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新宇挂了电话,重新躺回到枕头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电话里陈恬的声音很闷,沙哑难辨,他说因为被子蒙了头,他说这是起床气。
陈恬会打架,却不会说谎。
开学军训的时候,在学校的医务室里,雒新宇第一次见到和往日不一样的陈恬。
他的眉头紧锁,脸比纸白,虽然还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助和脆弱。
雒新宇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天台上遇见陈恬的情景,他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跟自已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都不想活了,我费那劲干什么…”
可是他坐在风里,分明从陈恬的眼睛里看出了害怕。
只是不知是为当时身为陌生人的自已害怕,还是为他自已害怕。
脑袋太沉了,脚下却轻飘飘的,陈恬靠在门上,低下头,一点点把羽绒服的拉锁拉上来。
李游说马上来接他。
敲门声响了两下,有些急促,陈恬抬手开了门。
李游站在门外,气喘吁吁,被门里陈恬的样子吓了一跳。
“草!”李游上前一把搀过陈恬,“你这个脸色比要揍人的时候还难看!”说完还不忘朝里面看了一眼。
“没人。”陈恬开口,声音很轻,嗓子哑到不行。
李游把门关上,扶着人到电梯门口,连按了好几下向下的箭头。
陈恬的脸很红,眼睛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李游看了他一眼,抬手在他额头上碰了一下,“草!你这额头跟我姥姥刚做好的甜饼一样烫!”
陈恬:“......”
雒新宇能通过电话发现他生病就算了,他还叫来了李游。
他不知道病号要静养吗?!
他不知道病号要保持心情愉快吗?!
病号现在想揍人,但是病号身子虚,只能老老实实让人拽着走。
陈恬靠坐在医院的椅子上,眼睛微闭,听着广播里的名字,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排队等着抽血的人特别多。
椅子是金属的,有些凉,陈恬把手插进羽绒服兜里,缩了缩身子。
突然面前晃了一下,陈恬睁开眼睛,一杯冒着白气的热水停在他的嘴边。
“给,快喝吧!”李游端着纸杯,说得相当干脆。
陈恬身子往后退了些,嫌弃地看了李游一眼,声音很哑但是气势很足,“你他妈烫死我得了!”
说完抽出手,接过杯子,握在手里。
人多,没有空椅子,李游索性蹲在地上,“烫死你?我可不敢,新宇不得杀了我!”
李游叹了口气,“你不知道他一上午给我打几个电话了,现在你这杯热水要是没喝上,就好像我是个多么不能让人原谅的罪人一样。”
陈恬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出息,你怎么连雒新宇都怕,他又不会动不动就揍人。”
“嚯!”李游斜了他一眼,“揍不揍人我不知道,凭他能喜欢你这一点,就不是个好惹的主。”
陈恬:“草!”
李游看了眼显示排队名单的大屏幕,摇了摇头,“在排下去你不会都要好了吧?”
陈恬端起杯子,吹了吹,喝了一小口,“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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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是没好,一套流程折腾下来,陈恬的体温飙升到了一个新高度,医生说是病毒性感冒,开了药,让他在输液室里挂水。
李游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个小马扎,大咧咧地坐在陈恬旁边,抬眼看了眼输液管,“就带你在游戏厅里玩了一天,怎么还整出病毒来了?”
“难道...”李游故作思考,顿了一下,“那青蛙有毒?”
陈恬很想说,不是青蛙有毒,是打青蛙的人有毒!
但他不想说话,太困了,陈恬抬起另外一只胳膊,搭在了眼睛上。
李游把陈恬的高清输液照发过来的时候,雒新宇刚走到陈恬出租屋的楼下。
【李游:他睡着了,再输个二十分钟差不多,这几天我都陪他过来,放心吧。】
【L:好,辛苦你了,一时着急我也不知道该找谁。】
【李游:别说没用的,下次去海城接着给我们当司机就行。】
【L:^-^,没问题。】
陈恬回家的时候,把出租屋的钥匙留给了雒新宇,雒新宇的吉他还在这,晚上天台凉了,他想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也可以来这。
屋子前两天雒新宇刚擦过,陈恬爱干净,落了灰他会生气。
门口的置物架上,放了一大袋糖,陈恬回家前一天买的,口味是两个人一直吃的那一款。
拉着行李箱出门那天,陈恬一只脚迈出门口,忽然转身指着置物架上的糖,“雒新宇,等你把这些糖都吃光,我就回来了。”
雒新宇认真地看着他,“那如果我现在就把它们全都吃了呢?”
陈恬把行李箱扔在一边,挑了挑眉,“那我就不走了!”
雒新宇眼睛里笑意愈浓,他伸手将人一把拉了进来,按在墙上,疯了般凑了上去。
要不是航班时间紧张…
陈恬在玄关换了鞋,餐厅里传来碗筷交错的声音,在医院的时候,陈恬喝了李游买的粥,困意再次来袭,他只想睡觉。
陈恬刚走到客厅中间,陈青松突然停下夹菜的手,开口时没看陈恬,话却是对他说的,“电话为什么不接,吃个饭需要几个人喊你?”
陈恬没理会,继续往前走。
陈青松重重将碗筷放在桌子上,转头看向陈恬,“你给我站住!跟你说话呢没听见吗?!”
陈恬停住身子,对上陈青松的视线,一字一顿,“我不想吃。”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卧室,将房门重重关上。
身子蜷缩在被子里,意识模糊的时候,雒新宇的电话打进来。
似乎怕扰了电话那头的人,他的声音温柔的不行,“还难受吗?”
陈恬想宽雒新宇的心,跟他说不难受了,可话出口,却完全变了样子。
“嗯,很难受,头疼,嗓子疼,输液的手背疼。”
雒新宇那边很久都没有声音,就在陈恬快睡着的时候,一个沙哑有些颤抖的声音顺着听筒爬进耳朵里。
“陈恬,我后悔了,你就该在我身边,我会照顾好你,不让你生病…”
陈恬吸了下鼻子,医院的药不过如此,这才多长时间,眼角滑下的液体又变得滚烫,灼得皮肤生疼。
在医院的时候,李游问他,为什么以前从来不生病的人,现在这么爱生病。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小孩子摔倒了,有人哄,他才会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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