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纯真和美好永远的停留在了两年前那个夏天,大人的愤怒与不甘似乎是上个世纪残留的尘土,一阵风便吹的无影无踪。转学后进入了一所外国语私立高中,以最优异的成绩考入了A大,整个中国数一数二的最高学府,是普通人无法进入的顶级高校。
德善教学楼二楼的灯光有些昏暗,转弯处站立着一个身材颀长,长相年轻帅气的男生,他默默靠着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一会儿,走出来一个长相甜美的双马尾女生,眨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挽着他离去。
“楚辞,待会我们食堂吃点什么啊?我觉得a食堂的焦糖面包和油炸串特好吃,c食堂的荞麦布丁很有特色……”女孩叽叽喳喳叙述着自认为好吃的食物和点心,一点也没注意到旁边的男生目光全然凝视着另一边的男女。
楚辞怎么也没想到,多年离别的初恋,此刻竟然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胡乱回答了何故些什么,就跟着女孩走进了另一个食堂,两人面无表情的擦肩而过。
他瘦了。没有高中时候的稚嫩,却多了一丝成熟,还有不该出现在一个阳光男大身上的礼貌与疏离。
何静静拿筷子吃了几道菜,只觉得索然无味,早知道楚辞是个沉默不语的男生,但认识将近两年了,头一次见他表情如此严肃,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了疑惑:“楚辞,你是不是不舒服?”
楚辞只是微挑了一下轻皱的眉头,语气也不自觉的冷淡了几分:“没有,只是刚刚以为看到了位长相相似的故人,还以为他沉船而亡了呢,想不到还能在这儿碰到。”似乎是觉得不够狠,他又淡淡加了句:“奥,可能是我看错了,说不定人家现在已经成了巨人观的顶流了。”
几句话把何静静唬的一愣一愣的,她甚至忘记询问楚辞怎么变得如此腹黑毒舌!
食不知味的吃完了午饭,楚辞回到宿舍就开始寻找几年前被自己丢弃的二手手机,一部零几年的触屏手机,当初苦苦哀求他妈不搞扔掉,如今终于逮到机会,给自己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扔掉它。
那段不见天日被囚禁的日子,被人轮流唾弃,受尽白眼的日子,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于是一个快步就把这个载满了青春回忆的手机毫无留恋的扔到了学校人工河里。
同寝的哥们邵阳看到了,有些诧异:“楚辞,这么好的手机不要了?咱们真是旱的旱死,你看赵龙飞裤衩都破了三个洞,还天天光着屁股在寝室溜达!可恶的资本主义,我也想拥有开律所的妈妈!”
“滚犊子”赵龙飞从浴室擦着头出来,“你就是羡慕这是我谈四年多多对象送的。”
“呸,得了吧,你俩都半斤八两。”宿舍长陈时与及时吐槽道,他小心的观察了一下楚辞的表情,看毫无表情的时候,他悄悄松了口气。整个高中能够和楚辞考上一所大学的,也就是自己。楚辞的过去,也只有自己了解,生怕这些大聪明不知死活蹦出来的话少也不爱听。
“哎,听说咱们医学系又引进了一个优秀交换生,叫什么来着,你看我这脑子,害,我给忘记了。”
赵龙飞直接无情嘲笑:“你就是头猪,除了吃还记得什么,你甚至连人体最基本的多少块骨头都不知道,你不配当伟大的人民医生!”
眼看着俩人就要针锋相对,陈时与赶紧转移话题:“行了,别打嘴炮了,今儿周五,没什么课。晚上听说有交换生欢迎会,楚辞你带着对象去吧。”
说到对象,大一刚入学的楚辞因出众的外貌和优异的成绩,让不少女生对他趋之若鹜,其中何静静每天嘘寒问暖,收买宿舍人心,数不尽的情书和送不完的爱心餐,楚辞也日久生情了。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突如其来的喜欢,所有的喜欢不是蓄谋已久,就是日久生情。
“嗯。”楚辞淡淡回应。本来毫无波澜的心情,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刻如同金碧辉煌的城堡,轰然倒塌,不留余地。真要说形同陌路,楚辞是做不到的。真心喜欢过的人,再次遇见,哪怕不再喜欢,也会有心动定律来规定可疑的心跳和速度。
楚辞是个坦坦荡荡的狮子座,敢爱敢恨,决定放弃的那一刻,也就不会再重蹈覆辙,他自认为不是什么滥情的人,他从来都不是单性恋,只是因为喜欢,是男是女无所谓。
晚上的聚会热闹非凡,女生们一改平日里邋遢的模样,开始浓妆艳抹,一大眼儿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男生们都看愣了眼睛,邵阳拿着一杯红酒非常做作的邀请美女们一同品尝,脸都快被美女的刀子眼给抽穿了,这小子真是个愣头青。一旁的几个舍友笑的前仰后合。
陈时与实在看不下去了,推了推自己的半边框架黑色眼镜,单方面淡淡把寸头邵阳给带了回来,某人还一路哼哼唧唧:“啊,冬天就要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陈时与:“……”我真谢谢你。
楚辞的眼睛一直盯着酒会的入门处,所以连女友来了都未曾发觉,何静静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你总是这样,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很空洞,看向某处的时候像是要望眼欲穿,”她语气忍不住的带了点恋人的撒娇,“多看看我,我只想当你的唯一。”
你的唯一,你所有的唯一。
楚辞这才略带抱歉的摸了摸女生蓬松可爱的刘海。他刚看到黎时和大三的学姐说话,心里明明已经毫无感觉,却冷不丁的有些发酸,这股酸意直冲胸腔,让人不得不在意。对于漂亮娇嫩的女友,他敢确定,他很喜欢。思索的一会儿,他略有些抱歉的抱了抱女友,宠溺的说:“今晚,咱们出去玩。”
听到“玩”的时候,何静静黝黑的眼睛忍不住亮了几分。楚辞可是个捧场王,而且每次都会带她去吃各种美食,愿意陪她打卡!“好!”她兴奋的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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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氛围让周围的几个单身狗敬而远之,尤其是陈时与,一个母胎单身,他有意无意的靠在邵阳肩上,略带羡慕道:“真羡慕这对神仙眷侣,谁要能捂热我的心,我把这学期的小组作业都包了!”
邵阳禁不住打个寒噤:“你不如死了埋地里方便,那样是真实的世界,而不是天天都在不切实际的幻想。”
一旁的赵飞天没吭声,赵龙飞觉得这俩人基里基气,于是慢悠悠来了句:“我有五星级情侣豪华大酒店年卡,你俩需要我给打五折,内部会员,童叟无欺,买不了吃亏…”
俩人异口同声道:“滚。”干脆利落。
几人正谈论着上不了台面的话,只见一个漂亮学姐身边跟着一个长相出挑的年轻男生走上了舞台中央,只见留着微粉碎盖的年轻男生刚一出声,就赢得了台下无数女大的疯狂尖叫!现场声音已经疯狂到淹没了男生的声音,不知道谁喊了声:“黎时是一道光,帅到头发亮!”
疯狂程度如潮水之势攻陷了整个会厅。有些人看着风平浪静,实则内心深处已经轰然倒塌,强撑着一股气撑到了晚会结束。楚辞有些醉意,神志不清的在女友的搀扶下走出来会厅,手心的那股暖意蔓延全身,想起刚才那尴尬的场景,楚辞觉得,最尴尬的重逢莫过于此,他身在最坏的打算是此生不见,没想到居然以那样的方式握手!
十分钟前。
楚辞听着女友絮絮叨叨称赞着台上某人的话语,只觉得心烦意乱,于是在沉闷的心情促使下,他低头闷了一口酒精浓度比较高的白底兰。一股辣意瞬间弥漫在整个口腔,他刚难受的咳嗽几声,脚步不稳的撞到了某个人身上。
这个香味楚辞再熟悉不过,是某一款洗衣液的经典薰衣草香,淡淡的香味包裹住了他整个鼻腔,使人有些沉迷,又想脱离于此。
“喂,可以从我身上起来吗?”男生低沉温柔的声音猝不及防的闯入了他的耳朵。
耳根一臊,楚辞率先推了他。被推开的瞬间,黎时的本就淡凉的表情更是微不可见的黑了几分。
“你腰子真是不好,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你的肋骨想胳人,还有你那跟排骨一样硬的骨头,简直是野草上浇粪,又臭又绿,刚从化粪池出来吗?身上的大便味熏的我小脑萎缩,没事多洗澡,听你说一句话我前两天吃的金针菇都要反胃吐出来,请你多洗澡,不爱干净的…”死渣男,最后几个字在看到医学院副教授的时候咽了下去。
天杀的!怎么没人提醒我学姐旁边还有教授!真是母猪上树,开了眼了。学姐在一旁震惊的呆若木鸡,副教授的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在场唯一比较淡定的就是黎时本人了。他似乎是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快要崩不住的嘴角说:“你好,我叫黎时,是N大来的交换生。”
没敢看教授的表情,楚辞有些后悔刚才幼稚的做法。最终以“喝醉酒神志不清”挽回了自己的名声。
教授临走还不忘调侃:“以后实习可不能喝酒,喝酒误事,咱又又不是武松打虎,哪能一喝酒就武力值飙升。”
楚辞:“……”已卒,谢谢。
几个室友全然目睹了整个现场,开学到现在,从没见过楚辞如此开朗的一面!就连何静静当时也是瞠目结舌!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谈了个变态心理杀人犯,正常人哪有什么双面人格啊。
楚辞只觉得喉咙发酸,懒得解释。头蒙被窝就开始呼呼大睡。陈时与看了半晌,最终还是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被子低声道:“回忆如果带给你的只有痛苦,那么请你将回忆抛弃。看看你身边的朋友和爱人,自己开心才最重要。”
楚辞忽然觉得鼻尖发酸。
有些人的出现即是心动。正胡思乱想着,手机震动了几声。他垂眸望了一下。
【静静不语】:感觉你很不对劲。
楚辞觉得心头一颤。回复【没有】
【静静不语】:我都看到了,你见到那个人的时候磁场很不对劲儿,感觉像是久别重逢的故人,要不然大学两年哪见过你如此失控的画面,你说实话吧,楚辞。她语气满是恳求。
【没有,别瞎想。】
【静静不语】:不说是吧,我可以买狗仔去扒你的过去,我只想知道,楚辞。对于你来说,我到底是个什么存在?我很清楚我自己是个很普通的女生,所以追你的那段时间,别人对我的评价我全然不理,只求能和你在一起。(8:23)
【静静不语】:你知道吗?遇到问题我们可以解决,你哪怕说你曾经爱过对方我都不在乎。
楚辞心间有些发酸,他说不上这是什么感觉,但是可以确定,他喜欢何静静,这股难以言喻到底情感很复杂,但是他不想辜负何静静。
【是我前任,嗯,也不算。暧昧过,但是没在一起】
何静静似乎是在下定某种决心,但是这种决心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也毫无音讯。反倒是男生宿舍因为某个男生的谩骂吸引了大片围观群众。
“喂,是个男人你就下来。楚辞,临床医学1823班的楚辞,你可算不算个男人,自己的情感事情不几觉,倒是让女生来为你这个渣男深夜买醉!”
“楚辞你他妈的不是个人,今天为了何静静我也要曝光你这个遗臭万年的渣男,我们家静静哪里对不起你了!赶紧给我滚下来,死渣男,你早晚得混合痔疮…”这骂的确实歹毒,男生宿舍的男生们为了吃瓜,有些穿着裤衩就蹲在宿舍门口饶有趣味的听着。有些甚至直接拿个西瓜抱着啃。
等楚辞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颇有些无奈的看了眼正在骂人的男生,此人黄色卷毛,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呆萌男高娃娃脸,实则是A大大四的新闻系学长,还是何静静异父异母的弟弟,他在底下骂的一个起劲儿,说话不带喘粗气。
“不愧是学播音主持的,骂起人来都字正腔圆。”邵阳一边咂舌一边羡慕的刷着学校表白墙。
宿舍里的人似乎对这场闹剧已经习以为常。也是,毕竟何静静那段追人的日子,他弟弟可没少来宿舍底下骂人。头一次骂的时候,整个男生宿舍楼被人围的水泄不通,有男有女,不知道哪个家伙举报了学校,领导还以为是聚众斗殴,不一会儿,人群就散了。
后来次数多了,大家也就习以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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