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有些理解不了老人灵魂是如何运作的,只好根据以前通过诗歌、小说、电影中对人类进行的描述进行解释。
“是因为,你绝望了吗?”
真人眯起眼睛,看着老人。
“绝望到灵魂濒死,绝望到产生不出怨恨与诅咒……”
真人默默的记下灵魂濒死时的样子,原来这么美吗?没有任何分泌物,规整的就像一颗宝石……
“不一样的……”
老人摇了摇头。
“我只是觉得自已被太多太多东西耗尽了,工作、财富、荣誉……
不过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已解脱了,灵魂都变得很轻松……”
真人正暗暗想着自已一会儿去让别人绝望,看看能不能再弄一个这样的灵魂,却被老人的话打断了思绪。
“不是绝望?而是解脱?”
至哀慢慢起身走了过来。
“正是因为失去了一切,所以你不会再失去了……”
老人听到了新的声音并没有惊讶或者任何表情,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是啊,当我失去了一切后,一切都无所谓了,就像当我失去了眼睛后我的生命就剩下了无边无际的声音和风。
不论是面向哪里,都像是在望着没有星星的夜晚,当时我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世界是这么广阔……
我感觉,我自由了……”
真人眨了眨眼睛。
外面的人生活在天空下却将自已套在盒子里。
老人生活在桥下的隧道,却比任何人都知道天空的辽阔……
他已经放弃去用之前积累的知识去解释眼前的老人,而是开始以这个老人为模板去观察人类的另一种可能性……
“不是所有的流浪者都迷路了呢。”
“在这里引用托尔金的话,是不是略微有些不合时宜……”
老人居然发现了自已在引用偶尔看过的一本书,真人发自真心的笑了一下。
老人发出了第一次疑问。
“你喜欢读书吗?”
“只是在储备知识而已。”
“博学是好事。”
等了一会儿,看到老人没有再次开口,真人再次将目光放在手里的书上,他第一次在人类的身上感受到了平和……
时间就这么悄悄的流逝,一个人类与两只咒灵一同生活在一个隧道之中。
对想要通过电影和小说来分析人类灵魂的真人来说,和老人的对话对他很有帮助。
人为怎么会愤怒,人为什么会恐惧……
人类为什么会信任他人,人类为什么会背叛他人……
每次真人遇到无法理解的地方都会询问老人,让他帮自已理解。
…………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某一天的一下午,至哀的声音突然出现。这也引来了真人的视线,四脸怪居然对一个人类用了这么礼貌的敬语~~
“当然可以,如果你不嫌弃我说的话。”
至哀用第三张脸看着老人。
“如果一件事注定失败,那么去做这件事还有意义吗?”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人类在一旁思考,咒灵安安静静的在一旁等候,这一切居然陷入了一种诡异而扭曲的宁静……
“如果给你一本悲剧结局的书,你还会看它吗?”
老人没有直接回答,但是一旁的真人似乎听出了老人想要表达的意思:
书的结局是否悲剧,并不影响他会不会去看,文笔、情节、思想……这些东西交织在一起才产生了这本书的意义。
同样的,失败和成功,都不是行动的全部意义,不忘初始,不求所终……
至哀还在一旁思考,真人将书放在吊床上,走下来。
“老爷爷,我去买一点书,你需要什么吃的吗?”
这一切都是这么自然,真人也许是出于对这个不一样的人类的尊重,也许是防止自已的实验品饿死,也可能是像投喂猫猫狗狗那样……谁知道呢?也许他自已都不知道……
看到老人摇头后,真人从隧道之中走了出去,至哀也跟上了真人,毕竟他过来的目的就是保护真人防止他过早夭折……
…………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这个人和我所知道的得道僧侣有些相似……”
真人一边从书店走到大街上一边看着至哀。
四脸怪只要说到和老人相关的话题,语调就不会那么奇怪啊……
真人看了一眼手里的般若心经。
“估计他原本就用那种资质吧,也许内向的人与自已灵魂对话的机会更多,更容易觉醒潜能?”
至哀看向真人。
“你是想从这个老人这里推出真正的修炼咒力的方法吧?”
“对哦,毕竟他能看见灵魂……就算不能推出修炼咒力的方法,也许也能知道如何促进咒力的显现,这样的话就可以把‘有才能’的人打造成诅咒师……”
真人抬头看向天空,今天的天上无云……
“那个人不是说了吗?要‘以我之增对敌之减’,让打造出的诅咒师去对抗咒术师,既有乐趣,又符合这一想法~~”
至哀没有回复,只是默默的跟在真人的后边。
这个幼年诅咒虽然在那次会议上表现的那么无聊,但他可能是唯一听进去并立刻开始执行的那个“人”。
…………
“真让人不爽啊!!!”
一道声音从一旁传来,两只咒灵顺着声音看向一处高楼。
那里有两个年轻人,一个瘦削,一个魁梧,各自拿着一瓶酒,一边灌酒一边诉说着自已心中的苦闷。
69書吧
“真是烦,一个个就知道装疯卖傻,最后还不是找借口让我背锅?真想把他们弄死!”
“话是这么说,但是真要去杀人,你下得去手?”
魁梧的男子又灌了一口酒。
“呵呵,不过是小菜一碟~~”
“真的假的?”
真人眯了一下眼睛,他倒是可以直接让这两个人看到自已那附庸于欲望的言行……不过老人的情况告诉他,人类的灵魂也许还有着别的可能性……
就让他们在高楼底下做着大梦吧……
真人看向至哀。
“嘛……走吧?我们先看个电影然后回去看书?”
“呜呜呜……又要去电影院吗?”
“是蚯蚓人二,感觉很符合你的风格呢~~”
“嘻嘻嘻~~”
…………
徬晚,两只咒灵从电影院往回走,真人还在不断说着电影里的剧情,随着靠近隧道真人的脚步越发轻盈。
他现在非常想回到那个舒服的隧道里读书,然后好好回忆一下自已不懂的地方……
“我说过了吧!杀人这种小事,我当然能办到!”
一个不应该出现的声音从隧道中传来。
两只咒灵缓缓走进这个人与咒灵一起生活的“小窝”。
与平时不同,老人以一种不自然的动作躺在地上,两个年轻男子站在他的两侧。
瘦削的男子看向醉酒的壮汉。
“你这不是一时冲动吗?这个老头儿年纪这么大真的会死的……”
“这有什么?不过是个龟缩在垃圾堆里的老流浪汉罢了,谁还会过来为了他报警?
呵呵,本来过来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就行了,这个老家伙,居然敢叫咱们快走?”
“行了行了,都这样了,一会儿找个便利店买洗衣液,进这个桥洞衣服都脏了。”
“先买便当吧……刚刚吐出来了我又饿了……”
真人走过来弯下腰看向老人,他的灵魂还是那样清澈,没有一点分泌物和杂痕。
“你要死了吗?”
“…啊………”
老人用自已能够发出的最大声音进行着回应。
真人静静的看着老人的灵魂,它没有动摇、没有悲伤,只是在静静的等待着自已的分解……就像开花的铁树……
真人深感敬佩。
“爷爷,恭喜你,你马上自由了……”
然而话音刚落,老人本来像晶石开花一样的灵魂居然出现了几滴“露水”。
真人的瞳孔骤然颤抖,就像有什么完美的事物被玷污了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你本来要解脱了,就要成为完美了,为什么……”
“谢谢你……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让我知道我这个糟老头子在最后的时光中不是自已一个人……”
老人走了。
真人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尸体,现在,这不过是个没有灵魂的空壳罢了。
令真人无法接受的是,尸体的脸上居然出现了笑容,这是这个无瑕的灵魂在最终分泌出的“露水”。
老人明明已经获得了自由,却在临死之际囚禁了自已。
“是啊,我在期待什么?人类就是这么一种东西……”
真人脸上对老人的钦佩渐渐的消失了,他缓缓站起身双手触碰到身边的两个人类。
“【无为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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