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轧钢厂，副厂长办公室。
“祁同志，你的情况徐处长已经和我说了，咱们保卫科共有两百来人，主要要维持两万多员工的治安，责任可以说非常重大，对于你的到来，我表示热烈欢迎。”
说话的叫李怀德，轧钢厂副厂长，平时管理后勤，还有人事调动。
作为穿越者，祁连山对他不陌生。
有一说一，李怀德这家伙有背景，也有能力，尤其在‘起风’的时候，杨厂长都被发配扫大街了，他依旧如鱼得水，还能混进革委会，不服都不行。
唯一缺点，这家伙作风不正，喜欢乱搞男女关系，后厨的刘岚就和他有一腿。
当然，这不是祁连山该操心的。
他不是理想主义者，只想在这个年代好好奋斗，将来也能给自己孩子弄个富二代之类的。
交谈了会儿，李怀德将他带到了保卫科，和众人打了招呼后，便称有事离开。
保卫科科长叫‘魏瑞虎’，是个两鬓花白的小老头，平时乐呵呵的，可年轻时是个狠人，打过仗，剿过匪……当年人送绰号‘矮脚虎’。
和平年代，是龙盘着，是虎卧着。
尤其即将退休，魏瑞虎低调很多，平时喝喝茶，下下棋……看上去人畜无害。
科长之下，就是副科长。
原本轧钢厂有两名副科长，一个叫蒋宇，是魏瑞虎的门生，领导着保卫科一大队，总共一百人。
另一个叫王免，原本管理着保卫科二大队，不过就在一个月前，这家伙因为贪污被送进局子了。
祁连山顶替的就是王免的位子。
初来乍到，魏瑞虎很是热情，主动散了一支大前门，笑眯眯道：“哎呀，我之前和徐处长喝酒时，他可经常提起你，今日一见，小伙子果然英气逼人，我老了……新社会，还得看你们这些年轻的。”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
魏瑞虎太过热情，祁连山反而有些不适应，过来报到前，他大致了解过轧钢厂保卫科的情况。
怎么说呢。
庙小阴风大，水浅王八多。
包括之前贪污的王免，很有可能就是得罪人，被下了套后，送进的局子。
在这里干活，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
想是这样想，不过祁连山并不是很担心，毕竟徐济州是东城区武装部长，这个面子，别人还是得给的。
“祁同志，走，我先带你转一转，了解咱们工作的内容。”
“祁同志显得别扭，就叫我连山吧。”
“连山，连山。”魏瑞虎啧了啧嘴，夸张道：“是个好名字，那连山，咱们去转一转！”
轧钢厂很大，占地近一千亩。
跟着魏瑞虎，祁连山足足走了两个小时，才把厂区认全。
“两百来名保卫科，管理这么大的地方，确实很有难度。”祁连山感叹道。
魏瑞虎笑了笑，“连山，这你就想多了，在册登记保卫科确实有两百人，可今儿公安来借人，明儿武装部来调拨，后天联防大队求支援，真正参与管理厂区连一百人都不到。”
“这么少？”
“不少了。”魏瑞虎停下脚步，面向祁连山，眯起眼睛道：“管理从来不讲人数多少，而是看手段，咱们是狼，可以用羊来管理羊。”
祁连山有些懵。
随后掏出华子，递给魏瑞虎，“魏科长，能说的详细一点吗？”
“连山，你是个聪明人，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一看就知道。”
半个小时后。
魏瑞虎把祁连山带到个小黑屋，屋子里关押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
男人已经大小便失禁，见到魏瑞虎后，直接跪了下来，开始求饶。
“魏科长，我再也不敢偷轧钢厂的东西了，求你给个机会吧，能交代的我都交代了，真扛不住了。”
“确定交代完了？”魏瑞虎眯着眼问道。
“我只偷了100轴承，没有再多了了，相信我……我没说谎。”
“你的工友吴大民，他可不是这样说的。”魏瑞虎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口供，放在桌上，“据吴大民供述，你担任小组长期间，一共在鸽子市倒卖了506个轴承，你只交代了100个，另外406个是想我给你补上吗？”
有整有零的数据，让跪在地上的男人彻底慌了。
“魏科长，我糊涂，我没说实话。”男人边抽自己巴掌，边解释，“具体拿了多少轴承，我也记不清了，可我一定会改过自新，给一个机会，求你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机会给过你了，可你依旧选择不老实，如果不是吴大民举报，你这颗老鼠，还想薅国家多少羊毛？今天放了你，我又怎么对得起国家？笔和纸放在了这里，不想受皮肉之苦，就把自己做过什么，老老实实写清楚，若有半个字的差池，那你就在这一直待下去。”
魏瑞虎说话的时候，一直很平静，甚至还带着笑。
可听在祁连山耳里，却像炸雷。
走出小黑屋，魏瑞虎拍了拍祁连山肩膀，问道：“连山，现在懂怎么用羊管理羊了吧？”
祁连山点点头，“魏科长的意思是咱们是狼，小黑屋那个男人和叫吴大民的都是羊，其实不用我们出手，他们也见不得对方比自己好，只要有人露出破绽，自然会被同僚来举报，咱们只要顺藤摸瓜就好，对吗？”
“一点就通！”魏瑞虎竖起大拇指，“我们的任务，不仅是维护厂区稳定，还得守护国家财产，偶尔公安和武装部需要人时，咱们也得上。”
“国家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这个道理我懂。”
“懂就好。”魏瑞虎再次道：“连山，我看人不会错，在这片土地上，你肯定会发光发热，加油！等我退休，科长的位置，肯定是你的。”
这帽子戴得太高，祁连山不敢接。
再者说，副科长不是他一人，还有个蒋宇。
“对了，蒋宇同志呢？怎么没看到他？”祁连山试探性问道。
“他啊，被公安借走了。”
“东城区公安很缺人吗？”
“当然缺。”魏瑞虎笑眯眯道：“你看，国家正在飞速发展，这种时候，害群之马就会出来蹦跶，公安要做的事太多了，借用咱们的武装力量，也是难免。”
这是实话。
六十年代，战争刚结束不久，禁枪也没那么严格，民间很多人有火器，有些躲在山里的悍匪，甚至还偷摸藏着迫击炮。
公安和这些人交锋起来，往往火力不足，借用人手，完全是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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