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魂本想去接苏霖和叶笙,桑循告诉他,萧玦已经把他们接回屠灵观安葬了,让他好好休息,于是,花魂便在怀桑阁多待了几天,等到能下地走路了才离开。
花魂回自己的小楼换了身干净衣裳,院子里的丁香花此时开得正好,香气扑鼻,看花的人却不会再来了。花魂心里不禁感到一阵怅然。
花魂将丁香花一朵朵摘下。不够,还是不够,要是能将整棵树都带过去给她就好了。
他带着满怀的丁香花走到了后山,一块块土堆隆起,土堆下是一个个死去的屠灵师。在一片黄土堆与青石碑中,花魂看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他呼吸一滞:“慕三言……”惧与恨同时蔓延上他的心头。
忽然,那个红色的身影弯下了腰,似乎在拜什么。花魂这才看清,那道红色的身影不是慕三言,是萧玦!
萧玦面前是叶笙的坟,叶笙的坟前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件红衣,红衣上用金线绣着花纹,那是她的嫁衣,萧玦是在和她拜堂。
萧玦忽然转身看向花魂:“你来做什么?”
萧玦的目光满含怨恨,这让花魂愣住了,半晌他才道:“我来看看师父和师妹……”
萧玦一个箭步上前,将他猛地一推:“你害他们害得还不够吗?”
花魂被他推得退了好几步,怀里的丁香花落了一地。花魂又是一愣,萧玦虽然较真,但是从小到大,萧玦都没对他发过脾气,这是第一次。
“师兄,我没有想要害师父和师妹,对不起……”
“那你告诉我,你跟那个慕三言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唯独放过了你?”萧玦几乎是将这几句话吼了出来,“为什么你没有死?”
“我……”花魂喃喃道,“我不知道……”是啊,为什么死的不是他,明明惹到慕三言的人是他……
“滚。”萧玦咬牙道,“你不配来看他们。”
花魂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
“无为”的剑上沾了灰尘与血迹,时间隔得太久,血已经凝固了,花魂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将它清理干净。
“你的剑既没能杀了我,也没能救下他们,以后还是别用剑了。”这句话又一次萦绕在他耳际。
“哐当”一声,剑落在了地板上。这已经是第三十次了。花魂的手抖得厉害,好不容易才将剑从地上拿了起来。
我用不了剑了,花魂心想。
这把剑是他十岁那年苏霖送的生辰礼,他和萧玦一人一把。
“给剑取个名字吧。”
“蓝溪。”
“无为。”
“你们俩说说,取的名字都有何意义啊?”
“我的剑法要像溪水一样,长流无尽。”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无为……果真无为啊……
从剑穗,到剑柄,又到剑身,花魂将“无为”从头到尾摸了一遍才放入鞘中。然后,他将无为用布包好,放进了盒子里,又将盒子塞进了柜子的最深处。
……
69書吧
花魂坐在阶上看着院子里满地的金色花瓣发呆,这些天碎云阁没有派他出去,他没日没夜地练这一招“金花飞雨”,如今,他控制沌气和花瓣与之前相比都更加得心应手,可以说,他已经掌握了五六成。
忽然,一声“剑寻”将他唤回了现实:院子里多了一个身披白色斗篷、脸上戴着银色卷云镂空面具的人。
花魂缓缓站起身:“妖刀前辈……”
“对不起,我来晚了。”妖刀道,“如果那天……”
“妖刀前辈!”花魂打断了他,“别说了。”
“你送来刑宗阁的信我看过了,”妖刀语气十分激动,“你说以后要单独行动是什么意思?自此别过又是什么意思?”
花魂摊了摊手:“我现在不用剑了,没法跟你组成‘刀剑双绝’了。”
“你说什么?”妖刀不可思议地说道,“你弃剑了?”
“嗯。”
一阵沉默过后,妖刀拍了拍他的肩:“不用剑就不用剑吧,咱们以后换个名字不就行……”
“碎云阁给我派了新的任务,”花魂没有去看妖刀的眼睛,“我先走了。”
花魂走出几步。“你站住!”妖刀道,“你要去找慕三言报仇对吧,我跟你一起!”
花魂顿了顿,大步朝外走去。妖刀拔腿去追,可这时,地上的金色花瓣如同蝴蝶一般飞了起来,织成了一张金色的网,拦住了妖刀的去路。
妖刀拔出长刀“截玉”,欲砍断这张网,这张金色的网在他想要撞过去时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坚硬,在他挥刀去砍时却又像水一样柔软,怎么也砍不断。
“剑寻,”妖刀喊道,“你别一个人啊,剑寻!”
他的喊声惊落了几片丁香花瓣,却不知有没有传到花魂耳朵里。
此后花魂在碎云阁待了不到一年便离开了。碎云阁难进也难出,花魂能离开碎云阁也是有正当的理由的——他收了个学生。
每名逐日级的屠灵师都可以收徒,最多不超过五名,刚好其他屠灵师名下的名额都满了,于是乐正子昇便做了他的学生。
他是在天煜国除灵时遇见乐正子昇的,乐正子昇是天煜国的太子,他们俩相遇时,花魂二十二岁不到,而乐正子昇不过十七岁。
一开始,花魂并不想收他为徒,因为他的身份太过特殊。别人请他来除灵,他倒好,把别人家太子拐走了,这样一来,不管是天煜国还是屠灵观,他两边都不好交代啊。
最后看在乐正子昇颇有资质,天煜国皇帝又同意了此事,他才放心带走了乐正子昇。
花魂其实还挺喜欢乐正子昇的,但是他三天两天下山,恐怕没什么时间教徒弟,当卷宗阁问他愿不愿意收乐正子昇做学生时,花魂很犹豫。
乐正子昇仿佛看穿了他的心事,说道:“师父不必多虑,我可以照顾好自己,师父可以去忙自己的事。”
花魂惊叹于这个少年感觉之敏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便答应了下来:“既如此,我怕担不起‘师父’二字,你就叫我老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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