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不是小花?”魏舟怀疑自己听错了。
楚凝光点头道:“让叶子上来。”
小花名叫何花,叶子名叫何叶,她俩是双胞胎姐妹,驻守在银菊城。虽然名义上是仙宫的仙使,但却只有例行述职才能回仙宫小住一段时间。
她们出身苍虞城名门望族,资质绝佳,自小过的便是众星捧月般的生活。一朝进入仙宫,成了给人端茶倒水的下人,自然接受不了。记得楚凝光刚遇到她们的时候,这两姑娘正倔着脾气顶撞掌事仙使,被人按在地上教训。
其实,对比一下她们也没有太惨。
作为体修皮糙肉厚,愣是跨一个大境界将两个仙使抓花了脸。还有一个更惨,拉扯间被踢断了腿。
这种事情在仙宫常有发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楚凝光根本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两个人保下来,磨练了一番送进戍边军里。
两姐妹也是争气,没多久就在戍边军打出了名望——被当时将守一手拎着一个拎上仙宫,要找仙帝讨个说法。
在当时,戍边军几乎是个人见着她俩都得躲着走。好战恐怖分子,见谁都要比划两下。下手没轻没重,一时间军营里将士苦不堪言。
将守没办法,只能找仙帝管教这两个兔崽子。
还没看见朝圣殿的门他就被得到消息的楚凝光拦住,只是他为人刚正不阿,听不得她的舞弊之举。当着众人面痛斥她结党营私,那场面相当精彩。
69書吧
如果被骂的不是她自己的话。
她不在意老将守的话,毕竟他说的就是实话嘛!她徇私舞弊了,也结党营私了,没什么好辩驳的,也辩驳不了。
也就是从这件事她看出来了老将守不可能为她所用,费了一番功夫将何花何叶捞了出来,压压两人气性又给她们塞回了戍边军。
只是这一次她们是带了任务去,她要她们五年内做出功绩,届时老将守自会退位。
花了好些功夫,终于控制了整个戍边军,结果发现根本毫无用处。边民一日不平,戍边军就一日动不得。
也是楚凝光刚到仙宫不清楚,才白白浪费在了这上面。
如今叶子小花驻守银菊城,到底是握着兵在手上,就算是一支不能动的兵也还是行为受限,想回一趟仙宫就只能拿例行述职当借口。
但这一任将守是两个人,所以上来述职的只能从两个人中选择一位。两姐妹脾气不分伯仲,半斤八两。
一相比较下,小花性格更加开朗,而叶子总是臭着一张脸,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看起来没什么主见的样子,所以都是小花上来述职。
正因如此,魏舟才纳闷:“为什么让叶子上来?以往不都是叫小花的吗?”
楚凝光脱了鞋,往后给自己的腿挪个位置,盘坐在椅子上。
拍拍扶手俨然一副好客模样:“坐啊!”
魏舟头顶冒着疑惑,顺应着她的话坐到了地上。学着楚凝光一样盘坐着,昂着头看着她等待回答。
其实很简单,魏舟与小花叶子相处的不多,所以他不知道也很正常。
“你别看叶子都听她姐的话,其实叶子蔫坏呢!上次她偷偷怂恿小花跟戚风比试,被我看见了。她们俩之间拿主意的人其实是叶子,不是小花。这次行动,我需要一个有主意的人来帮我,说给小花听,她都不一定能听得懂。”
……
那是!是得考虑小花的智商问题。
魏舟猛地爬起来说:“好嘞!我现在就去。”
“等等!”
这性子,风风火火的,跟大师兄简直一个模样里刻出来的。她寻思着这孩子是跟她身前养着的,怎么这么像大师兄。
魏舟一个顿步,转身听教。
“天亮了再去,戍边军好歹是军事重地,尊重一下他的守备好吗?不怕被打成马蜂窝啊!”
好像是哦!魏舟汗颜,傻呵呵的笑道:“那我再睡会。”
“对了师姐,你快去睡会吧!这一会天就亮了。”
说到这个楚凝光笑容凝固,抄起另一本蓝皮书往他脸上扔。这次魏舟早有防备,敏捷的躲过了这一击。
他得意道:“没打到,师姐你该好好练练准头了。”
楚凝光笑容勉强:“滚。”
睡觉。
“我哪有资格睡觉,我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
魏舟不解:“还有什么工作,没有了吧?”
呵呵…
楚凝光倒头,形似一滩烂泥:“预计未来半个月,我都没有觉睡了。行了!睡觉去吧!我不会介意的,真的。”
“也就是我一个人忙到天亮,我都习惯了。”
说完,她还用不知道哪里摸来的手帕擦拭着不存在的眼泪,一副楚楚可人的模样。
魏舟哪里会不懂她是什么意思,叹口气叉腰说:“走吧!我们现在去哪里?”
阴谋得逞,楚凝光一双狐狸眼弯弯,要是她有尾巴,此时一定已经翘上了天。
她嘿嘿笑两声道:“去找明月。”
月亮都已经快要接近地平线,要是没有庭灯的照明,四周一定黑漆麻乌,连脚底的路都看不见。
因为事情也不着急,所以楚凝光是带着魏舟一边聊天一边往洗浊殿走的。
魏舟也问了,既然不着急为什么不明天再召见她这类问题。楚凝光吐舌笑着说,因为明天要补觉。
这种自己睡不着觉,半夜发疯把别人都叫起来工作的人,不值得同情。魏舟眸子黯淡一丝,心里突然涌起现在立刻马上回去睡觉的念头。
洗浊殿位于仙宫最北,迎日升月落,因而灵力充沛。
刚踏足洗浊殿范围,就感受到了磅礴的灵力像饿狼一般往身上扑。灵力浓郁是好事,但过满则亏,无节制的吸取灵气很可能会导致气行逆转、走火入魔,甚至爆体而亡。
无需楚凝光提醒,魏舟已经支起屏障阻隔开周围的灵气大步走在前。
他一边走着一边提醒道:“等会见着明月,你注意一点仪态。要是情况不对,你就找机会赶紧走,我帮你扛着。”
“仗义,师姐没白疼你。”
见楚凝光这副样子,魏舟无奈长叹一口气。就知道她刻意拉着他一起,就是不想跟冉明月单独相处。
认识冉明月,还是在刚到仙宫的时候。
那时候他跟着师姐一起来到仙宫,什么都不懂,每日看着师姐四处奔忙心疼却又无法帮她分担。心情焦灼,却又无可奈何。
师姐就像是一把大伞,将他们严严实实的庇护在伞面下,让他感受不到一丝风雨。也是这样,他毫无危机感落入了鬣狗的圈套之中。
“我没有!”
他的这句辩驳在众人冷漠的目光里显得苍白无力,是他做的或不是他做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故事是否精彩。
几个同阶仙使暗暗勾在一起议论着:“你说说这人看着挺贵气的,怎么还干偷东西这种上不来台面的事呢?”
她身旁的仙使:“听说他还是鎏桂山掌门弟子呢!做这种事,真是给他们山门丢人。”
“说不定就是他喜欢偷东西呢!我听说有些人就是手贱,天生就喜欢小偷小摸。”
“还有这样的人呢?”
另一人异声附和:“对对对,我也听说过,好像是天生的,改不掉。”
围观的仙使她们也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他没有理由会偷他的东西,可他们认定了他是一个偷窃者,所以所有的不合理便都有了解释。
一直生活在羽翼之下的雏鸟,第一次感受到了风雨。稚嫩的羽毛被打湿,他扑棱不起来翅膀,倒在地上茫然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有带着恶意幸灾乐祸的豹子,有厌恶看着他的老虎,有得意忘形忘记掩饰自己的鬣狗,还有冷漠旁观,明知真相如何但却一言不发的大象。
被群狼环伺,说实话他并不是特别害怕,因为他知道有人会来救他。
他的师姐,永远会在他身前,为他扫平风雨。
但他这一次要失望了,楚凝光只是淡然的扫视了他一眼,平静到眼前的人好似与她毫无关系。
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楚凝光要是真参与其中了,那才是丢脸。正好也能拿来历练一番魏舟,他实在是太胆小了。
楚凝光双手抱于胸前,冷漠旁观。人影交错间,正好和他对视上。
仅仅一眼,魏舟明白了她的意思。
没有人会一直为他遮风挡雨,他总要自己成长起来。
道理都懂,心里想想也容易,可真要说出口他总还是胆怯的。构陷者气焰愈发嚣张,他就愈发害怕,心里一阵泛酸,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涌。
到底还是个孩子,经受不住太大的压力。
楚凝光正要放过魏舟,准备出手收拾这群杂鱼,一道严厉的声音传来。
“偷窃与否,自有司法判决。未有明确证据指认这位仙使,请勿要妄下结论。”
“既然你指认这位仙使偷窃了你的法器,可有证据支持?”
说话的正是冉明月,她双手交叉放于身前,整个人端方持正,就像是小说里的名门闺秀一般。
她说话声音不大,但字字有力,一上来就镇住了场子。
对于这个人,在当时他也是略有耳闻的。
一个很装的仙使,连睡觉都紧绷着身子,像个死人。总把礼义廉耻挂嘴边,对谁都要说教两句,想把全世界都变成和她一样的木偶人。
对她,大家都是这样的认知。
就是这样的人,居然是唯一一个站出来帮他说话的人。魏舟一时间都忘记了继续流眼泪,惊愕的盯着眼前银霜似雪的女修。
“证据?”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几个乌合之众哄笑起来。
为首的主使者看向他身旁的仙使说:“二弟,她要证据,给她证据。”
被叫到的人跟着笑一声:“要证据是吧!我就是证据,我亲眼看见就是这小子偷偷进了我大哥的房间,偷了我大哥的法器。”
冉明月:“我想仅凭一面之词并不能直接证明这位仙使偷窃了你的法器。”
有人撑腰,魏舟迅速抹两把眼泪缩到冉明月身后。他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在她背后悄咪咪说人坏话了。
察觉到魏舟的动作,冉明月眼神微瞥一眼,不自觉将身形掩了掩。
同谋里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那位忽然讥笑一声说:“真好笑,不找你身后的人要自证清白的证据,找受害者要。”
说话的人眼神里流露着不屑,落下这句便转头不再看他。
楚凝光隐在人群里暗暗打量着这人,他似乎对他大哥二哥的恶意构陷行为毫不知情。字里行间透露着对两位兄长的信任,丝毫不怀疑。
等会揭穿两人,信任破碎,一定会是很有趣的场景。光是想想她都要忍不住亲自上场撕人了,只是这边还有让她更好奇的人,才按耐住了自己。
她继续将目光移到冉明月身上,她的情绪并未被对方勾起一分一毫,静静的开口问:“请问这位仙使偷了何种法器?出自哪位炼器师之手?叫什么名字?用处为何?”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栽赃者有些慌,他本来就是看不惯楚凝光,作为一个关系户刚上来就压了他们一头,风光无两。
管不了她还管教不了她的师弟了吗?
所以他便随便找了一个由头找这小子的麻烦,本就没有打算真的能将人赶下去。
他就是要给他们添堵,让楚凝光不爽他就爽了。
这一时半会让他编一个那肯定是编不出来的,所以他干脆将自己的法宝报了出去。这法宝在他自己的灵海里蕴养着,还能现场要求查探他的灵海不成?
在两山十一城,灵海是一个人最私密的地方,除了伴侣不会对任何人开放。
这个亏楚凝光是吃定了。
不等他得意多久,冉明月取出一条泛着草绿色微光的编织绳。
“此法器名叫探灵,或许它能帮你找到遗失的法器。”
叫到法器的名字时,探灵在冉明月的手心点了点头,似乎在回应她。仔细看看,它就像是一条绿色的小蛇灵动,看着不像是法器,倒像是一个活物。
魏舟在她身后露出半截脑袋好奇的看着,眼睛里满是羡慕。
有灵智的法器,谁不羡慕!
感觉到身后撒来的炙热目光,冉明月微微偏过头看了一眼,随后将探灵往魏舟身边递近了一些。
魏舟惊喜的将手指伸过去,摸摸它的脑袋。探灵也看起来很喜欢魏舟,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指以示好。
不过探灵并没有忘记正事,它的主人还有任务交给它呢!
探灵从掌心飞起,左边探探右边探探,最后停在了诬陷者的身前,扯着脖子直勾勾的指向他。
男人情绪失控大喊:“不可能!”
冉明月淡定道:“看来是仙使你贵人多忘事,误会了这位仙使呢。”
“你这法器有问题,一定是你做了手脚。”
“探灵从不出错。”
局势瞬间发生逆转,围观群众已经相信了这件事就是男人的自导自演,除非他打开灵海给众人一睹真相,否则不会有人再相信他。
可他敢打开吗?且不论法器确实在他的灵海里,光说在这么多人面前展露灵海和裸奔有什么区别。
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再顾及什么脸面形象,当即耍无赖起来。
楚凝光微笑着闪到他面前,看起来是一副和善模样,只是让人感觉有些冷飕飕的。她微微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暗自咒骂一句:靠!吃什么长大的!长这么大个子。
心里虽然酸了点,但气势可一分没少。她夹枪带棒道:“和讲道理的人说道理,和不讲理的还是来点实际的比较好。你说对吗?潮平学院副院长的儿子。”
潮平学院是鎏桂山万万千学院里的其中之一,不拔尖也不垫底吧!这个找事的是副院长的儿子,没背景没实力,挑衅到她的头上……
找死。
男人神色一顿,明显慌张了:“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
她当然不会杀了他,一点小事不至于。
“自然会有人与你的父母谈谈,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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