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最初，我的理想仅仅是咸鱼翻身。
然而当梦想渐行渐近，初心却渐行渐远。
幸运女神的眷顾没有填满我欲望的沟壑，反倒因为一次次轻易得手贪婪几何倍数的放大。
“退出”一词成了我的安慰剂，用于恐惧出现时的自我麻醉。
2
躺在特护病房，除了凝视天花板上一颗只有用心才能看见的黑点之外，安静的如同一具会呼吸的尸体。
入了行以来每一秒的情节像电影胶片一帧一帧播放给我。
小六子之死对我内心产生强大的震撼，曾让我一度产生退出的念头。
然而看着一锹锹埋葬长手的泥土被我抛起落下，一层层的填满墓穴时，我的恐惧里却因为刺激而产生一种莫名的兴奋。
“退出”的念头因为长手之死，淡化了。
行业里的各种凶险，迫使我们随时紧绷神经。
于是在实现的世界，我们不得不分身成两个或者三四个完全不同的角色，用于自我掩护。
没有属于正常人应有的家庭氛围，因为我们本身就是一枚随时会被引爆的炸弹，一旦事发，不仅让自己深陷泥潭，对于亲人朋友来说，也难逃牵连。
所以，家庭被我们主动远离。
于是亲朋好友眼中的我们成了发迹后高攀不起的人物。从无法理解到嗤之以鼻。
3
“1床患者，你叫什么名字？嗯，核对一下姓名，好的，该给您输液了！”
护士小姐温暖而又亲切的声音里满是甜甜的味道，让原本身体所受之苦减轻了一些。
虽然是一家顶级私人医院，但是像我这样严重的枪伤还是不能逃避被调查的麻烦。
不过，也正是医院的顶级，询问之前我已经被告知怎样规避风险。
m做事心细负责任。
“黑哥，武哥，你俩的车我挂靠了朋友旅行社，手续齐备，来源清晰。一旦出事，可以走正规程序查证。你俩也是公司新进的司机！”
“大脸和小孔，你俩特别要小心，如果一旦出事，必须扔掉车和现金全力逃走，这么大数额大现金光一个来源不明就够你俩受的，所以只有逃离现场一条路。否则我们都要受到牵连。”
司机的身份是早就构建好的。并且为了方便还拿到了营运资格证。
这个身份也给了我到处跑的合理解释。
“彰先生，近期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如果不是寻仇，单纯打劫的话一般不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说话的是一位女警员。
“我就是一司机，开的又是这种客车平时都很小心翼翼，怎么会招惹到什么丑人呢？”
“在对方开枪之前有没有跟你沟通过？”女警员写完笔录抬起头注视着我的眼睛问道。
“只听见一句“草泥马的！”，接着就是砸玻璃，开枪，后面的事情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女警员收拾好笔记本，站起身看了一下悬挂在半空的一堆药水瓶，嘱咐我说：“彰先生，如果后面记起了什么事情，直接打我的电话。”
女警员姓韩，上面指定由她负责我的案子。
这是我转出ICU五天以来的第三次询问了。每次几乎一样的问题，我的回答也是逐渐清晰和完善起来。
4
医院停车场里朱剑登上大脸的车，拿出专用设备快速熟练的对包装进行了检测。随后在两个包装里找到两个跟踪器，用布包裹住放到我开的考斯特座椅上。示意我可以走了。
m故意间隔几部车才开始尾随我。等到那辆黑色商务车超过他时，m判断应该就是李老板负责跟踪的车。
为了跟踪不被发现，m习惯性的拉开了距离。
快到事先计划的临时停车区时，一辆半挂车头从后面超了m，紧跟着商务车后面。
对方严丝合缝的配合显示出行动前一定是经过认真的推演。
等到枪声响起，m飞跳下车，两只手枪同时击发。对方被突如其来的压制打的措手不及，以为中了埋伏，迅速跳上车逃离现场。
m边取下我手里的枪，边给黄灿电话，让她以过路人的身份迅速呼叫救护车急救。
在围观群众达到前安排妥当m迅速开上自己的车离开现场，在外围远远的观望。
黄灿赶到现场时m刚好离开。两人透过车窗对视一眼。
斜躺在驾驶座上，右手垂搭在半空，指尖上血继续往下滴落。
黄灿快步上前，用手压制住我的大动脉减缓失血速度。
周围围观群众也在黄灿的招呼下，拿出皮带对我的胳膊进行止血。
简单处理之后急救车及时赶到，医生、护士迅速进行了现场处理。随后载上我呼啸着奔向医院。
因为事发突然周围人群最开始以为是谁家放到鞭炮，等到救护车赶到时才反应过来是枪声。
m的及时出手和黄灿的现场处理为医生抢救争取了宝贵的时间。输血量几乎可以把身体里的血液置换两次。
“单纯点打劫一般不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草泥马，李老板本来就是要杀人灭口啊！”我心里狠狠的骂道。
黑三娃得到我被袭击的消息后，迅速把车开回指定位置。赶回本市集合点与大脸他们汇合。
电话里黑三娃安排m确定是哪家医院，随后就开始动用关系联系医生。
之前与黑三娃一直保持业务来往的“某委员”在这个时候发挥了重要作用。即便知道此事牵连进去对自身不是好事，但“某委员”还是非常及时的通过关系联系了本省最好的专家前往医院进行救治。
现金处理与我的抢救同时进行。
漫长的十六个小时的手术结束了，我浑身插满了管子被推进观察室。
现金被分成无数个小包装，经过几次不断的转移，分散到各处。
5
欣萌坐在病床边，左手端着小碗鸡汤，轻轻舀上一小勺，送到我的嘴边。
鸡汤特有的香气扑鼻而来，饥肠辘辘却被要求只能吃流食的我强忍着疼痛，小口小口的慢慢咽下去。
已经卧床一个月，头部可以左右轻微的转动。腹腔进行了三次手术才把弹片清理干净，到现在伤口恢复的不错。为了尽快的恢复体质，必须补充营养，医生嘱咐少食多餐且只能是流质食物。
欣萌把手上的事情委托给了小艾。空出大部分时间在外市照顾我。为了方便在医院附近租了一套两居室。
每天按着医生给的营养食谱采买制作各种食材。之后用破壁机打成流质食物。
欣萌用心的照顾下我恢复的速度非常快。一个半月后可以下床走动。
“刚才徐医生讲，如果恢复的好，可以放你回家疗养。”欣萌搀扶着我在病房里慢慢散步。
“主要是还是我们欣萌的功劳，这段时间让你受累了。”我停下来看着欣萌说。
“咋这么客气了呢？不像你的个性啊。”欣萌歪着头嬉笑的看着我说。
“真想今天回家。在这里待着，我都要发霉了。整日不见阳光，到处灰蒙蒙一片，压抑。”
“嗯，那我一会儿找徐医生确定一下时间，也好你有个盼头。”
第二天早上，几个科室主任对我的情况进行了会诊，鉴于我身体恢复情况，一致同意我可以回家慢慢疗养。
“我跟徐医生商量好了，最好能有个适合你心情的地方疗养，风景秀丽，阳光明媚，你想去哪儿？”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古城了。每天都是蓝天白云，我看着心里也舒服。”
“好吧！我给你安排。”
欣萌拿起电话，拨通m的号码。
“m，医生同意你武哥回家疗养，对，嗯！武哥的意见是去古城，那里的气候环境都适合他，对，就是这个意思，你看着给他租吧！嗯，嗯，你安排好我们就出发！好的，嗯，等你电话。”
“欣萌，等过去安顿好，你就回省城，工作不能耽误。”
“那边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小艾的能力非常值得信赖。大脸家媳妇也能独当一面，黄灿悟性高做事情条理清楚，把握得当，都是人才。”
6
因为担心病房里被人安了窃听器，关于业务上的事情，我只口未提，电话也没有打给过黑三娃。想想也是，如果真的有事情不可控，我还能这么轻松在医院疗养吗？
韩警官之后只是电话里通知了我：“你好彰先生，你的这个案子暂时交给我的助手小胡处理了。等到有新情况我们会及时通知你，你自己多多保养，争取早日康复！”
“谢谢警官，我非常理解你们的辛苦，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等康复以后一定当面感谢！”
说是交给了助手，其实就是束之高阁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现场遗留下来的弹壳和找到的弹头做了分析，全部是进口的某一型号军用枪械。十三刀，刀刀奔着致命来的，如果不是因为发现及时救治迅速，几分钟内就会死亡。
警察走访了附近所有居民，包括发公告征集线索，最后答案是没有一个人目击了枪击过程。最快赶到人也只是看见一个女孩在给我做伤情处理，还在她的指挥下帮着包扎伤口。
等到救护车离开现场，人们才发现之前参与救治的女孩早已悄悄离开。
黄灿的及时隐退也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走访警察也因此只能把离开现场的黄灿作为热心市民写进报告里。
调查的初步结果：不排除对方复仇时选错了目标的可能性。
因为涉枪，影响又如此恶劣，按常理应该是被重点督办的。然而即便已经被省厅列为省级挂牌案件，目前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也只能暂时先挂起来，等待新线索补充进来之后重新启动调查。
69書吧
在整个过程中，各方都保持着缄默。李老板通过之前中间人（某委员）给黑三娃带了话，说愿意拿钱出来了结这件事。
黑三娃没有接话。
7
伤情未愈，不能坐飞机。
朱剑过来开车把我和欣萌接到了古城。
院子是m直接买下来的，仅是添置一些个人生活设施，根据喜好换了窗帘和床上用品。
我暂时先住一楼。
院子中间是造型精致的假山鱼池，各种绿植显然是养了很久，长势旺盛，与假山完全融为一体。
阳光充裕的古城适合各种植物生长。
墙角跟点缀着单瓣格桑；爬山虎和风车茉莉的藤蔓混乱的贴在斑驳的白墙上一直蔓延到三楼屋顶的绿儿墙头，与院墙头上的青瓦一样覆盖着爬山虎和风车茉莉茂密的叶片；
一株开着红色花瓣的三角梅，顺着墙角爬上了二楼；
桂花树的树冠占据了院子的一角，从树形上分不出是金桂还是银桂。
阳光充裕的午后，我斜躺在藤椅上，欣萌用毛毯把我裹得严严实实。
旁边放了一壶热茶。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我看着天空，和天空飘过的朵朵白云，静静的坐着。
欣萌走过来，轻轻的坐到我身旁，握起我的手放在她的脸颊。
“真想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白天烟火人家，夜里仰望星空，只有我和你的世界，太令人向往了。”我握紧欣萌的手心情平静的说。
“这就算你答应我了。不许反悔。我立马把机票退了不走了！”欣萌俏皮的刮着我的鼻子说。
“我就喜欢吃你做的糖醋里脊，你走了真不知道去哪儿吃呢！我支持，去退票吧！”我故意把声音提高语气加重。
“讨厌，你明知道我不得不回去，还非要逗人家。”欣萌撅着嘴翻了个妩媚的白眼给我。
第一个外省卖场五天后试营业，小艾和黄灿已经过去驻扎两个月，各种琐事千头万绪，如果仅是单纯剪彩这样的形式主义，欣萌根本没有去的必要。
昨天晚上小艾打来电话，因为原先电路设计上的问题，在检查中被消防部门直接下了整改通知书，如果不能达标，开业时间再一次落空。
“再一次”？
对！
因为卖场所承租的营业用房存在某些产权上的纠纷，法院执行法警当场进行了查封。虽然后续很快得以解决，但也耽误了一周的时间。不得已开业日子做了推迟。
而这次，省城电视台，广播电台，已经铺天盖地的做了一周的广告宣传，因为开业酬宾力度空前，整个城市的胃口都被调动起来。
如果，这个时候不能保证准时开门营业，必将在声誉上给我们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
而原本的电路是省城电力公司施工的，也就是说官方是认可的。但基于新的管理条例，消防主管部门确实也有权要求用户方整改后才予以通过。
整改达标，从采购到施工，至少需要半个月时间。
当然正常途径也是可以放行的。比如通过某种渠道获得背书。
欣萌是最早过去与当地主管部门对接的。
现在也只有她出马才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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