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永琏走后,琅嬅病重,长期照料重病的永琏已令她疲惫不堪,悲痛交加之下,身体彻底垮塌,病卧数月。
期间,各宫嫔妃轮流侍疾,不少人因此重获帝宠。
“今日总算清静些。”晞月坐在绣墩上感叹。
“尝颗梅子,甜一甜嘴吧。”塔娜递上姜香梅子,给服完药的琅嬅。
“是好事,皇上广施恩泽,嫔妃得以繁衍子嗣,乃是我大清之福。”琅嬅虽如此说,但想到永琏新丧,皇帝就频繁宠幸他人,心中难免凄凉。
帝王之家,最是无情,永琏生前备受重视,一旦逝去,帝心不过悲痛两日,她早该看透,不是吗?
她在心中自问。
“可臣妾实在看不惯她们的嘴脸。”晞月愤愤不平。
那些前来侍疾的嫔妃,实则各怀心思,企图借此吸引皇帝注意。
“将军要打胜仗,官员务民生,嫔妃自然争宠,不然进宫做什么呢?”塔娜想到《延禧攻略》中淑慎的话,不由得说了出来,像是在说她人又似是在说她们。
“宫中众人,谁不渴望皇上恩宠,她们争宠,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琅嬅赞许地看向塔娜。
“你身体可好些了?”她转向晞月。
“已大有好转。”晞月笑道,多年寒症经柳太医治疗,终于得见曙光。
“那便好,身子康复,便该考虑子嗣了。”琅嬅含笑而言,深知晞月心中所愿。
“娘娘,自从抚养大阿哥后,臣妾对生育子嗣已不如以往那般渴望。”晞月笑容明媚。
“且柳太医告知,我的寒疾虽大有好转,但身子仍旧羸弱,恐怕难以承受孕育之苦。”言毕,晞月的笑容渐渐隐去。
琅嬅轻轻拍了拍晞月的手,正欲安慰,只见晞月自行展颜笑道:“倒也不甚紧要,大阿哥性情温顺,又极为懂事孝顺,我早已视如已出。”
塔娜在一旁安慰道:“我倒还羡慕你呢,无需亲历分娩之痛,便有如此贴心的孩子。生育有何益处,不过是痛苦一场,直叫人生死相搏。”
“确是如此,你生产永瑾时,我在院外听得那惨叫,至今心有余悸。”晞月附和道。
三人谈笑风生,室内气氛有所缓和,直至赵一泰来报,富察福晋已在花厅等候。
闻言,琅嬅面色一沉。
塔娜与晞月交换眼神,随即起身告退。
她们离去后,琅嬅遣莲心迎接富察福晋入内,自已则倚床而息,心中暗忖:额娘此行,定是为永琏早逝之事,恐怕又要催促自已诞下嫡子以稳固富察家族地位。
这两年,额娘虽多次请求入宫相见,自已却总以宫务繁重推脱,相见寥寥。
然而,每逢相见,额娘不是提醒自已要防备其他嫔妃,便是强调在嫡子成长前不可有庶子出生,抑或是强调为富察氏增添荣耀。
琅嬅自嘲一笑,额娘全然不顾她的安危,只念及她能否为家族带来利益。
富察家男丁兴旺且男儿个个有所作为,何须她一介女流为家族争取荣耀。
不出所料,富察福晋入内,未问及琅嬅身体状况,只一味催促她尽快调养好身体,以期为皇上再添嫡嗣。
嫡子的话题如同魔咒般绕在琅嬅头上,琅嬅不禁想到:嫡子、嫡子、嫡子,这嫡子竟如此重要,难道这比女儿的健康更为重要?
琅嬅敷衍回应。
见她意兴阑珊,富察福晋直言:“如今嫡子已逝,长子已长成,贵子之母宸贵妃又极得圣宠,你若不再无嫡子,这中宫之位,你又如何能稳固?我们富察氏的荣耀,全系于你一人之身。”
这重复的说辞,让本就悲痛的琅嬅情绪崩溃:“若要维护家族荣耀,应指望族中男儿奋发,单凭我一个深宫妇人,能有何作为?”
这是第一次琅嬅如此反驳,富察福晋面露不悦:“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所做一切,难道不是为你好,为你中宫之位考量?莫忘了,皇上还有青梅竹马的乌拉那拉氏,即便她在冷宫,皇上情意犹在。再说宸贵妃,身为贵子之母,你能断定她没有觊觎中宫之心?”
塔娜内心暗道:喂喂喂,别把我扯进去,我对皇后之位毫无兴趣。当皇后诸多束缚,需贤淑大度,不能有丝毫嫉妒,生活处处受限,哪有我身为宠妃时的自由与快乐。
再说了,乾小四的两任皇后不是早死就是发疯断发,总归没一个有好下场的,由此可见——他克妻。
我只愿一跃成为太后,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子,有钱有权没老公,岂不美哉。
“您的用心,究竟是为我还是为您自已,您心知肚明。我如今新丧子,又病卧在床,您到来却未曾问候关怀,只急于让我再生嫡子,您心中可曾真正有我这个女儿?”琅嬅气喘吁吁,咳嗽不止。
莲心闻声赶来,轻抚其背,为其顺气:“夫人,您少说两句吧,娘娘如今正生着病呢。”
见琅嬅咳嗽不止,富察福晋未再多言,稍作停留便离宫而去。
富察福晋离去后,琅嬅静默良久,心中涌起万千思绪:难道我的人生仅是为了诞下嫡子,成为家族荣耀的工具?我难道就不能拥有自已的梦想与追求吗?
忆往昔,身为满洲格格的她,也曾自由烂漫,对未来充满浪漫幻想,期盼与夫君相濡以沫,或游历山河。
然而,自踏入王府大门,一切幻梦皆碎。先有比她早入门的侍妾分宠,后有夫君心尖上的侧福晋,她这位嫡福晋夹杂其间,举步维艰,不得不谨言慎行,任何超越规矩的念头都不敢表露。
入宫为后,约束更甚,尽管如此,她对待每一位嫔妃及其子女,都力求公正无私,从未有半点偏颇。
可为何,她竟连自已的骨肉都无法守护?想到永琮,那份恐惧与无助再次袭来——她能否保护永琮免遭不测,还是将再次承受丧子之痛?
还有璟瑟,她真的能否逃脱远嫁的命运。
这一念之间,琅嬅心生犹豫,不敢轻易寄托希望,害怕最终只落得一场空。
病体本就虚弱,过度的忧虑如同抽丝剥茧,仅一夜之间,琅嬅便觉得全身的力气似乎被彻底抽离,精神萎靡,憔悴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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