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外厕所边的水池，林子安将手上的绷带扔到一边，抄着水洗掉脸上的血，方才那个来敲门的人找到了林子安。
“Satan，你的手机。”
“谢谢。”
“今天打的不错，小小年纪就有这身手，考虑一下挂牌吧，挣的更多。”
林子安只是握着手机，不接话。
那人见林子安没有什么反应，知道还是劝不动，也就不再说什么，拍了拍林子安的肩膀，离开了洗手间。
林子安将额前的头发捋到脑后，盯着镜子里那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发呆，等到洗手间再次进人，林子安才拿着手机转身离开了洗手间。
寻了一个位置靠着墙打开了手机。
看着手机上那张黄昏落日的照片，笑出了声。
“真好看。”
……
裘祈昱抱着一本厚厚的《解剖学》端着杯子出书房的时候，正好被Anna逮住了。
“裘，快来，帮我试穿一下这件礼服。”Anna朝着裘祈昱招手。
裘祈昱只能暂时放下书本走到客厅。
Anna一边整理礼服，一边说：“哎呀，妹妹，开心一点，谁让你身材那么好呢？一米七三的个头，我这么好的资源不用说出去会被同学笑话的。”
裘祈昱不情不愿的抱着礼服往房间走。
礼服款式有点复杂，摆弄了半天，裘祈昱都没能成功的将裙子穿上。
Anna拿着裘祈昱的手机来敲门的时候，看到这情形差点没笑得背过去。
“亲爱的，你这是在干嘛？”
“我穿不上。”裘祈昱从一堆布料里沽涌出来。
Anna将手机交给裘祈昱：“你接电话吧，我帮你穿。”
裘祈昱接过电话，看到是林子安的来电，笑着说：“行，我接电话，你帮我弄。”
Anna低头整理裙摆，裘祈昱则接通了电话。
“喂。”裘祈昱的语气里是带着笑意的。
“很漂亮。”
“什么很漂亮？”
“黄昏。”
“哦，那是我今天下午回家前去拍的，哦对了，你打电话不会就为了说一句很漂亮吧。”裘祈昱被Anna按着转了个方向。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说：“我就是突然想听听你的声音。”
这话一说出来，无论说说的人，还是听的人都愣住了。
林子安没想到自己居然把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了。
裘祈昱则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嗯……那个……”电话那头的林子安想要解释，被打断了。
“哦～这样啊，那你听到了。”
林子安听着裘祈昱的语气里没有生气的感觉，于是大着胆子说：“对，所以现在心情好多了。”
“那还挺好，对了你练琴的时间不能太长，长时间久坐，有可能会引发颈椎病。”
“好的，裘医生。”
“你现在在哪儿呢？”裘祈昱听到了风声 那种风吹过耳机的沙沙声。
林子安带着坎肩上的帽子，看着眼前的河：“我现在在河边，刚刚离开工作的地方，打算散散步走着回家。”
“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裘祈昱问。
“好，那你能说一句晚安吗？”林子安说。
女孩什么都没说，挂断了电话。
下一秒，就进来了一条语音，是女孩清冷而又温柔的语调：“晚安。”
林子安握着手机，一遍一遍的重复这句话。
这天，意大利的街头，不少人都看到一个男孩手里握着手机，即便嘴角和脸颊上都是淤青和擦伤，但还是笑的很开心。
……
“和谁说话呢？”Anna收着腰上的束带，一脸奸笑的看着裘祈昱。
“一个朋友。”裘祈昱将手机放到一边。
“哇哦，朋友？腰上感觉怎么样，紧不紧？”
裘祈昱摇了摇头：“不紧，就是朋友，我去看他演出那个。”
Anna做着最后收尾的工作：“哇哦，是那个钢琴家，你们现在是暧昧阶段，很快就到恋爱的时候了。”
裘祈昱一愣，恋爱吗？，自己还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唉，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Anna，谈恋是什么感觉？”
“哦，我的天，裘，你没有恋爱过吗？”Anna一脸惊讶的看着裘祈昱。
裘祈昱点了点头：“没有，我从上学起就是班里最小的，和他们玩不到一起去。”
“天呐，天呐，想不到居然是这样的，不过没关系。让我来教教你。”
“教我？”
“对，教你谈恋爱。”
“我没说我要谈恋爱。”裘祈昱红着脸，颇有些被人看穿后气急败坏的意思。
……
衣服穿在裘祈昱的身上，被Anna要求着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Anna又上前做了几次调整，最后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真不错，我的毕业设计大秀你来帮我走呗。”Anna一边帮着裘祈昱将衣服脱下来，一边说。
裘祈昱摇了摇头拿起刚刚被自己放到了一边的解刨学课本：“亲爱的，虽然我很想帮你，但是恐怕心有余力不足，”
Anna只能表示失落：“我真的不想找黑人模特，虽然她们的比例很好，但是不符合我设计的服装的目标人群。或许我该去其他地方碰碰运气。”
裘祈昱进书房门前，端起自己的水杯做了一个隔空敬你一杯的动作：“祝你好运。”
“快去吧，未来最优秀的医生。”Anna朝着裘祈昱摆了摆手继续忙她的去了。
……
直线距离六百四十九公里。
瑞士
苏黎世大学里的裘祈昱坐在教室，看着教授屏幕上的幻灯片，手上的格式器官模型。
在实验室里和其他组员一起捞着福尔马林浸泡的组织器官。
观察着饲养的小白鼠的生活状况。
坐在咖啡馆里噼里啪啦敲着电脑。
捧着一本厚厚的文献。
上网站浏览最新发表的论文。
签收快递员送来的期刊。
尝到好吃的甜品后不忘拍照分享给那个远在几百公里之外的朋友。
为了攒够学分顺利结业而被迫参加学校组织的活动后，疯狂吐槽活动的不合理性。
在留学生群里吃瓜的时候瞪大双眼，接受着来自这个世界的冲击的同时不断刷新自己人认知的下限。
……
意大利
林子安穿着黑白灰三个色系的坎肩，每天登台一次，在拳击馆的八角笼里打败一个人。
带着耳机走在街上，听着歌单里的粤语歌。
去药店买酒精和绷带，偶尔会从拳馆负责人手里接过消炎药，或是活血化瘀的药品。
时不时拍上一张街边的流浪猫，会收到一张桌子上摆满书籍，杂乱中又带着一丝秩序的照片。
去超市选上一些蔬菜肉类，回家跟着视频学习怎么煲汤，而后将失败的作品打包扔掉。
为了保证胜利而去找了地方训练，的同时还不忘记去九区和十一区交界处的一个教堂里练琴。
……
两个人的交流越来越频繁，裘祈昱收到爸爸发来的照片后，转发给了林子安，还会附上每一张照片的介绍。
那都是裘祈昱拿着一张一张照片问自己的老爸问来的。
林子安收到照片后应裘祈昱的要求，弹了一首钢琴曲作为回礼送给了裘祈昱。
裘祈昱收到录音的第一天就把这首经典的《卡农》设置成了铃声。
……
十一月份，教授带着他手底下的七个学生踏上了前往法国的旅行。
教授有一台联合会诊的手术，是不可多得的学习机会，所以带上了他们。
负责研究生带队的是威廉和学姐乔。
飞机上，裘祈昱带着耳机听歌，坐在她旁边的威廉凑了过来。
“裘，你在听什么？”
裘祈昱摘下耳机：“嗯……那个词该怎么说？方言歌（粤语歌），就是我们国家一个南方地区的语言的歌。”
威廉一个一米八几的大汉，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裘祈昱：“我也要听。”
裘祈昱大方的分出了一只耳机。
威廉戴上之后觉得非常不错。
“好听，歌名是什么？”
裘祈昱将手机屏幕转向威廉的同时开口说：“《少女的祈祷》，2000年发行的，我们叫千禧年。”
“哇哦，居然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威廉笑着说。
“对啊，经典的歌。”裘祈昱知道威廉其实更喜欢追随潮流，喜欢嘻哈，喜欢街舞，甚至还是一个板仔，随心随性，自由自在，但是他在穿上白大褂，跨进实验室的时候，又好像变了一个人，严谨，专注。
“她的歌声真的很好听，大概我会改变我之前的想法了，为我的无知和傲慢向古典音乐道歉。”威廉用非常夸张的肢体语言表达着自己的看法。
裘祈昱被威廉逗笑了：“虽然……我想古典音乐会愿意接受你的道歉，但是这应该算我们国家的流行音乐。”
威廉张大嘴巴，惊讶的看着裘祈昱：“不过你不是北方人吗？”
裘祈昱在第一天成为教授的研究生自我介绍的时候，就被乔提问中国是不是很大，的时候就和所有人解释过自己的国家，以及自己属于祖国的北方。
“我是北方人，但是我们北方人也听粤语歌的只不过我最近才听。”裘祈昱解释。
威廉一脸了然，还想继续说什么的时候，乔走路过来，说教授找他，无奈之下，只能暂停了和裘祈昱的对话，而后将耳机摘下来还给了裘祈昱。
裘祈昱接过乔递过来的水杯，戴上耳机看着窗外的云层，在想林子安现在在干什么。
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想到他的时间越来越多，尤其是空闲的时间。
耳机里播放的粤语歌也是前几天林子安发过来的，裘祈昱还打趣他老古董。
其实林子安的中文并不好，至少没有意大利语和英语说的那么顺畅，好几次回答让裘祈昱啼笑皆非，但是她能感觉到，他是开心的，或许和她一样或是更甚，对他来说，能有一个人陪他说中文就是一件让他很开心的事情。
……
林子安看着窗外的车流，脑补着裘祈昱口中广东的早晚高峰，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呢？
想到这，又抬起手机给下面的街道拍了张照片，找到了那个人。
发完照片，小屋的门被敲响了。
扶着窗台的手紧紧握着窗台，这是他不可反抗，不可逃离的囚笼，他只能生活在这个房子里，这是cooks和公爵一起安排的，他不能走，也走不掉。
几乎没有人知道他在这里，就连Gern都不知道，所以只要那扇门响起，林子安的后背就会疼，混双上下长满鸡皮疙瘩，甚至喘不过来气。
门口的敲门声还在。
林子安直勾勾的盯着那扇门，觉得掌心里都开始浸出冷汗，手脚冰凉，动弹不得。
几次调整呼吸后，林子安才拖着麻木的双腿，走到门前。
握上着门把手的手，都有些轻微抽搐。
“请问是Eric嘛，Eric在家吗？你有一个快递。”
门外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带走了周围凝固的空气，好像这一刻，他才能真正呼吸一样。
快递小哥见门终于打开了，门内站着一个东方面孔的少年，头发半长，脸颊上额头上还挂着汗珠。
“非常抱歉，我刚刚没有听见。”东方面孔的美年说着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语，脸上挂着微笑。
“没关系，你签收一下。”说着将一个箱子挪到了两个人中间。
箱子很大，大概有一个十八寸的行李箱那么大。
林子安蹲下来看着快递单，上面写着：“Qiu Qiyu。”
林子安签上自己名字之后，看着快递小哥离开后，才动手将箱子搬进小屋。
对啊，自己不久前才告诉过裘祈昱自己的地址，那个时候她问起来，自己还问她是不是要来找他玩，裘祈昱说是，自己还期待了一阵，但又因为脸上时不时会有淤青，有纠结着要不要她来。
原来，要地址，是要寄快递啊。
林子安并没有急着打开它，而是拿出了手机，拨通了裘祈昱的电话。
“……”
没人接，挂断，再拨，依旧没人接，看了看时间，觉得不对劲，又拨，还是没人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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