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岸动了动自己的手臂，感觉浑身上下散架了一样，每动一下，都传来剧痛，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他看着房间里的摆设，这不是他的房间，他把额头上的毛巾拿下，忍着痛缓缓起身，目光突然落在床边的人身上。
是他。
他回想起来，好像是自己痛晕了过去，是面前的人背着自己，看他眼底有些青，应该照顾了自己一晚上。
宋弋睡得很浅，半睁开眼睛，看见床上的人起来了，打了一个哈欠。
沈岸刚一起身，冷颤了一下，低下头，发觉自己身上的衣服没了。
“我衣服呢？”
“你醒了。”
“原来的衣服破损太严重了，而且要上药，我就给你脱下来了。”
宋弋站起来，估摸着沈岸的身形，从柜子里挑了一件略大一件的短袖体恤，放在床边。
“你要是不嫌弃，就先穿我的。”
沈岸穿上衣服，迟疑了几秒，小声地说道：“谢谢，医药费我会还你的。”
“不用不用，我也就买了点消炎药。”
沈岸起身，头还是有些晕，不过脑袋还是清醒的，他已经够麻烦别人的了，不想欠人情。
“我会还你的。”
宋弋觉得这人也是固执，还就还吧，不过语气没有第一次冷淡。
宋弋看着他走路困难，忍不住问道。
“不去医院吗？”
宋弋顿了一下，看着他身上没有几处完好的地方，“你这伤有点重。”
“不用了。”
宋弋也不多说什么，突然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他名字。
“对了，交个朋友呗，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沈岸犹豫了一下，“沈岸，岸边的岸。”
宋弋记住他的名字，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奶奶已经买完菜回来了，宋弋突然问了一句。
“奶，你知道楼上的事吗？”
“哎，说起这个，我就心疼那孩子。”
宋奶奶放下袋子，“小沈从小母亲就抛下他去找了别的男人，他父亲苦苦恳求不离婚，他母亲就是要走，他父亲就开始家暴她，把她囚禁在家里，幸亏警察来了，他们之后就离婚了。”
“后来呢？”
“后来啊，听说小沈不是他的亲生孩子，他父亲就开始打他，经常能听见楼上的声音。”
宋弋没想到他的经历如此悲惨，神情有些沉重，觉得胸口越来越闷。
那家伙，怎么熬过来的？
“奶，我出去一下，透透气。”
“那你带着小白出去遛一遛，我这腿脚不好，好久都没带他出去了。”
“好。”
宋弋就在周围的小区逛了逛，正好肚子有些饿，随便找了一个小摊。
“老板，来一碗馄饨。”
“好嘞，八块钱。”
宋弋摸了摸小白的脑袋，等着上菜。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到他的面前，“你的混沌。”
他觉得声音熟悉，仰头看着来人，“沈岸，好巧，又遇见了。”
沈岸从一开始就看见宋弋，他今天上打工的最后一天，晚上就会发工资还他的钱。
“你在这打工？”
“嗯。”
“你伤还没好就出来打工，不怕加重病情。”宋弋看着他胳膊上的淤青，颇有些担心。
“习惯了，都是外伤，不要紧。”
“哪有你这样不在乎自己身体的，别忘记吃药。”
沈岸有时候觉得这人到底是真的善良，关心他的人居然只是一个见过几次面的少年。
“这顿我请你了，衣服没来得及换，我晚上洗好给你。”
“没事，我在江城还要待很多天的。”
“嗯。”
沈岸去忙别的桌的客人，宋弋看着手机上周沐阳的来电。
“宋哥，这周六，十一中和三十四中那些人准备上高中前，组织一场篮球比赛，你不是说在江城待两三天吗，时间应该刚好，来不来？”
宋弋偷偷瞥了沈岸一眼，迟疑了一会，忽然想到了什么，“我想在这多待几天，你不用等我了，你好好打，十一中全靠你了。”
“诶，你这是咋了，以前这些比赛你几乎不缺席的？”
“别打听太多，我现在正在救人于危难之中。”
“然后你就把我往敌方大本营送？”
周沐阳一想起昨天晚上，游戏里被别人围殴的恐惧，就觉得宋弋这话不太可信。
“救谁啊？”
“emmm，一个帅哥，落魄的帅哥。”
“我怎还没看出来，你还有这闲情雅致。”
“突然来了兴趣。”宋弋吃完饭，看着在那边工作的沈岸。
“不说了，不说了，有时间再约。”
宋弋挂了电话，吃完饭也不着急离开，坐在店里，眼神时不时看一眼沈岸。
昨天伤的那么重，还出来干活，也不知道关心一下自己身体。
老板从外面进来，对沈岸说道：“今天货来了，小沈你卸一下，把饮料放在库房里。”
“好的。”
老板看见他手上的纱布，“你受伤了，能搬得动吗？”
“没事，就是划伤了。”
宋弋神色一暗，手臂上那么深的伤口，还去搬重物，真是不想要了。
见他搬箱子的手都在颤抖，每一次弯腰，都用手捂住腹部，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滴。
他举着箱子，有些站不稳，一只手突然扶住了他的胳膊。
“都这样重伤了，还出来工作？”
“赚学费。”
宋弋看见他手上的伤口崩开了，纱布洇着血，轻轻叹了口气。
“大哥，伤口都裂开了，我给你搬。”
“不用麻烦你。”
宋弋哪里还会让他干活，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凳子上。
“不想辜负我的药就好好坐着，正好这几天没干活了，手痒。”
“我……”
宋弋没听他说什么，就开始忙活起来，他才搬了十几箱水，就觉得肩膀有些麻，果然不能让他干。
“呦，干的不错啊，是小沈的朋友？”
“对，他手受伤了，我帮他分担一点。”
宋弋擦了擦脸上的汗，气喘吁吁，虽然工作量不大，但是外面日头晒得很，将近四十多度，也有些消耗体力。
“给你水。”
沈岸看着他出汗，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水，递给他。
“冰的，解暑。”
“谢啦。”
宋弋大口喝着冰水，看来这人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淡。
“我奶找我了，我回家了啊，有时间再见。”
宋弋朝他一笑，跑着离开了店里，跑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在远处大喊着：“别忘了换药！”
沈岸看着他的背影，黯淡无光的眼里似乎多了一些活力。
“小沈，这是这个月的工资，两千五，下个月还来吗？”
“谢谢，下个月要开学了，就不来了。”
沈岸拿着钱，他其实根本不知道去不去学校，算了，就这么熬着吧。
熬到坚持不下去那一天，就不用活在这个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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