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时节,院中的芭蕉清风飒飒,翠绿欲滴。
江玳玳与珍珠坐在檐下喝茶,觉得无聊,说了句:“何人多事种芭蕉,早也潇潇,晚也潇潇。”
珍珠笑着对答:“是你太无聊,赏了芭蕉,又怨芭蕉。”
那天,江玳玳在院中抚琴,琴弦五徽而绝,她曾听说琴弦无故而绝是一种不好的预兆,她虽然不信,但却觉得自已不能再如此囿于院中,忘记自已要做的事。
京华的世家贵女都处深闺难出门,江玳玳商户出身,平日也常跟父母出门经商,她便去求了老太爷。
她说:“玳玳自小学习经商之道,也常与父母远行。骤然失怙,若再日日院中望芭蕉兴叹。这样,我既成不了商户江玳玳,也成不了贵女江玳玳。外祖父,我不想圈地自困,不管我以后会成为商户江玳玳,还是贵女江玳玳,请让我先瞧瞧这京华,可好?”
老太爷活了六十年,教过无数的学生,也知道什么叫因材施教。
看着这个与自已幼女相似的面孔,想起自已的女儿出嫁时,也是这般的年纪。他当时对于她远嫁也不是没有担心,但更多的是信任。他深信自已的幼女是个坚韧聪慧的姑娘,能够走出自已的一片天地来。
而且他真的没有估计错,她的女儿把江集会做得越来越好,甚至拥有了属于自已的生意。
他点头欣慰地看着江玳玳,“你和你母亲一样,都是个有主意的姑娘,外祖父信你娘,也信你,我会和老大媳妇说,让你自由出门。但你记得要谨言慎行,这京华说大不大,但遍地都是阴谋诡计,有时候不是你一个小姑娘可以应付得过来的。还有,我会安排侍卫跟着你,不要让人伤着了。”
老太爷本还要多说,但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
虽说有了能出去的权利,但是未免惹来闲言闲语,江玳玳并不打算每天都出去。
隔个三五天才会出去一趟,而且每次出门也会乔装打扮一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乔装打扮过的原因,她这几次出门都没遇见谢燕翎。
她还因此跟珍珠炫耀过自已是有些易容天分在身上的,结果珍珠一句,“姑娘,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说的是可能,不是因为你易容谢大人才没发现你,而是你们真的就没有遇见。”
江玳玳这阵子都在查江家在京华的产业。
爹娘还在的时候,生意上的东西基本上不会避着她,所以多少知道一些京华的情况。
只是娘的私产,如今只有一个线索,就是第一日见大夫人时,她头上的玉簪。
可能是因为她来京华那日并未提前告知祝府,所以那日她便刚好带上了那根簪子。
之后的数次见面,江玳玳都并未在大夫人身上发现属于娘亲的东西。
院中的茉莉开得热烈,隔得远远就能闻到茉莉花的香味。
今日江玳玳也是乔装打扮了一番准备出府。
她今日一副公子哥儿的打扮,新来的门房还多看了她几眼,心里嘀咕这府里怎么还有一位如此瘦弱的小少爷。
江玳玳今日要去江记酒楼,这是江家在京华最大的一家酒楼。
说是酒楼,但它既是客栈又是饭馆,隔三差五还有说书的在里面说书,可以说是吃住行一应俱全。
江玳玳和珍珠一起坐上祝府的马车,其实大夫人给她配了好几个丫鬟,但是江玳玳每次出门都只带珍珠。一是因为她是自已最信任的人,二是她做的事,不便让人祝府的知晓。
“小姐,今日我们要去哪?”珍珠已经跟着江玳玳出过几次门,已经不会像刚开始那样,扯着车帘子到处望了。
“当然是去吃喝玩乐啊!”江玳玳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勾,可难得觉得好玩之余,又忽然生出几分不可为人道的怅惘来。
在江府里,和下头丫鬟说去吃喝玩乐是真的去吃喝玩乐,而现在,自已慢慢生出了沉稳心性和与人周旋的手腕。
江玳玳与珍珠到江记酒楼时,日近午时,正是饭点,差点就找不到位置坐。
好在小二是个机灵的,见两人穿着贵气,怕是哪个贵人家中小儿出来玩,便快快收拾出一座出来。
点菜之后,江玳玳便端了桌上小二奉上来的茶,轻轻一吹,饮了一口,放下才往窗外看去。
酒楼墙外种了一棵紫薇树,紫粉色的花朵一簇簇地挂在枝头,被阳光一照,看着艳艳的一片。
忽有一阵风吹来,把那盛开的紫薇花吹落下来,江玳玳下意识伸手接住,然后往窗下一看,竟然瞧见谢燕翎一身玄黑色长袍,革带束腰,打马经过。
都说日里莫说人,夜里莫说鬼。
她前几日才说谢燕翎了,这不,就遇见了。
谢燕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顺着感觉望向酒楼窗口。
此时四目相对,江玳玳立马丢下手中的紫薇花,转过头去假装喝茶。
江玳玳佯装镇定,她今日是男装打扮,谢燕翎或许会觉得是那个俏郎君偷瞧他罢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没多久,楼梯就传来脚步声,谢燕翎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酒楼原本一片嘈杂,却因谢燕翎的出现而有了片刻的静默。
他今日谢燕翎并未穿官服,但是他人长得风度翩翩,身材也高大,就这么一个芳兰竟体,风流儒雅的人,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谢燕翎没理周围悄悄打量的他的人,快步地往江玳玳走去。
周遭的人见他与那窗边的俊俏小公子相熟,两人凑一起,让人赏心悦目。
谢燕翎走到江玳玳的桌边,直接叫道:“江……公子?”
江玳玳见躲不过去,低下头,一边喝茶一边说,“谢大人,好巧啊!”
她眼角一扫,只见面前袍角一动,他便坐在江玳玳的对面。
珍珠默默地吃着桌上的菜,不敢吭声。
“是很巧,我刚好从郊外回来,有事找你。”谢燕翎这几日一直在忙着查一个学子死亡案,所以江玳玳前几次出来都没有遇见他,因为他出公差了。
“有事找我?”江玳玳错愕抬起头看向他,他是大理寺少卿,处理的都是些人命案件,他为何要找自已?
难不成是阿爹的案子有什么新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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