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终于有了定论,生活步入正轨,子朝的事业开始重启,岳月的相关案件,随着调查的深入,各种人证、物证的出现,终于越来越明朗。
与子浅分开,子朝一个人回去的路上,心里从刚刚的满足与欣慰,逐渐有一丝的忧虑,越是清晰,越是看尽千帆,他心里对小亮的感觉越是如海上冰山一般,那难以被窥探的部分,总会在他一个人的时候,被深深勒紧、纠缠。
小亮尸体出现,让这个案子好像多了最鲜艳的那一笔。警局不得不开始抓紧对景少聪、陆振华等人的全面布控,而最终入网的只有陆振华,景少聪又因着自已神出鬼没的暗网溜出了国门。
没想到小亮这边能联系的唯一公开关系只有祁子朝,也是在筹备小亮葬礼的时候,子朝才从娄亮的发小李明明处得知小亮早已没有了其他亲人。在他突遭横祸之前半年不到的时间里,他唯一的亲人,他的奶奶已经离世。
子朝的车穿过隧道,阴晴不定的灯光闪过他的脸庞,他情不自禁流下泪来。越是在尘埃落定之时,他对小亮的负疚之情越是难以消弭,现在形势明朗,小亮在期间的牺牲,纯粹是为着对子朝的个人情谊。
总经理助理?!也不过是一份普普通通的职业而已,何以就在其中丢了性命?而所有的人,无论善恶,都从他身边过,明明每个人都与他有关,却又感觉只有他还完好无损。
经历这几个月,子朝知道有些东西,他始终有重新选择的机会,甚至是丢弃,他都丝毫不觉得可惜。他也不在乎被误伤,可是他面对不了一个人的时候,用真心面对为他失去的一切的人。
本来打算回家的子朝,掉头开往小亮所在的公墓。
本来以为可以躲过调查的景宏也被带走。
以他对岳月的了解,岳月肯定不会节外生枝提及旧事,那些不法的日子肯定是能瞒一天算一天,他没想到竟然是辛力回来了。
景宏没有机会见到辛力本人。
他这么多年都在国外,接受着景宏的资助,偶尔会为他做些方便的事。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辛力会回来,而且回来后直接来自首了,直接切断了他一切的后路,他有无数的不解,就像他面对他的儿子景少聪,他不知道他精心经营的一切,怎么就被身边人瓦解。
他木讷的回答着警官的问话,甚至都顾不上提起心思掩饰,因为辛力的供述已经事无巨细,确凿无疑。令景宏更加没有想到的是,景少聪再次出了国,原因竟然是杀了人。
景宏一阵哑笑,这个世界怎么了?他怎么完全不认识了。他亲生的孩子,他爱护的下属,还有曾经一起战斗的同伴,原来都与他观念里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他自以为是了这么多年,最终把自已送到了这里……
他看着看守所的大门,觉得自已这六十年,简直天翻地覆。
辛力还为警局提供了一个重大线索,就是他一直都知道景少聪在国外,尤其是南美的具体居所。他回国之前景少聪还和他联系过,而且景少聪一直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黑客,所以在追踪他的踪迹时需要特别小心。
以上这些事情的进展,赵局在电话里和祁子朝简单介绍了下。祁子朝的心已经很难再起波澜了,直到赵局问子朝:要不要见一下你的母亲?
祁子朝心里还是咯噔一下,他和赵局都彼此清楚,自从岳月被带走,他一面未见。一方面是为了案件更好的推进,他的身份比较敏感,另一方面他自已也不想见。现在大局已定,风波已平,在正式开庭之前,子朝有一次去见岳月的机会。
如果这次还不见,你再想见,可能就……子朝明白赵局的意思是,下次想见就要在监狱里见了。
子朝在电话这头依旧没有表态,感觉到这次子朝没有严辞拒绝,赵局便做主给安排了一个时间,顺便劝慰道:见一面,可能更好放下。
当祁子朝在看守所见到岳月的时候,任他多日来的绝情冷血,一下子都溃败开来。他从未、从未见过这样的岳月,这样的母亲。
纵然他对岳月有万般无奈与不满,他定然也不想见到这般颓然的她,他甚至希望她再如往日嘴硬一般,黑白颠倒一般,与他唇枪舌战一番,固执犀利的维护她的歪理。
她颓然坐在会客间,褪掉了一身华服,她又小又瘦,鬓边的青丝飘了几簇,张扬着无处安放,明明曾经一根青丝都可不肯放过的她,竟然顾不上打理头发了。
她的眼神偶尔一瞥子朝,能看得出她在努力克制自已的心绪,只是前握双手出卖了她,明明已经都放在了桌子上,依旧在抖,能看得出她在双手用力按压,好减轻颤抖。她进来后没多久,帕金森症就越来越明显。
子朝之前并不知道她有这个毛病,她自已也不知道。
你来了。岳月在子朝开口前,只说了这一句。
她自然明白子朝从未来看过她,一定是在心里怨恨她,甚至恨透了她。她错就错了,反正她的时日已经不多,只是她不该把所有的担子就真的扔给了他,相比较于他恨她,她更心疼他一个人在外面如何面对一切。
后来渐渐地,她也接受了自已的结局。她竟然还有心情担心起子浅……那个孩子……虽然我的确别有用心,毕竟也是在我身边长大的……她和子朝能不能相互扶持……
浅浅她……这是岳月的第二句话,也是最后一句。
子朝发现自已真的是很难平静,曾经埋怨她的话在心里鼓鼓囊囊了一肚子,甚至要爆体而出了,见到她的模样,瞬间像洪水一般开了闸,一泻千里。
听到她提到浅浅,他的确是心中的怒火不可遏制,可是两人一对视,如同时空转换,一个霹雳怒火,一个悲戚惨焉,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那晚他因负疚真诚致歉,但是子浅告诉他:他和她,就是他和她,与任何人无关。她会珍惜,他也要珍惜。
他盯着岳月的眼睛,火红的眼眶努力恢复平静:我们很好。
时间未到,他已起身。
到门口,连头都不肯转:你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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