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风的功法以及她的教学方式都十分自由。比起照本宣科地传授,她更喜欢启发个人灵性。
而红雪恰恰是这样的人。
再回忆山字帖,红雪有了不同的感受。他闭上眼,在脑海中勾勒出自己想要的形状。
没有错,他没有必要去跟着字帖一笔一画地练,他应该想的是适合自己的字。
月楼默默往后退了几步,将空间让给红雪。
受到启发的少年慢慢抬起右手,他的双眼仍然闭着,手和腿慢慢移动。他像是在写字,又像在画画。他的身体以某种韵律慢慢转变姿势。
一股无形的气场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月楼知道,那是与大道相互呼应的体现。
69書吧
他、影风、花楹迟迟不教授功法的原因便在于此。
太早接触高深的武学对新人没什么好处。那反而会禁锢他们的思想。
而现在,红雪成功找到了自己的武道。那么之后他再接触武功,便是取其精华,将之融入自己的武学,而非东拼西凑。
树叶被风吹落,练武场只剩下红雪一人。
红雪难以忘记那种感觉,自己的身体属于自己,但又不仅仅属于自己。风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推着他改变动作。他的字逐渐成型,眼前仿佛竖立着一座巍峨的高山。
那山像是活着的,它有呼吸,它有脉动。它正告诉自己,该如何屹立万年而不倒。
当脑海里的幻觉消失,红雪才重新睁开眼。不知不觉间,他已打出一个“山”字帖。不过他不像月楼,能用内力凝结出一个实体。
即使如此,红雪已经满足了。
他同时完成了两项任务。
这山字帖,一定符合公伯琮的要求。
“月楼,我成功了!”
没有回音。红雪疑惑地四下看了几眼。“走了吗?”
他还有很多想与月楼说的,不过来日方长。
第二天,红雪便拿着“山”字帖去了聆风小筑。
后来他就没再进入那种玄妙的境界,然而写出来的山字已经比之前好多了。
公伯琮看后,也夸奖道,“不错。不错。”
他很少用连续两个“不错”夸人,因而周围文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你是如何在短短几天内练出的?”
“就……偶有所感。我是个习武人,昨夜练武时突然想起将武学与字帖相结合,没想到试着试着就成了。”
红雪没有说谎,他只是说的比较粗略。
公伯琮则点头道,“寻常人确实难以做到。但灵机一现倒不是什么新鲜事。我会遵守约定,这幅《春江花月夜》便赠给你了。”
红雪露出喜色,“多谢公伯兄。”
公伯琮正要拿下画作时,旁边忽然传来一声。
“我不服!”
只见一名白衣男子怒目圆瞪,“凭什么给他,不给我?”
“我的画,我想给谁就给谁。”
“你分明心存偏颇!平时看不起我们,认为我们追名逐利,那你可知,你旁边人不久前刚摆摊办什么花神赛,用画去讨女人欢心,赚了不少钱财。他的画作我们都看过,根本不堪入目!怎么?我们追名逐利,他就不是了?”
公伯琮则说,“我只管就事论事。我与他相约的是拿出让我满意的书法作,我就将画赠给他。其余诸事与我无关。同样的,若是诸位能拿出令我满意的书法,我可以为各位画一幅不逊色于《春江花月夜》的作品。”
公伯琮自认说的有理有据,没想到那人反而更为恼怒,竟不顾仪态,拿手指着公伯琮鼻梁。
“你高高在上个什么劲啊!不就是师从水云阁吗?天鸿书院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怎么书院弟子一个个都拿鼻孔看人?”
公伯琮摇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态度。“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道不同,无需多言。”
他转身揭下《春江花月夜》,递给红雪。“它是你的了。”
“不可!”白衣男子大喊道。“公伯琮。你难道忘了,这幅《春江花月夜》是你于上次曲水流觞时作出的,按例它属于聆风小筑,直至下次曲水流觞选出新魁首为止。你……你只是代管,没有权力送人。”
聆风小筑里一片寂静,其余的文人都看着公伯琮与白衣男子对峙。他们一言不发,冷眼相待。
“呵呵呵——真是一场闹剧。”
那轻轻晃动的小船上,传来一声慵懒的男音。船上人放下酒杯,一跃便到了岸上。
他一身黑金长袍,袍上蟒蛇盘旋。头戴紫金镶玉冠,气势逼人。
“呃——你是何人!”
“一个看不下去的过路人。”
“既是过路人,就别多嘴。”
那男子一笑,“不知阁下可否为我解惑。”
“解什么惑?”
“你自认为与公伯兄相比如何?”
“我……我自是不如他的。”
“那下次曲水流觞,你也胜不过他了?”
“我……”白衣男子脸上冒出汗珠。
只听华服男子振振有词,“既然自知不如,你不回去苦读,反来讨画作甚?莫非囊中羞涩,想学路边乞丐乎?”
“休得胡言乱语!我只是不服!的确我不如公伯琮。他出身、师从样样比我好,我无话可说。但旁边的小子!凭什么认为他比我强?!我寒窗苦读数十年,不如练了几天的野小子?”
“呵,爬虫岂能与龙相提并论?”华服男子忽然拍手,“这样,今日便由我做东,开一局曲水流觞。不服的,尽可来比一比。至于奖品呢……”
男子随手摘了块玉佩,“这块玉佩价值千金,谁赢了,谁便将它拿走。”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各怀心思。
男子说开就开,直接把玉佩扔桌上。不一会儿,便有一名文人开口道,“以何为题?”
男子想了想,“以气为题。此气非彼气,而为气量也。”
任谁听了,都知道他是在嘲讽白衣男子。白衣男子气得面颊通红,甩袖离去。
他一走,聆风小筑里的气氛便上来了。
有第一个吟诗,后面的便自觉跟上。而华服男子则坐回船内,看他们相互辩斥。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