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浅形色匆匆来找张晓兰。
正在做标书的张晓兰很开心子浅来找她,终于有机会抬起头来休息一下,整天看标书,虽然比在工地舒服的很,可惜标书上的文字和数字像蜜蜂会飞,她一妥妥的中年老女人,最近感觉自己都要得阅读障碍了。
她看到子浅有些严肃的表情,直接把她拉进了部门的会议室。
她清楚子浅不是闲来无事的人,她感觉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来必定是有事相商,她一定知无不言,尽力而为。
没想到,子浅一开口就是她不想提及的事。
子浅提到了吴晓明上周五晚上的所见所闻,没想到张姐一点都不惊讶,子浅也顺便提了一下目前工友们对她的评价,张姐反而笑了。子浅怔了一下,你都知道?
张姐低头喝了口自己保温杯里的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过了一会,问子浅:你想喝点什么?
一会,张姐给子浅带来一杯咖啡,推过去。张晓兰短暂的离开让子浅冷静下来,看着对面脸色淡淡的张姐,心里有了数。
原来大家都知道,从上到下,从内到外,尤其是张姐这种老员工。只有她和吴晓明这样的新人才不清楚,她竟然都没有一点儿的警惕在现场发现问题。她感叹自己连吴晓明都不如。
张晓兰看她脸色难看,伸手握一握子浅的手,以示安慰。子浅反握张晓兰,眼神热切:张姐,我要知道真相。
张晓兰反问:你知道了真相又能怎么样呢?
我要向上反映。
如果上面没有回应呢?张晓兰想到她是这么想的。
……
我只能去找子朝……她生生把哥哥二字吞下去,却还是把自己与子朝的关系暴露到张晓兰面前。
你果然和总经理有……不同寻常的关系。张晓兰的表情意味深长。
张启离职的时候,群里传的沸沸扬扬,她还不相信。祁子朝的人,怎么可能去工地上吃土……她工作了这么多年,虽然都是底层工作,这个职场的基本规则她还是清楚的。只见攀附上层的一大把,还从未见有靠山还要自己一线吃苦的。
虽然她想到子浅为她跑张启骚扰的事很感激,而且还有了一个不错的结果,那时她不知如何判断。当前看来,也是这层关系起了一定的作用。
当下,她确认了,子浅真的是总经理的人……这姑娘骨子里的那股二劲,莫非来源于这强大的靠山?
嗯……我和子朝…… 我和总经理并没有什么特殊关系,我们只是一起长大而已。我也没有用过子朝的什么资源,我都是按照公司的标准规定来的。子浅心里叹息,只能为自己辩解。
这倒是真的。张晓兰露出欣赏的表情。
张姐沉思一番,表示愿意把自己知道的告诉子浅,但是不承担任何责任,仅仅是出于私交,也算感谢子浅当初替她伸张正义,希望子浅就当八卦听一听就算了。
原来公司的项目总负责人,会在他负责的每一个项目中都会拿不少的回扣,这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了,而到张启就是很关键的一环,欺上瞒下,从中周旋得利。
上面已经将利益大头握在手里,项目本身不出大事不出面、不追究,张启对下以职业生涯为要挟,让他们装作看不见,这已经是公司大多数项目的潜规则。
这就是为什么本来我们才是甲方爸爸,而施工方毎纪却会这么嚣张,因为张启在其中吃尽好处,反而成了酒局中陪笑的。工程管理,管理的是哪些人,管理的是哪些事,其实现在已经说不清楚了。
张姐的话,让子浅从头到尾,恍然大悟。她有些不可置信,又不得不信。
公司里的这些项目偷工减料本来已是常态,自从你进部门非要去工地开始,张启就嘱咐我和施工方注意与你的态度,已经不可以在你面前显露。那时候,大家都觉得你可能是上面某个领导派下来拿项目把柄的,所以就一直瞒着你,直到你大闹黄总的宴席,大家才知道你是总经理的人。
张姐当时看到群里讨论子浅大闹黄总酒局,还是很解气的。
子浅听到这儿直接蹙眉无语,明明是黄总仗势欺人,怎么成了我大闹宴席?流言啊流言……
我不是他的人……子浅突然觉得自己也说不清了。
不是就不是吧,反正大家现在知道你背后的人是总经理。无论是哪一层关系,接下来能和你说真话的,应该是不太多了。我今日与你说这些,也仅是出于私情。如果你让我冒着失去这个新职业的风险去和你一起向上反映我不到。张晓兰耸耸肩,坦诚交待,她喜欢这个姑娘,但是她不会和她并肩作战。
子浅经历之前的事,自然是理解的,尤其是现在的项目她手里没有板上钉钉的证据,而且张启还因为得罪子朝已经被裁了,这个烂摊子根本无药可解。这种欺上瞒下的作为和风气还在,她心里很明白目前牵动不了任何人。
她想向上反映得先有证据,还不能保证她在反映的过程中又会遇到些什么人,如果她执意要管,目前她的情况就是摸着石头过河,至于真的能摸到什么这个全看运气。
她的心里在天人交战,不是在怀疑自己而是这件事于公于私她必须前进,现在的她退后一步,就是相当于回到岳家花园做一个聋哑童养媳,向前一步,就是为了自己,和子朝,博一个可能的未来。不知道子朝知道多少,能做多少,但自己真的是退无可退。
因为她永远都没有办法让自己知道了些什么,然后装作不知道,她做不到。
她神情沮丧地和张姐道别,张晓兰在后面看着她,百感交集。有靠山不用,现在这种年轻人不多了呢。
子浅在脑子里过的头脑风暴在代理主管刘头儿那儿获得了验证。
二部本来就不如一部能捞油水,能在一线与承包商直接你来我往,从中得利,碍于他们主要负责文件类的工作,比不得一部累,所以他们也就只能眼红一下,无计可施。所以这个代理之职,他真的是暂代,一份力都不多出,他比谁都急着人事部抓紧招个顶事的主管上来,他好回去继续享受清闲。
但是言辞中,子浅深感自己天真,连没有油水捞的部门都是知道这种利益交换的潜规则的。没有得利的人,更善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只轻轻一揭开,刘头儿就像部门里其他重要些的事件一样,以不熟悉不敢擅自专权为由,推着子浅直接去找傅珩。这种偷奸撒滑之徒,子浅也是开了眼了。
不过临走,他吐槽的一句话还是让子浅心里一沉:
说白了,这些事情能弄到如此明目张胆,你以为上面不知道?上面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想管,或者不敢管,你清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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