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流逝,半月已过,永琏的病情非但未见好转,反而呈现恶化的趋势。
琅嬅终日不离永琏病榻,以至于连例行的晨会亦被迫取消,宫务不得不部分委予晞月。
原计划三人共治,即琅嬅、晞月与塔娜共同执掌宫权,却因意外受阻——乳母趁晴带永瑾外出,不慎染上风寒,归宫后即刻显现症状。
幸而乌云反应迅速,急请柳中天为永瑾治疗,因永瑾年幼,药物需经乳母服用后通过乳汁传递,疗效因而大打折扣,至今仍未完全康复。
永琏病情危重,令琅嬅无暇顾及璟瑟,深思熟虑之下,决定将她送往承乾宫,由塔娜照料。鉴于璟瑟已长大,有宫人乳母细心呵护,加之其性情温顺,塔娜欣然应允。
如此,又一月悄然而逝。
一夜,延禧宫突起喧嚣,随后传来急召太医之声。
“主子,延禧宫出事了。”乌兰匆忙入内禀报。
“何事?”塔娜镜中侧目询问。
“仪贵人,小产了。”乌兰言毕稍作停顿。
塔娜心领神会,吩咐道:“取素净衣物,发式简约,配以玉钗及几朵淡雅绒花即可。宫中有殇,不宜过分张扬。”
“是,奴婢遵命。”乌云、乌兰同声答道。
塔娜抵达延禧宫时,太医亦刚抵现场。
青樱自东暖阁出,行礼问候:“宸贵妃安。”
塔娜点头,关切询问:“仪贵人情况如何?太医有何说法?”
“太医言,仪贵人胎儿难保,正设法引产。”青樱语调平缓,未显哀伤,更多的是对弘历可能的不满。
“难保?前几日不是还好好的吗?”塔娜知晓真相,却也得一装。
“臣妾不知。”青樱实则不愿多谈,塔娜入宫以来所受宠遇,青樱皆看在眼里,心中难免醋意,故而疏远。
“本宫去看看仪贵人。”塔娜欲前行。
“贵妃留步,产房污秽,恐损贵体。”青樱阻拦。
塔娜微颔首,心道此举不过是客气罢了,旋即转身坐于惢心备好的廊椅上。
十一月末,寒气逼人,雪迹犹存。
塔娜紧裹大氅,手握炭炉,暗自纳闷为何不能室内候待,任凭冬风凛冽,刺骨难耐。
“皇上、皇后、慧贵妃驾到。”太监通报声起。
塔娜见青樱迅速起立,明白她要在廊下守候的原因了。
“嫔妾恭迎皇上、皇后娘娘、慧贵妃。”青樱抢言。
“臣妾拜见皇上、皇后。”塔娜行礼,与晞月交换眼神。
弘历紧握塔娜手,眉头微蹙,见她廊下受寒,责备道:“天寒地冻,怎在此久坐?若受凉如何是好。”
随即命众人移步室内。
“仪贵人状况如何?”琅嬅首问,声音透露出深切的疲倦。
近来,塔娜常去长春宫探望,目睹琅嬅日益消瘦,她知琅嬅为人母之心,也心疼她这般模样。
“启禀皇后,太医断言仪贵人龙胎难保。”青樱望向弘历,谨慎详述。
“启禀皇上,微臣在仪贵人体中查出了服毒的痕迹。”齐汝进屋,战战兢兢的禀报。
“啪!”弘历手中茶盏落地,清脆响动。
“皇上息怒。”琅嬅率众跪下。
“息怒?叫朕如何息怒,竟然有人将毒带进宫,还在朕的后宫,谋害朕的皇嗣,你让朕如何息怒?”
弘历震怒,今日敢对嫔妃下手,明日就可对他下手,让他如何能忍。
“是臣妾失察,请皇上宽恕。”琅嬅连忙认错,宫中出事,中宫皇后首当其冲。
弘历本欲苛责琅嬅,话到嘴边,望着疲惫跪地的琅嬅,又念及病重的永琏,终究不忍。
虽与皇后监管不力有关,但亦想起仪贵人怀孕不久,永琏便病倒,直至恶化,皇后日夜守护,他都看在眼里,精力有限,难以兼顾。
又忆起当初是娴嫔坚持将仪贵人接入延禧宫,弘历注视青樱,其面上并未显露悲色,心寒。
真是冷心冷肺之人。
“皇后确有疏漏,然娴嫔责任更大。”弘历冷哼一声,青樱闻言,身体一颤,预料中的责难终于来临。
“你力主仪贵人来此,并向朕保证皇嗣平安,现下她中毒小产于你宫中,何解?”弘历强压怒火。
“臣妾,臣妾无从辩解。”青樱呆滞望向弘历,眼圈泛红,青樱不知该如何辩解。
“无从辩解?即日起,娴嫔禁足延禧宫,未经宣召不得外出。”弘历不再看她,转向琅嬅:“下毒之人,皇后务必彻查。”
“是。”琅嬅低首应诺。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只怕又有不少人要丧命了。
尽管表面上维持着相互尊重的夫妻关系,琅嬅心中明镜似的,深知这份尊重更多源自她身为正宫的身份以及她在处理宫务上的妥帖,而今这番举动,又何尝不是在敲打她。
大殿内静默如死,空气沉重得令人窒息,无人敢发声,无人敢妄动,仿佛一排排静默的石像,只在等待着未知的命运裁决。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失去了意义,片刻如同永恒,又或是转瞬即逝。
终于,弘历的情绪逐渐平复,挥手示意众人起身。
随后,他亲自引领塔娜返回承乾宫,探视过永瑾与璟瑟后,二人才各自安歇。
然而,这一夜,宫墙内外,恐怕无人能够安然入眠,各自的心事与忧虑如同夜色一般,浓得化不开。
\"主儿,昨晚延禧宫那边,可是热闹非凡啊。\"
\"唔?听来,这场大戏即将开始了。\"一阵妩媚而意味深长的笑声轻轻响起。
\"那些角儿可都就位了?\"女子的语调中带着几分玩味。
\"主儿尽管安心,一切已然布置妥当,只待皇后娘娘那头的探查行动了。\"
\"如此,甚好。\"
女子的手轻轻搭在精心梳理的发髻上,心中暗道:
这一局,谁都休想轻易脱身。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