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候,温祁言和叶随坐在石头上看落日。
叶随手机突然响起提示音,他拿起来一看,是安佑发来的信息。
安:哥,你在家吗?
叶:没。
他把刚才拍的夕阳照片发给安佑。
安:好的。
叶随歪歪头,有点疑惑。
温祁言问他怎么了,叶随摇头,说没事。
安佑决定在周末和宋冬阳把话说开,于是在新朋友那栏,找到已经静静躺了几天的好友申请:你好,我是你的新同桌,宋冬阳。
安佑按了同意,对面几乎是立刻就有了回复。
宋:你好![微笑]
安:你好。
安:想约你聊一聊,你有时间吗?
宋:我随时有时间。[微笑]
安:好吧。那你现在在哪?我们约个地方见面。
对面没有再秒回,输入了好久,最终回:……你家楼上。
安:没事的,那我们去楼下的花园里吧。
宋:好的。[微笑]
安佑:“……”真是很奇怪的人。
安佑下了楼,宋冬阳在楼下等他,一看见安佑就笑:“好开心。”
安佑和他保持着一点微妙的距离,说:“走吧,去花园里坐着说。”
花园里有一片浑浊的小池塘,周围布置了几块假山石,两人坐在凉亭里。
明明是安佑约的人,安佑内心挣扎半天,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合适,两个人静静坐着,还是宋冬阳先开的口:“你想要和我聊什么?”
安佑怀抱着歉意,浅浅一笑:“大概还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跟踪我吧。”
宋冬阳默然,看着安佑,问:“你一点都不信我会喜欢你吗?”
安佑避开他的视线:“你见我第一面就说喜欢我,而且我们都是男生……”
宋冬阳点点头:“一见钟情你不能接受,那请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对你证明我的心意,性别的话,只要动心了,其实不重要吧?”他又笑,笑容有点勉强,夹杂着希冀。
安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只好轻声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家具体的楼层的,即使你没有恶意,我也希望你不要再继续调查我了……也不要跟踪。”
宋冬阳低头,好看的眉眼垂落。他握着拳头,小心翼翼问:“那我要搬走吗?”
安佑赶紧摇头:“不用不用,你都搬来了,就住着吧。”
宋冬阳:“座位要调远吗?”
安佑:“也不用。”
宋冬阳仿佛看到了希望,又抬头看向安佑:“那放学上学可以一起走吗?”
安佑看着他满布希望的眼睛,又想到了化身阎罗厉鬼的叶随,悄悄挪开眼,小声说:“……应该可以吧。”
宋冬阳眼睛亮亮的,看着夕阳的最后一截尾巴,他叫安佑的名字:“安佑,你有没有觉得我很熟悉?”
安佑低着头搓自已的手心,闻言反问:“宋同学之前见过我吗?”
宋冬阳耸耸肩,声音有如叹息:“没有吧。”
夕阳卷起最后的尾巴,换上星月满席。
安佑站起来:“我先回家了,宋同学后天见。”
宋冬阳笑笑,和他挥手道别。
夜色渐深,五个人收拾了东西回家。
车开到山腰,温序从镜子里看了一眼叶随,问:“小叶,要顺便送你回家吗?”
叶随赶紧摇头:“二哥说让我陪他一天呢!叔叔阿姨我今晚能不能住这啊?”他抱着温祁言的手臂不停对温祁言挤眼睛。
温祁言无奈,瞟一眼他,然后把头转向外面,没拆穿。
山下华灯初上,灯火通明。
姜琏说:“可以的啊,想住就住吧,你和爸爸妈妈说过了吗?”
叶随连连点头:“嗯嗯嗯,说过了!”
回到家里,温序从书房里拿了一摞书给叶随:“这个是你爸爸前几天托我找的书,我从学校图书馆里借的,你顺便带回家给他,看完了再拿给祁言带回来我去还。”
“他每天忙得饭都顾不上吃,还有时间看书呢?”叶随对手里的书充满了好奇。他大致翻看了一眼,全是××心理、××犯罪,顿时失去兴趣,把书收进了包里。
姜琏喝着热红茶,随口问了一句:“你爸爸最近那么忙啊,我还以为最近挺太平呢。”
叶随:“他一年到头哪天不忙啊,天天不着家。”
姜琏就笑了:“小叶你是不是挺想他陪陪你和妈妈的?”
叶随撇撇嘴:“怎么可能,他在家里陪我们了,那他的‘人民’怎么办?”
温祁言坐得离他近,听见他小声嘀咕:“他一年到头都不回家才是最好的。”
几个人坐了一会儿,温柏就犯困了。他揉揉眼睛站起来:“我去睡觉了。”
温祁言趁机也说:“我也上楼了,爸妈你们早点睡。”
姜琏看着电视,说:“别熬夜,少打游戏。”
淡淡的语气却仿佛捏住了温祁言的三寸,他脚步一顿,然后尬笑着点头:“知道。”看一眼一边憋不住笑的叶随,上楼去了。
他从卫生间里洗漱完出来,就看到叶随坐在他书桌前的凳子上,手里拿着那串石头。
他走过去扯了一张纸擦额前的湿发:“你打算躲你爸到什么时候?总不能以后他回家你就不回吧。”
叶随把手串套在食指上甩起来,语气随意:“躲到他不再想送我出国为止。”
“啧。”温祁言手一伸夺过手串捏在手里,又问:“他要送你出国?什么时候?”
叶随看看空空的手指,又看向他,惊奇地问:“这么宝贝,谁送的?”
温祁言一顿,下意识反问:“你没有?”
“我应该有吗?”叶随满脸疑惑。
握紧了手里的手串,温祁言先是怀疑,然后不动声色地摇头,说:“没事。叔叔什么时候要送你出国?”
叶随抱着头靠上椅背,叹了一口气:“下半年吧。我没答应,我反正是不可能答应的。”他想了想,又说:“你说他这人是不是有病,前几年对我不管不问,现在莫名其妙要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
夜风瑟瑟,温祁言关上了窗,问他:“难道你就一直躲着他?”
“不是我想躲啊,我俩在家里一遇上就要吵架”,叶随语气无奈,“我妈夹在中间多难受啊。”他突然转眼看上温祁言,眼里充满希望:“二哥,要不你帮我想个办法让他别送我去国外?”
温祁言退后一步,摆摆手:“这我可帮不了你,你好好学习没准还能有回旋余地。”
叶随仰天长叹:“我都说我没天赋了,他就是接受不了我是个废物的事实,固执!”
温祁言沉默,心说:“这事实还真挺难接受的。”
他把手串放回原位,语气淡淡:“你不读书,总要为自已谋一个出路,你想好要干嘛了吗?”
叶随无言以对,静坐半晌,说出三个字:“不知道。”
温祁言想抬手摸摸他的头,犹豫片刻只拍拍他的肩:“叔叔也是为了你好,不想出国也不想学习,你就要为自已想出第三条路来。”
“他或许是为了我好。”叶随撇撇嘴:“但我就是不想听他的。”
没心没肺的叶随是个尚不成熟的半大孩子,小时候渴望父爱但得不到满足,长大以后叶擎突如其来的掌控和冷硬激发了他的叛逆,他要用尽一切手段反抗父亲,证明自已不需要被领导。
面对着温柏,温祁言尚且能开导一二,但面对年龄和阅历与自已差不多的叶随,他只好保持缄默。
叶随突然回头盯着他,笑问:“我是不是特别幼稚?”那双总是笑眯眯的眼睛,此刻蓄满迷茫和无措。
对于他的问题,温祁言不置可否,只说:“和你妈妈聊聊?”
无力感袭来,叶随往前倒去,趴在桌上叹出今晚第三口气:“他哪会听我妈的话。我还是自已争取吧,大不了我真去睡桥洞。”
他又碰上那串石头,伸着手一颗一颗摸过去。
温祁言看着,突然也想叹气,但他还是笑着说:“我们会收留你的……但如果你爸打过来,我和安佑一定会把你双手奉上,你做好心理准备就是。”
如果自已跑了,结果叶擎追过来,自已还要孤立无援面对他,叶随想了想那个画面就觉得无助又绝望。他了无生气般说:“有时候很想报警,又怕带警察出警的是他。”
温祁言一听就乐了,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放心吧,你这级别的家庭纠纷案是轮不到叶叔叔亲自出马的。”
叶随心死了,哭丧着脸站起来,弯腰垂头往外走:“和你聊天真不开心,我去睡了。”
温祁言贴心地和他说晚安,叶随没理,用肩膀撞开门就走了。
目送他离开,温祁言关上门,走回书桌前坐着,长长叹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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