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铭驾驶着老旧的悬浮摩托，穿行在霓虹斑斓的暗巷中，视线向四周扫视。
胖嘟嘟的大白鸟“团子”“哔—哔—”忙碌了一整天，状态良好，此刻正窝在摩托后挂载的收纳箱顶端，仰望星空。
“染坊巷”街区，光听名字就能猜到，曾是密集的手工匠人和低收入群体聚集地，现今虽未完全荒废，但周遭仅剩下几间小型地下工坊，一旦日暮降临，街头巷尾便鲜有行人踪迹。
而石皮弄更是冷清，几乎被遗忘在时光的角落，路面沉积着一层废弃电子元件，每当踏过，都会触发传感器发出“嗤嗤~~”的微弱声响。
刚才在智能就业市场浏览一圈，工作岗位虽多如牛毛，然而能开出每月信用点一万以上的职位竞争激烈无比。
俗谚有云“穷文富武”，方铭身为一名习武者，在这个赛博世界里，仅仅是购置一套完整的战斗装备就要耗费大量信用点，更何况补充体能所需的营养剂以及武者的高消耗生活成本，那些普通的工作显然满足不了他的需求。
尽管没有寻得理想工作，但暂住的地方总算有了眉目。原本方铭认为在繁华的大城市，凭两万信用币很难找到容身之处，没想到经过一番搜索，他在石皮弄这片隐藏地带找到了一块价值洼地——整个巷子十几个独立单元房，全归一位房东所有，半年租金只需两万信用币，任选其一入住。
方铭预付了半年租金，房东甚至无需当面交接，通过网络授权解锁，方铭得以查看新居——一处典型的年久失修的老旧公寓，墙体没有一处不显现岁月侵蚀痕迹，门禁系统能正常运转的也只有寥寥几间，这样的环境恐怕免费出租也不会有多少人感兴趣。
方铭带着“团子”，独自一人走进选定的公寓。室内满地散落着废旧电路板，门和视窗处于常开状态，屋内除了一张空荡荡的多功能床架，别无其他家具设施。
“哔—”
大白鸟从摩托上跃下，巡视完房间后，闪烁着大眼睛看向方铭，仿佛在传达一个想法——要不然咱们还是回到那个大姐姐的大豪斯去住？
方铭不予理会，将摩托停在公寓一角接入充电站，随后从摩托载物箱取出必需的生活物资。
嘟嘟——
生物识别灯光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昏黄的照明瞬间点亮了简陋的居住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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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铭将古兵器刀倚靠在墙壁上，环顾四周空旷的房间时，注意到地板异常洁净，铺垫的合成材料上有一些微小压痕，低头细看，还发现了一根长长的生物纤维假发。
“嗯？”
方铭捡起那缕假发端详——质地优良，估计遗留时间不久，近期有人在此居住过。
这个时代无论男女皆可佩戴假发，无法据此判断主人的性别。
难道这是前一位租户无意间留下的……
方铭略感纳闷，不过也没有深究，随手将假发送至回收口后，开始铺设睡眠舱和寝具。
大白鸟鸟则显得顽皮，试图自己打开方铭购买的零食包。
“还吃，没看见我们现在住的是这种破地方吗？要是再赚不到信用点，下个月就把你这只胖鸟卖了抵账。”
“哔~”
“团子”振翅回应，似乎在表达自己除了娱乐功能，并不值几个信用点。
方铭刚整理好睡眠舱，突然捕捉到了外部传来的细微动静：
嗖——
如同一道无形的数据流侵入了公寓区域，扬起了地面上的废弃元件。
方铭眉峰紧锁，迅速启动战术目镜的锁定模式，通过仅有装饰效果的观景窗口向外观察。
公寓庭院中多了一道身影！
在黯淡的光线下，明亮的显示屏如同银月洒落，越过防护墙投射进半个院落。
那身影站在光影交界处，身披一件纳米材质的披风，头上戴着光学遮罩式头盔，难以分辨体型与性别，手中斜握一根由黑膜包裹的电磁长枪。
来者静默无声，显然并非善意来访。
方铭悄无声息地调动手指，让鸟鸟悄悄离开去找自己的在安保公司的老属下，同时将古兵器刀置于腰际，准备随时应对。他走到门口，沉声道：
“阁下是谁？这里是否是阁下的住所？”
头盔下的来者当然是深夜前来关心方铭生活的那位大胸姐姐。
然而，方晓彤并未开口说话，手中长枪脱离包裹，单手握住枪尾，将其高举过肩，指向方铭，并微微抬起光学遮罩，露出了面部的动态迷彩面具。
单手操控如此长度的电磁长枪且稳若磐石，足见深厚的战斗素养。
方铭见状悄然退后半步，左手紧紧握住刀柄，做好迎战准备。然而对方并未立刻发动攻击，而是将枪身平举并轻轻振动。
噼啪——
月光下的狭窄巷子里，传来一声仿若能量鞭击的爆裂音效。
枪身上的黑色薄膜瞬间破裂，展现出内部那杆精钢打造、泛着幽暗金属光泽的电磁枪身。
枪尖在月色映照下释放出冰冷锐利的光芒，当薄膜炸裂开来，能听见电磁枪锋发出宛如龙吟的高频振荡：
嗡~~~
方铭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自己也能够轻松单手持枪，但直接震裂枪身外的防护涂层，则超出了他的能力认知范围。
深知自身不敌对手，方铭脸色故意表现出一副惊喜的模样，目光转向院门所在位置：
“黑袍王长官？！”
方晓彤快速扭头查看情况。
砰——
方铭骤然激活腿部反重力装置，双脚蹬地瞬间升空，疾速跳跃至建筑物顶部，向着熙攘的都市街道疾驰而去。
可惜，这一手对于普通的江湖浪人或许奏效，但今次遭遇的对手绝非常人！
方铭跃上屋顶之际，并未察觉身后有何跟随的气流波动，然而头顶却传来一阵猛烈的空气撕裂声。
唰——
方铭迅疾抽出古兵器刀，眼角余光瞥见刚才还屹立不动的头盔客，竟后发先至，凭借强大的推进力弹跳至近十米高空，双手持电磁长枪，以雷霆万钧之力，直扑他头顶而来。
屋顶高度不过三米多，这一跃犹如穿越了几层建筑的高度，方铭首次目睹如此高难度的飞跃动作，内心震撼不已！
面对这势如泰山压顶的攻击，方铭果断举刀向上抵挡，同时右臂借力支撑刀背。
碰撞声夹杂着破碎声——
铛——哗啦——
伴随着金属撞击的巨响，老旧的复合材料屋顶瞬间崩溃瓦解。
方铭被这一枪冲击得直接冲入室内，感受到长枪中蕴藏的无可抵御的动能冲击，落地后仍震得全身骨骼阵阵刺痛。
“不是，大哥，你等等……”
方铭意图以言辞拖延，无奈这位突如其来的枪客并无给他喘息的机会，从破损的屋顶破洞直入，电磁枪如闪电般直取方铭面部。
锵——
方铭挥刀横向格挡，巨大的撞击声中，室内火花四溅，微弱的应急照明也随之熄灭。
穿透屋顶而来的电磁枪，射出一支高压电浆柱，被方铭的刀势强行偏移些许方向。
方铭把握时机，腾空跃起，双手紧握刀刃，沿着枪杆向下削向头盔客的持枪手部，试图反击。
然而对手手腕一抖，电磁枪触地反弹，使对方轻盈地倒飞出屋顶，稳稳落在屋顶上，枪尖斜指向下方庭院，不再继续进攻。
方铭见状立即停止前进，双手持刀警戒姿态，站立在原地。
噼里啪啦……
月光下的科技风庭院陷入了寂静之中，唯有心跳监测器显示着方铭那颗急剧加速的心跳声。
方铭额角渗出汗珠，刀握得稳如磐石，紧盯着屋顶那抹模糊的身影。
对峙片刻后，屋顶的人微微掀起头盔帽檐，发出一种雌雄莫辨的电子变声：
“你不会‘零点跃迁’？”
方铭皱了皱眉，他自幼跟随着养父学习武技，接触的都是基础的格斗术和刀剑技术，并未听说“零点跃迁”的技艺。
关于这类高级武学秘籍，他也从未有幸见识过，所接触过的关于江湖的虚拟实境游戏，多是些《机甲女神的眼泪》、《星际争霸艳情史》、《虚拟红颜传奇》之类的流行作品，虽然看了不少，却未能掌握其中实战技巧，只是学到了一些华丽的动作而已。
“我只是个底层的安全顾问，不懂什么零点跃迁，会的也只是些混合格斗技法，您恐怕是找错人了。”
“‘零点跃迁’源自前世代的一位刀法大师，后来传承给了刀法宗师‘任烽’。你在之前进城时展示的起手式，与零点跃迁相似，恐怕不久之后就会引起官方的关注。不过看你的确不会真正的招式，暂时不用担心，最多再测试你一下实力深浅。”
方铭心头一紧，暗忖既然“任烽”可能是自己便宜老爹在江湖中的代号，而且竟然是位隐秘的刀法宗师，不禁心生感慨——为何养父藏着这样厉害的刀法不教？
“既然老家伙有这么厉害的刀法，为什么不早点教我？还摆个起手式让人误会，这要是惹麻烦上身怎么办……看来以后要在上坟的时候少孝敬你点纸钱了……”
方铭内心戏份丰富，表情却保持着镇定，见对方似乎是出于善意提醒，于是问道：
“我对这些事情并不知情。敢问阁下是哪位？”
“我是‘赤金尊者’。”
方铭脑中快速检索，心中暗自震惊——“赤金尊者”乃是一流势力“红尘科技集团”的首领代号，又称“机械奇人”，同样位列全球精英榜第七，地位比起他养父的敌人还要高得多。
虽然听说“红尘科技集团”的首领位置最近有所变动，但毕竟底蕴深厚，难怪对方如此强大。
“原来是红尘科技集团的尊者大人，久仰大名。不知您亲自莅临，有何赐教之意？”
“我看你是个不错的苗子，有意栽培。你想不想学习枪法？”
方铭一愣：“您是想收我为徒？”
方晓彤手持电磁枪，姿态威严地指向地面，语气中透着一股高手特有的气势：
“‘霸王枪法’每代仅授一人，且必须成为红尘科技集团的领导者。我们初次相遇，谈拜师尚早。你首先要证明自己的能力和品质，若足够出色，我才会考虑传授你功夫，并向你透露红尘科技集团的秘密。”
红尘科技集团是有名的一流势力，行事低调，专注于自身的领域发展，一直在公司联盟的官方合作名单上。
方铭作为安全顾问出身，习惯了在科技江湖闯荡，能加入这样一个颇具声誉和影响力的组织，无疑是一次难得的机遇。
虽然方铭并无强烈的拜师学艺之心，但当下处境让他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于是他思考了一下，先询问对方对自己的看法：
“久闻尊者大名，如有机会学习一流的枪法，我感到万分荣幸。不知您对我有什么评价？”
“红尘科技集团看重成员的武艺，但更加注重对人际关系及规则的理解。你今天探访了方氏家族，似乎与他们有些关联，先去帮助方家处理事务，我会暗中考察你的能力和品德。”
方铭微微眯眼，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再次审视起头盔客的身形，但高科技的装备掩盖了太多细节。
“我已遵从父亲遗愿，将资产转交给方家，双方从此再无瓜葛……”
方晓彤语气坚定地道：“让你去协助方家，并非让你去做富家子弟，而是公平交易，做事领酬劳，各不亏欠。你真的那么扭捏，大不了就义务帮忙，亲戚之间帮个忙，你还不乐意吗？”
语音虽沙哑且富有磁性，但这样的话语听起来不太像一位江湖领袖应有的强硬态度，反而有种女性式的婉转。
方铭心中产生某种猜想，但不便确定，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好吧，就按照您的意思来做。但我这个人直率，武艺对我来说就像一双鞋，鞋的好坏其次，关键看穿鞋的人怎样。如果今后发现您不适合教我，还请您理解。”
“赛博江湖本来就应该这样。我此次唐突造访，确是耽误了你的时间，日后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让你白忙一场。”
说完，方晓彤纵身一跃，隐入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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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眼前这位“赤金尊者”是敌是友，刚刚的短暂较量，确实让方铭深刻感受到了自身实力的压力。
在边缘地区，他曾被誉为顶级安全顾问，自信自己的战斗能力即使放到大公司总部所在的大城市，也能跻身一流行列。
然而在见识过“赤金尊者”的电磁枪操控艺术后，他意识到自己与那些名震天下的大师级人物之间的鸿沟有多宽广——如同他对弈时，每一步都想用棋子砸坏棋盘，即便真的打烂了棋盘，也无法改变他策略上的低劣，完全不具备高端玩家的“棋力”。
换种说法，他仿佛一直在用力训练自己熟练使用“刀把”，路子走偏了。
对此方铭并不意外，他的本领均来自于便宜老爸的传授，但养父并未教授真正核心的技能，这就意味着他习得的大多是“表面功夫”，若能学到精髓反而是异常之事。
如今遇到的这位或许是“援手”，但将来面对的敌人很可能更为凶险，没有高深的技能傍身难以持久应对……
思索至此，方铭抬起头，目光锁定在了长安城中央那座高耸入云大楼的方向。
赤金尊者提及传授他武技，但在真正掌握之前，他不敢完全依赖于此。
即便对方真心愿意指导他，为了避免受制于人，他也必须有自己的备用方案和秘密武器。
目前来看，这个所谓的“后手”或是“秘密武器”，极有可能是指养父提到的《时空源流》。
无需谈论永生不朽或者精神升华，坊间传闻，《时空源流》一旦获得其中任何一份子程序，都能使人超越寻常超凡高手，达到宗师级超凡境地。
虽然《时空源流》据说被加密存储在中枢网络的深层数据区，隐藏在一棵具有象征意义的虚拟银杏树下，获取难度颇高。
但考虑到如今的大唐集团女总裁，应该会在公司内部养不少面首，像自己这样的长相真想混进去应该不难，到时候找两个信得过的黑客黑进数据库干一票大的，不是没有机会啊。
然而私自侵入集团内部网络的深层数据库，绝非一时冲动就可以付诸实践的，不事先摸清撤退线路，很容易让自己陷入困境，最后真变成“方秘书”，搞不好落一个晶尽人亡的下场。
嘶。。。。方铭想到这里浑身打了个冷战。
方铭久久凝视着城中央大唐集团大楼的方向，一时无解，便将潜入的计划暂时深藏心底，转身走进屋内清理残破的电子元件。
清理工作尚未深入，巷子深处传来摩托的声响以及老部下护卫张环和鸟鸟的声音：
“少爷？少爷？”
“哔哔哔……”
“我没事。”
方铭拍拍手，走出废墟般的院子，面对赶来支援的护卫团队：
“刚才有个赛博浪人过来，随便聊了两句就离开了，虚惊一场。”
十二名护卫环顾四周狼藉的环境，皆是满脸担忧，张环建议道：
“少主，方小姐待我们很好，为我们每个人都在核心区找到了安居之所，就连小六子的住所都比你现在这个地方宽敞舒适多了。不如你还是搬回去吧，新城市的生活你还不适应……”
方铭并不确定“赤金尊者”与方家是否存在关联，思索片刻后，摇了摇头：
“没关系，这里比较安静，习惯了就好。我现在在这座城市的确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立足点，明天再去方家探探路，寻求合作机会。你们不必担心，赶紧回去休息吧。”
听闻此话，众护卫都舒了一口气，纷纷下摩托协助方铭整理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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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片夜空下，繁华的长安中心地带。
大唐集团的大楼背后有一个占地极大的私人花园。
夜色渐浓，华灯齐放，街灯在摩天大楼的轮廓中轻轻摇曳，灯光穿过花园里枝繁叶茂的大树，在大理石步道上洒下一片片宛如折扇的叶子投影。
数名身着时尚工作服的女子，手持LED照明设备，在花园中步道中低头站立，宛如雕像般静默无声。
这里有一架上个世纪风格的秋千设施。
一位身穿艳丽红裙、容貌看上去还算年轻的美妇，双手紧紧握住秋千的吊索，在夜色中起起落落，荡得极高，飘逸的裙摆在地面上勾勒出一道月牙般的曲线。
裙摆下露出一双赤足，不算很大，但是很有肉感，五颗脚趾细长细长的，脚心微微有些发红，上面的纹路清晰可见，带着银色脚链的脚脖子在空中不停地前后抖动。
呼……
呼……
夜色宁静而迷人，然而这份静谧之中缺少了人间烟火的气息，原本颇具都市浪漫风情的画面，也因此透露出一种“高楼林立，人海茫茫”的寂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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