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山间笼起了大雾。风凄厉的咆哮,树影诡谲的静止。仇雁归猛的抬眼,手指警惕地握紧了剑柄。
下一刻,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整个人都愣在原地,山雾间缓步走来一人。一袭长衫如白纸泼墨,气息邪肆不羁,银饰错落有致地挂着,袖尾边沿处一点描红,使整个人看起来亦正亦邪。
仇雁归看不清他脸,却能在昏暗中清晰地描绘出对方的容颜。长睫垂下,眼角有一颗红痣熠熠生辉,艳丽无双。这是世间最明艳的春色,亦是最毒的蛇蝎。
熟悉的慵懒语调传来,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哟,真是好久不见。如今你名声在外,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这样多不体面?”
说话声一点点变得清晰。野草被他踩在脚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正是朝自己的方向而来。仇雁归原本仰着的头猛地低下,重伤的身躯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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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
真的是他!
仇雁归瞳孔微缩,握住剑柄的手骤然松了劲儿,然后无力的瘫软在身后的树上。
左轻越打量着他狼狈的样子,眼睛里闪过异样的情绪,又突然勾起一抹极其恶劣的笑容。他纡尊降贵般地蹲下,抬手一挥,用内力震碎仇雁归脸上的面具。
“怎么不说话了?”左轻越的语气低柔的如同呢喃,“雁归”
仇雁的心跳几乎要响彻整个林间,拼命压抑着的情绪差点就要倾泻而出,可下一刻,他整个人如坠冰窟。
左轻越凑近了些,目光很愉悦,似乎在欣赏他狼狈的样子,又骤然冷下眉眼,一字一顿咬牙道:“谁给你的胆子,出现在我面前。是活够了,终于来寻死了吗?”
仇雁归眼中的滚烫的热泪,在听见这句话后迅速冷却。他几乎用光了所有力气,才偏过头避开了少主的眼神。他太狼狈了,一身的血污。
少主平日里,最嫌恶的便是脏污。
左轻越的眸光瞬间暗了下去,唇角讥讽的笑容也消失了,他毫无预兆的伸手扼住仇雁归的脖子,“砰”的一声,将他死死按在后面的树干上。
“呃……呃……” 仇雁归下意识地想要挣脱。
左轻越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痛苦的面容,眼睛里满是戾气,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钉在树上,手上的力道缓缓收紧,仇雁归挣扎的动作也渐渐弱了下去。
耳边传来阵阵翁鸣,他的呼吸点点弱下去,仇雁归知道,他要死了。
能死在左轻越手里,他甘之如饴。
他垂下的眼中闪过一丝释然的笑意,化作滚烫的液体坠落,似是对这世间最后的留恋。
意识沦陷在深秋的初遇里。
那液体混杂着血色滴落在左轻越的手上,他像是被烫到似的猛地收手起身,面色阴沉的甩了甩袖袍。
突然失去支撑的仇雁归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没了呼吸。
意识到这一点,左轻越瞳孔骤缩,又迅速蹲下身去探对方的脉搏。气息很微弱,内脏俱损,伤势严重。
如果再不治疗的话,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左轻越半边脸陷入黑暗中,令人瞧不清情绪。半晌才晃了晃腰间的银铃,几个黑影从暗处蹿了出来。
“少主。”蒙面人单膝跪下,恭敬道。
左轻越神色不明,冷冷道:“把人抬回去。”
“随便用点药,便扔到狱宫里。”
狱宫乃是吞云阁五大炼狱之首,被其他四狱殿环绕其中,关押的皆是与吞云阁有世仇或叛阁之人。狱宫折磨人的手段非寻常人可想象,几乎是人间炼狱。
但狱宫早在三年前就被封禁了,那年少主被人所叛,重伤归来,癫狂之下,血洗了狱宫,后来这里被蛊门众人用来培育血蛊。
自那时起,少主的性子就不像之前那般慵懒悠闲,脾气也越发喜怒无常。
正因他近年越发可怕,如今鲜少有人敢在明面上挑衅吞云阁,唯恐性命不保,为阁里省去了不少麻烦。
蒙面人自然不敢多言,只是低头应声:“遵命。”
而后,几人抬起昏迷不醒的仇雁归,朝远处的灯火而去。深林幽静,独留左轻越一人,露出些许复杂烦躁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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