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的一场乱战,令千水城变得满目疮痍,大片大片的房屋建筑被损毁,若非水心兰及时开启了四象麒麟阵,整座千水城恐怕都将被夷为平地。
而那些打着支援旗号图谋不轨的人,在大战结束烛阴井关闭后都悄悄的各自溜走,水心兰也并未与他们过多纠缠,任由着他们离开。
负伤的晨霜与晨露也没有过多逗留,在第二天一早便匆匆离开了千水城返回寒月宫。
晨露以玲珑魂体强悍的斩杀了七护法,已经通过在场无数人的传讯彻底扬名北域,风头甚至盖过了烛阴井之事,经此一战,晨露必然会被葬天宗视为眼中钉,而大战后二人都伤势不轻,不得不尽快返回寒月宫,以免遭到葬天宗的袭杀。
少了两位寒月宫的强者坐镇,让正处在风口浪尖的千水城人心惶惶,作为城主的水心兰此刻本该站出来安抚人心,可偏偏这时候,江洌倒下了。
“云长老,这到底是怎么了?”
屋外,江沛溪正焦躁不安的来回走动,这间屋子已经被水心兰设下了禁制,就算是她也不敢擅闯。
云舟渡示意她稍安勿躁,缓缓解释道:“在两年前发现烛阴井有了开启的征兆后,城主便让江洌强行把境界压制在结婴巅峰不许他突破,原因你也知道,烛阴井有一道特殊的禁制屏障,灵婴之上会被阻拦在外。而烛阴井与水家的渊源也算不上什么秘密,但外人不知道的是,水家的血脉是进入烛阴井的钥匙,身负水家血脉必定会被烛阴井认可接受,所以城主原本想的是让江洌入井淬炼,今后由他来扛起守护千水城的重任。”
说到这,云舟渡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道:“哪知这一次葬天宗的人会来捣乱,不知用了什么秘法破掉了烛阴井的禁制,使得场面一片混乱,最终阴差阳错让你入了烛阴井,不过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而江洌他,在你入井之后就彻底放开境界压制,瞬间突破到了灵婴境界,若是平日里突破也就罢了,可当时的他正在与人交战,两年的境界压制本就令他经脉受损,突破之后暴涨的灵力一时无法驾驭,强行出手最终导致灵力失控,全身经脉大半断裂。”
江沛溪听到后面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她当然清楚对于修士来讲,经脉断裂的后果是什么。
非死即废!
“还...还有救吗?我娘肯定能救他的对不对?还有我小姨...对!我要赶紧告诉小姨!”
江沛溪说着,慌忙取出传讯玉就要传讯给水心月。
“先别急。”云舟渡说道:“城主这几日都在化解江洌体内的灵力,如今他性命已经无碍,只不过修复经脉是个大麻烦,城主吩咐过,你若从烛阴井出来了,就立即将你带到这来见她。”
这时,满脸疲惫的江浪迅速赶来,见着江沛溪也没多问,忧心忡忡的朝着云舟渡道:“云长老,这两日有人在暗地造谣起哄,说葬天宗的人马上要杀来了,现在水云阁里乱哄哄的,阁中长老都快压不住了,还请云长老亲自去坐镇。”
云舟渡闻言怒哼道:“定是其他三城的人在背后煽风点火,想看着我们千水城内乱,也罢,那就趁此机会将水云阁彻底清洗一番。”
说完,云舟渡便动身飞向了水云阁。
江浪目光转向江沛溪,笑了下,轻轻的揉着她的脑袋问道:“烛阴井里好玩吗?”
换做平日里被揉脑袋,江沛溪肯定会发飙,但此刻却耷拉着脑袋默不作声,眼里更是泪花涌动。
二人就这样静静守在门外,直到天色渐明,紧闭的房门才终于打开,里面传来水心兰略显疲倦的声音:“你们两个进来吧。”
兄妹俩一同进去,江洌脸色泛青,平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水心兰坐在桌前抬眸扫了眼二人,目光落在了江沛溪身上。
“没有拿到负山魂晶?”
仿佛是早已知晓,水心兰的神色并没有过多的失落。
江沛溪摇了摇头,她连负山魂晶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被稀里糊涂的送出来了,见娘亲问起,便把最后负山的那段话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这老东西,当年明明是我们水家祖辈看它奄奄一息即将消亡,不惜自损修为剥离水灵来蕴养它,到它嘴里却成了是它霸占的了。”
对于负山好面子的说辞,水心兰不禁摇头失笑,立即出言纠正,以免在儿女面前落了祖辈的名声,随后一细想,水心兰发现了古怪之处。
“将消散于此方天地...”水心兰凝眉,似乎有些不解,低声自语道:“千年蕴养怎会轻易消散?莫非它的本体将亡?”
“对了娘,我在烛阴井里还看到一个人。”
此言一出,水心兰猛然起身,眸光霎那间迸发冷芒,追问道:“是何人?”
“我不知道,我正想看看他的样子就被送出来了。”江沛溪有些遗憾道,“那是个倒霉鬼,不知道怎么回事死在里面了。”
“死了?”水心兰一愣。
江沛溪点头道: “对啊,我靠近他时没有察觉到他的生命气息。”
“把你入井之后发生的一切详细的说一遍。”水心兰神色肃然。
江沛溪便将自已在烛阴井醒来后,看到的经历的从头开始讲起,当讲到自已开了二十八个气门时,江浪满脸都是羡慕的表情。
而水心兰则仔细的听着,听到江沛溪拖着那个没有生命气息的神秘人想要游出水面看看他的面目,却被负山打断送出了烛阴井时,水心兰似乎明白了什么,迅速吩咐道:“浪儿,立即去水云阁调动阁中长老严守四方城门,从现在起,千水城只许进不许出!要云长老去留意水云阁四周,有可疑之人先抓住再说。”
“仔细搜查城内是否还有外来势力在此逗留,水云阁的弟子也要去清点核实,包括前几日死去的都一一对证,一定要把井里那个人的身份查出来!”
“还有!此事一定要小心隐秘,万万不可泄露出分毫!”
江浪虽然相貌粗犷如莽夫,心思却是一点也不笨,听完心里便有了推测,应了一声就立即去了。
而江沛溪却不管这些,此刻终于忍不住问道:“娘,大哥他...”
水心兰摇摇头:“先把那人找出来,负山魂晶可以修复经脉,没猜错的话,魂晶应该是在他身上。”
那人不是死了么?江沛溪小脑袋有些懵。
“你开了二十八个气门的事不许四处炫耀,烛阴井里你看到的听到的更是一个字也不许说出去!最近盯着千水城的人太多,你老老实实待在城内不许乱跑,听见了吗?”水心兰语气严厉的叮嘱道。
非常时期江沛溪也不敢顶嘴,她心里清楚的知道,从进了烛阴井开始,自已就成了一颗瞩目耀眼的新星,容易惹人嫉恨,于是乖乖的应了下来。
炎炎烈日高悬在头顶,炙热的气浪烘烤出的波纹在四空扭曲,漫天的黄沙中,有一个孤独的人影正艰难的行走。
这是一片望不到边界的金黄沙漠,除了高低起伏的沙丘之外再无一物,墨川不知道自已已经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已身处何方,没有目的也没有方向,只是遵循着本能一步一步的前行。
幻境之后又是另一个幻境,墨川郁闷的想吐血,这一次的幻境没有任何的人与物,只有头顶的烈日与脚下滚烫的黄沙,眉心的负山魂晶也一直沉寂没有任何异常,他只能边走边去寻找破解之法。
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黄沙中,鼻子呼出的气息粗重火热,喉咙几乎能喷出火来,脑袋昏沉眼前已经是一片模糊,身上的汗水湿了又干,反复几次之后,浑身的水分都要被烤干了。
墨川的气力与耐心其实早已耗尽,完全凭着惊人的毅力强撑着自已在无意识的行走,脚步越来越缓慢,也越来越沉重,眼皮似有千钧,止不住的想要闭上。
而心里仿佛有个充满诱惑的声音,一直在呼喊着他。
停下吧,再怎么走也走不出去的,停下来休息吧......
在八荒鼎里,罗天皱紧眉头望着神像观察了片刻,随后目光又落到墨川的尸狗魄上,他发现,在尸狗魄与神像之间似乎有一种奇妙的连接,这原本是件好事,意味着墨川极有可能正在接触神尊传承。
但不知何故,尸狗魄身上的光芒却一直在黯淡薄弱,到现在,整个尸狗魄已经呈现出虚化透明的模样,仿佛下一刻就要烟消云散一般。
“这小子在做什么?为何尸狗魄会虚弱成这样?”罗天很是疑惑,但此刻也不敢冒然去干扰他。
此时的墨川眼睛已经无力睁开了,整个人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拖着笨拙摇晃的步伐行走。
他心中一直都在思考,倘若这幻境是神尊对传承者的考验,那考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考验他的忍耐,还是毅力?
忽然,墨川心里似乎有了一丝明悟,脚步终于停了下来,缓缓睁开双眼环顾四方荒芜的沙丘。
这广阔的天地只有他一个人,身后的脚印渐渐被黄沙掩盖,仿佛从未有人走过一样。
墨川忽然懂了。
此行漫漫无尽亦无期,这其中的艰辛与孤独,就像是修士的求道之路!
这浩瀚沙海中的每一颗沙砾,都是无数修士炽热滚烫的求道之心!
一念升起,天空忽然风声大作,乌云骤现遮天蔽日,有个声音自九天之上传来,雷鸣般响彻苍穹,势如天威!
“何为道?”
墨川顿时心情激荡,高昂着头颅望向苍穹,身上的疲惫此刻一扫而空,听到这直击灵魂的问话,墨川仔细斟酌后,回想起当初与罗天的一段谈话。
“道为天地运转规律,乃万物变化之本,不生不灭,无形无像,其大无外,其小无内,无处可寻亦无处不在,无始无终,亘古不变,这便是道!”
这番话本是当初罗天对于道的释义,此刻被墨川说的慷慨激昂,满心以为会被认可顺利过关,哪知这犹如天威的声音依旧不带一丝感情的重复发问。
“何为道?”
墨川此刻有点想骂人,我一个筑基境的小渣渣哪里知道什么是道,故意为难我呢这是!
很无奈,墨川只能继续思考这个对他来说还很陌生的问题,可过了许久,还是没有想出来该如何回答,望了眼这片沙漠,墨川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回答:“道就在我脚下,没有起点也没有尽头,任何方向都是求道之路。”
天空一阵轰鸣后,再次回荡起同样的问题。
“何为道?”
“要不你还是把我放了吧,我不玩了...”
“何为道?”
“......”
墨川感到一阵心累,索性一屁股坐在了滚烫的黄沙上,也不再回话,怔怔的发起了呆。
什么是道?
若是无形无像,又该如何去描述?
回想自已开始修炼的这三年,过的枯燥单调近乎空白,压根就没有过对于道的领悟,所知道的也只是罗天偶然谈起时的几句感触。
自已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要修炼成至强,也没有什么求道之心,自已想要的不过是能与姐姐墨清薇团聚,保护她不再受委屈,仅此而已。
这是我的初心,无关乎道。
墨川的心情逐渐平静,缓缓抓起一把黄沙,看着沙砾从指间纷纷落下,出神不语。
既然是变化之本,又怎可去定义其形?
这一刻,墨川如有明悟,脸上露出了笑容。
69書吧
道化万千,并非唯一,所念所见皆可为道,而这一切,都是以“我”为基,“我”存在,我的道便存在。
墨川再次昂起头,语气平静且坚定的回答:“道为本心,我就是道!”
轰隆一声惊雷在苍穹炸响,瓢泼大雨倾泻而下,瞬间将墨川淋了个通透。
而墨川却惊讶的发现,早已卡在瓶颈无法提升的灵力,此刻正在大雨的浇灌下缓缓增涨。
还没来得及欣喜,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幻,一幅巨大的画卷正在他面前铺开,紧接着,他整个人融入了画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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