了俩女儿:潘花儿和潘朵儿,而大嫂二嫂却各生了俩儿子。有儿子就气粗,大嫂二嫂对高二枝经常横挑鼻子竖挑眼,人前人后一会儿说高二枝气老人不孝顺,一会儿又说高二枝打男人不贤惠。潘泥子明面上不在乎,但一喝点猫尿也因为没儿子哭得眼泪汪汪。所以现在最当紧的,就是生出个儿子,眼看着自已已快到40岁,再不抓点紧,这辈子的希望就会泡汤,于是高二枝心里就特别急。
一年前春天的那个上午,高二枝走在村西的那条羊肠小道上。两旁的柳树枝条依依,轻轻抚着高二枝乌黑的秀发;柳树上鸟鸣声声,仿佛在为高二枝的美貌欢欣歌唱。高二枝顾不得这些,一门心思朝着刘口村的方向走去。她从娘家嫂子那儿打听到,刘口村有一个婆娘被送子奶奶附了身,可以帮人们破解不生儿子的难题,已经有很多人经过她的点化,生出了盼望已久的男孩子。娘家嫂子说的活灵活现,说那婆娘会学母鸡叫,燃上一炷香,叼上香烟,闭一会儿眼再睁开,她就变成送子奶奶了。这奶奶一边发出“咕咕”的声音,一边向你传授生儿子的门道,一炷香点完,撂上三块香火钱,按照她的指点,一年内准能怀上儿子。“有了儿子,看那个还敢看不起老娘!”高二枝脚下生风,走得很带劲。
到了大半晌,高二枝终于来到了刘口村,稍微一打听,便轻易找到了会学母鸡叫的那个婆娘家。高二枝看到院子里已经聚集了十几个女人,她们齐刷刷的坐在一条长凳上,神色庄重的排队等待。堂屋里对着门坐着一个正吸着烟吞云吐雾的女人,60多岁,花白的头发梳的油光溜滑,整齐的盘绕在那蒜臼子头上,沟沟壑壑的脸,偏偏在两腮涂了红色,一双深凹无神的眼睛眯缝着,嘴唇是紫红色,正在“咕咕咕”的叫。她的脚下跪着一个女人,正低着头静听那神婆指点迷津,还不时的点头、磕头、作揖。高二枝走向前探头往屋子里的四周看了看,里面烟雾缭绕,依稀间看见墙上挂满了红底黄字和蓝底金字的锦旗,估计都是称赞这婆姨神机妙算的题字。这一看,高二枝更有信心,急忙挨着凳子的最外头坐下排队。
天快晌午的时候才挨到了高二枝,神婆子一声呼唤,高二枝急忙走进屋,虔诚的跪了下去。那神婆重新点燃了一炷香,又燃着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烟圈来,让高二枝报出自已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然后眯眼睁眼开始报话:“咕咕……高二枝,一枝变两枝,咕咕……这名字起的好啊,咕咕……生辰八字也好,你注定有两个儿子的命!”神婆绽开了皱纹。“可是,奶奶,我现在却是生了两个女孩啊!”高二枝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神婆子又让高二枝报一下自已男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听到后神婆马上面色凝重:“咕咕……哎呀,你男人的八字是阴性,咕咕……潘泥子,盼妮子也!咕咕……一辈子都在盼妮子,怎么能生出带把的啊,咕咕……这名字起的,活该你们家绝后!”高二枝恍然大悟,心里暗骂自已的公爹潘老大:“这个偏心眼的老不正经,原来打小就没想着让俺家泥子有后啊!”她望着这奶奶又磕了一个头,脸上露出了央求的表情。神婆同情的说道:“咕咕……这不怪你啊,地倒是一块好地,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咕咕……种下去的是玉米粒儿,怎么能长出豆苗来啊?咕咕……要想生儿子,只能种豆!”然后她让高二枝直起身,对着高二枝的耳朵耳提面授:“事情紧迫,咕咕……你只能找一个名字中带‘辈’字的男人,一辈一辈传下去,咕咕……你们家才不会绝后。”高二枝心一颤,马上想起了还在痴痴等待自已的柳三辈,看来这是上天注定的啊!不知为什么,她又往深层想了,她甚至想到了她和柳三辈在被窝里如何温存,她马上羞愧得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匆匆撂到神桌上三块钱,心事重重的走了出去。
高二枝带着满腹的心事走回了家,潘泥子正在焦急的等。一看老婆来了,潘泥子急忙搬了把椅子,让老婆坐下,又是端水又是捶腿的问:“老婆,那神婆怎么说?”平常人高马大还算顺眼的丈夫,现在在高二枝眼里成了不中用的豆腐渣,她气愤的说:“就你这本事,还儿子呢,下辈子吧,滚一边去,老娘累了,想躺一会儿!”潘泥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见老婆火气这么大,只好悻悻地走到一边去。高二枝站起身,走到里屋,躺在床上,耳边不由得又响起那神婆子的话:“你只能找一个名字中带‘辈’字的男人,才能一辈一辈传下去,”这是送子奶奶在明示自已啊!怎么办?她的心情很矛盾,她知道只要自已稍微一主动,三辈就会没命的扑过来,她又想起平常在大街上,每次遇见,柳三辈看她时的那张唐僧似的脸,还有那双直勾勾的眼,甚至走了很远,猛一回头,还看见三辈傻傻的站在那儿,朝着她的背影使劲的看。她还想起有时候三辈看见她一个人在干活,就走过去关切的问:“二枝,热吗?要我帮忙吗?”“二枝,渴吗?我给你准备了热水。”……以前,高二枝都笑着拒绝了他,现在经那神婆子一点化,高二枝的心禁不住开始活泛起来了。但高二枝也很担心,这事如果万一被村里的人知道,单唾沫星子就能淹死她!还有潘泥子这头倔驴,更饶不了她!可这时高二枝的眼前又浮现出大嫂、二嫂那两张得意的脸,她们在肆意的嘲笑高二枝:“心比天高,命比纸薄,长成这骚样,带着个绝户的脸啊!”高二枝愤怒的坐起来,咬牙切齿的对自已说:“为了生儿子,老娘豁出去了!”
还是一年前那个春天的一天上午,生产队的人们去西地种花生,嘻嘻哈哈干了一通,看看天将近晌午,队长简单总结了一下这个上午劳动的情况,便宣布下工,人们就陆陆续续回家了。高二枝对潘泥子说:“你先回去吃饭,我去河边洗洗脚、洗把脸。”潘泥子点头答应。高二枝便向河边走去,柳三辈见高二枝没走,也磨磨蹭蹭的留下来,跟在高二枝身后。小河里的水很清澈,能照出人的影。高二枝脱掉鞋子,把一双白萝卜似的玉脚放在水中。春天的水透心凉,高二枝用双手在脚上来回搓动,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涟漪中忽然就荡出柳三辈那张俊美的脸庞。这时候,高二枝的心里禁不住一阵阵悸动。“二枝,洗脚呢?”柳三辈轻声的问。高二枝点了点头,急忙穿好鞋子走上岸。三辈跟上来,直视着高二枝。高二枝脸上现出红晕,也看着柳三辈。四目第一次相对,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紧张起来。高二枝嘴角的笑容淡浅,轻飘飘的犹如一片羽毛,无声而轻巧。柳三辈涨红了脸,眼神中洋溢着真挚、诚恳和无限的爱怜。“二枝,我想你!”三辈忽然哭出了声,他牵住高二枝,把她抵在堤上的一棵柳树上,随后人贴过来,唇也贴了过来。高二枝感到大脑缺氧,双手不知所措,最后落在了三辈的双肩上,不自觉的把唇也贴了过去。无数次的梦境变成现实,柳三辈浑身发抖,发疯似的狂吻的高二枝。高二枝一边摇头一边轻轻的抚摸着三辈的头发。三辈再也控制不住自已,一口气把高二枝拖到了杨大爷看西瓜的那个瓜棚子里。当他们相拥而卧时,柳三辈终于体会到了高二枝身体的温柔与欢愉。此时,他们成为一个整体,除了这个整体,整个西地,空无一人,天和地一片静寂。
自从有了第一次,麦田里、玉米地、小河旁、杨老大的瓜棚子、甚至在潘泥子出去拉白菜没回来的那个家里,到处留下了柳三辈和高二枝深深相拥的痕迹。柳三辈爱的表达让高二枝重返青春,让她在白天亦或黑夜燃烧成一团火,迷失在久违的旖旎中;高二枝扭动的身子和含混不清的呢语更让三辈迷醉,他如同一叶小船,在惊涛骇浪中滑行,身下是幽深丝滑的风景。直到1965年冬天里的那一天,潘泥子又去拉白菜,看看已到半夜,估计潘花儿和潘朵儿已经睡熟,柳三辈又潜入到高二枝的家里。一见面,高二枝就半悲伤半惊喜的告诉三辈:“我怀孕了,和泥子离婚不可能,我们断了吧,三辈,你还年轻,以后找一房媳妇过安生日子吧!”三辈不答应,一下子把高二枝压到身子底下……其实,没有不透风的墙,三辈和高二枝的事在梨花村这样的小村子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人们只是在私底下议论,没有人想着去挑事,最后只把潘泥子一个人蒙在鼓里。但三辈和高二枝不知道,他们只认为自已做的天衣无缝,这不,大年三十的晚上,潘泥子为了多赚钱,又偷偷去祁县拉白菜,三辈就拿了家里的钱给高二枝买来了补品,二人又缠绵了大半夜。没想到第二天王大脚就发现家里的钱一分也没有了,于是就追着柳三辈在大街上骂起来了。
王大脚骂街只是一时心疼钱,但回到家仔细一想,自已感到都很后怕,这不等于暗示大家:自已的儿子招惹有夫之妇了吗?这不是掀了自已儿子的老底了嘛?王大脚为自已的冲动懊悔不已。昭爷心里也窝了一肚子气:新年新气象,一个老泼妇,站在大街上一通骂,破坏了梨花村过节的和谐气氛,让我这当大队长的脸往哪儿搁?所以大年初二吃过早饭,昭爷就召集温爷、豹爷、大队班子其他成员来大队部开会。昭爷把王大脚骂街的重大影响一说,大家虽然心里都清楚柳三辈和高二枝的事,但表面上装作不知道,七嘴八舌纷纷议论:“这事处理一定要稳妥,不如先把柳三辈叫到大队部,问清楚情况再说。”意见高度达成了的一致,就派人去叫柳三辈。柳三辈来到大队部,昭爷一声喝:“三辈,昨天你娘为什么打你,搅得一个村子都不得安宁,今天当着老少爷们的面,你必须给我们说清楚!”三辈胆小,一看这么多人,一看这阵势,就以为他们知道了自已与高二枝的事,心里就有些虚脱,一下子吓瘫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他俩相好的的事向众人说了一个清楚。温爷站到一边,心里苦笑:“这小东西如果搁到小日本打过来来的那几年,也是个汉奸的好材料。”这样恨着,对三辈禁不住又是拳打又是脚踢,嘴里骂道:“伤风败俗的东西,柳家人的脸都让你丢尽了。”然后转身对众人说,:“他爹老实了一辈子,他娘虽然泼,但给每家都接生过孩子,我看这事咱压一压,就算过去了吧!”昭爷说:“柳二哥,你先不要激动,等把当事人都叫过来,这事儿再定吧。”又派人叫来了王大脚和潘泥子。潘泥子昨天刚知道柳三辈和自已婆娘的事,现在还余怒未消,现在又听说柳三辈把这事公布了出来,气得眼珠子几乎都要蹦出来了,真想扑上去把柳三辈撕个粉碎,但很快被其他几个干部摁住。王大脚舔着脸走近潘泥子:“三啊,看在我给你们家俩孩子接生的份上,就饶了你三辈兄弟这一回吧。”见潘泥子甩开脸不搭理她,王大脚只好很知趣的默默站到一边。昭爷这时候盯住豹爷说:“两家管事的人都到齐啦,事情很明显,责任都在柳三辈,你们看怎么处理好呢?”潘爷脑子里正想着当年被绑到柳树上的事,他盯着温爷的脸说:“这可不是小事,为了永绝后患,必须把柳三辈逐出村子,不能再让这对狗男女见面,梨花村以后就没有柳三辈这个人了。至于那个女人,交给泥子处理好了。”昭爷见豹爷态度坚决,再扭头看了看温爷。温爷知道潘老三还记得以前的仇,再说也无济于事,只好作罢。只有王大脚在地上打着滚骂,一会儿骂自已,一会儿骂三辈,昭爷只好派人又一次把她抬回家。
69書吧
柳三辈收拾行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梨花村。他心中依然充满了对高二枝的深深牵挂,走着走着,他忽然转念一想,觉得自已走出去或许对高二枝是好事,于是便不再回头,一直向前方走去。高二枝呢,在那天泥子回去之后,自然遭到了一顿痛骂,但泥子宠老婆,最终没舍得打,这事就算慢慢过去了。那以后高二枝经常从半夜中突然醒来,一摸脸,发现自已的眼角还挂着泪花,她总觉得对不起三辈,是自已害了他。九个月过去了,高二枝生产了,是个男孩子,还是王大脚接生,这次王大脚下手特别轻。孩子满月之后,高二枝抱着他经常立于村口,向远处痴痴的张望。
马上到年底了,天空中又飘起了雪。雪花挂在柳树枝上,在寒风中抖动,抖动着抖动着,很快结成了冰。整个梨花村被一片白色罩住,一切又归于平静。黄河也一样,水流那么狭窄,失去了滔滔水声,平静的躺在天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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