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个是……”被突然间点到名字,李晟只觉得大脑一阵矿机,却支支吾吾着张不开嘴。
“还是不为难你了,咱直接打开看看吧!”张一冷冷笑着,抬手的瞬间就要翻开面前尼龙袋。
“不可以!不可以!”李晟见状顿时急了,两步冲上前来。而就在这个瞬间,一只大手从张一身后探出将其拦住,白苟的声音传来。
“干什么的!我们大家都要看,你慌张个什么劲!”
“不可以!白所长!白所长你快阻止他,这是我们公司内部的秘密文件,涉及到我们的商业秘密!不可以在这里打开,不可以……”
白坤注视着这一切,他的眼角注意到了尼龙口袋上的大片褐色痕迹,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公司的秘密文件?秘密文件你们不放保险箱反倒用麻袋装?看这样式可不像是文件啊……李经理,不妨给我们看看!”半晌,白坤终于是缓缓开口。
得到回复,张一当即也不再犹豫,抬手将尼龙袋两边的细绳直接拉开。
而顺着周围民警的几束强光打来,一具黑漆漆的骸骨终是显现在了众人面前,顿时四周惊叹一片,阵阵“卧槽”之类的声音从张一的耳边响起。
李晟在看到骸骨的瞬间便瘫倒在地,脸色惨白。
“放下!放下!快退开!”众人还在纷纷靠拢想看个明白之际,白坤却是第一个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将张一推开。
“马上!马上联系局里刑侦大队!封锁现场,今晚上所有人不许离开现场!”一边飞速向着身后民警下着命令,白坤已经带着两三名手下将尼龙口袋团团围住。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找出来的?”白坤的语气中已经多了几分不善。
“不知道啊白叔,我们就是和这家店经理有点过节,本来说今晚上来找他约架的,人没找到就砸他点东西呗,结果就挖到了这个……”
张一依旧脸不红心不跳地描述着事发经过,从与陈飞的过节、到殡仪馆上两方人的冲突、到今晚的事发过程。当然,他在秦笠记忆中看到的往事也是一个字没提。
“你是说……你来砸人家场子,砸着砸着就发现了这具尸体?”白坤眼神中依旧带着怀疑。
“是啊!差不多就是这样。”张一点点头道。
“老幺……怎么会这样?你从哪找出来这玩意的……”趁着白坤低头沉思的功夫,白苟的声音悄悄从身后传来,此刻一众社会青年的表情也开始了变化,看着张一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怪物。
“那么紧张干什么……”张一环视着众人轻笑道:“咱兄弟几个虽然不算什么好人,但我也知道轻重,杀人藏尸的事我可不敢干。这尸体既然是从他们地盘挖出来的的,那就跟咱没关系!”
听着张一劝慰的话,白苟的内心依旧有些惴惴不安,他隐隐觉得这个从小陪到大的兄弟现在有些看不透了。
“李经理!你就不解释一下吗?要不是咱哥几个今天来闹这一出,这尸骸恐怕还要在你们厨房藏好几年啊!只怕……你们给客人上的汤都带着人肉味吧……”眼见局势已定,张一也不介意再添一把火。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东西是你们带过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李晟在一众西装男的搀扶下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形,此刻却有些语无伦次。
“不知道?你刚刚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说……这是你们的秘密文件吗?”张一继续毫不留情追问着,这也让李晟彻底哑口无言。
人群中,陈飞与吴果也早已已目瞪口呆,一具尸体的出现也让原本想着报复张一的陈飞彻底没了心情,此刻只想着这件事该如何收场。
“怎么回事!这地方怎么会藏着尸体?”吴果小声询问着。
“我怎么知道!”陈飞此刻也是有些惊慌,从记事起他便在这溜冰场长大,因此也沾染上了一些江湖脾气,打架斗狠是日常。但若说到杀人藏尸,这种事他除了口嗨以外从未见过。
看着眼前这具尸体,陈飞想赶紧问自已的叔叔这是什么情况,想在人群中再次寻找陈一洛的身影,却根本没了影子。
趁着周围人议论纷纷之时,白坤已经凑上前来仔细打量着面前这具骸骨,手上的强光手电将骨骼上的细节照得清晰可见,而白坤的目光却落在了骸骨胸口的一个反光点。
缓缓将两根手指伸进尸体的胸腔中,一枚翠绿色的玉佩被白坤拿到了手中。也就在这一刻,原本神情冷漠的白坤竟呆住了,看着面前的玉佩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张一自然注意到了对方眼神中的变化,此刻似是不经意的向一旁吐槽着:“老狗,我早跟你小子说过这地方不干净,十年前还是溜冰场的时候我就给你说过,这地方邪门的很。”
“这都难说,陈家少年的产业我以为多牛逼呢,原来也是这种藏污纳垢的地方,啧啧……想不到啊想不到,想不到陈氏集团竟然是这种地方……”白苟也是很配合的加重了几分语气,一旁的陈飞听着这话顿时皱起了眉头,却难得闭上了嘴没有反驳。
“少他娘在这给我一唱一和的,你俩滚一边去!”白坤瞪眼吼走了两人,却赶紧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约过了十分钟,就在众人正议论纷纷时,随着一阵警笛声由远及近,四五辆警车紧随其后也赶到了现场。
“老赵,辛苦你们加班了,情况有些特殊!”来人走近,白坤脱下手套上前与领队的一位刑警握着手。
“没什么,职责所在嘛……”戴着黑框眼镜的一名中年刑警开口道。
“刚刚按你们说的,已经派出几个同志去陈楷定家里把人给控制了,人倒是挺配合,也不像是知情的样子。只是……”老赵欲言又止。
“怎么了?出了什么情况吗?”白坤赶紧追问着。
“他的弟弟陈一洛不见了,根据调查他是这家KTV的二号股东,我们联系他的时候手机就关机了,让辖区民警去家里找也不见人,目前还在找这个人!”
两人的对话隐约传入了张一的耳中,他的心中念头闪动,也想起了刚刚陈一洛趁乱离去的背影。
现场很快被几名法医控制了起来,随着他们的仔细核查,死者的性别和年龄也很快被确定了下来。
“白所,如您所说确实是个女性,死的时候大概在16到18岁的样子。依据尸体腐化的程度,估计有10年以上了,至于具体的死因还要回去进一步检测。”
两名戴着白手套的法医凑到白坤和老赵的面前讲述着初步的验尸结果,而这也将白坤心头的最后一丝顾虑彻底打消。
“在哪里?白警官!在哪里?”
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声喊着,张一抬头,发现正是白天刚刚见过的秦笠,他的身后跟着三四位农民工打扮的中年人,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被他们推在轮椅上缓缓跟在了身后。
“秦师傅,你先别激动,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就是请你过来看一下,你先控制好自已情绪。”白坤上前拦住情绪激动的秦笠,有些不忍言。
秦笠的目光自然越过人群落到了中心的那个尼龙袋上,他一把推开的白坤,几步冲上前噗通一声便跪倒在了尼龙口袋边上。
秦笠的目光由下至上打量着面前这具漆黑的骸骨,最后落在了胸口的那枚玉佩上,他眼中的的神情缓缓在发生着变化,直到彻底看清那枚玉佩的模样,整个人似乎瞬间被抽空了灵魂。
“啊……啊……”几声不明意义的惨叫从他口中传出,秦笠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扑到了骸骨的身上。
“是惜文!就是惜文!我认得她,这枚玉佩是我给她买的礼物啊!我认得的!啊……”崩溃的秦笠死死握住玉佩,这个粗壮的汉子此刻竟放声痛哭。
老妇人的动作并不比秦笠慢,当轮椅被推到骸骨面前时她不顾旁人的搀扶,双手硬撑着向前瘫软到了地上。
“回家啊,我们回家了乖乖……”老妇人的眼睛从秦笠手中的玉佩闪过,她将两枚骸骨死死抱在了自已怀中,嘴里却在不停念叨着。
周围人默默看着这一幕,鸦雀无声,现场只剩下了两位老人的痛哭声。
张一也被两位老人的情绪有些感染,这一瞬间他似乎也想起了女孩年轻时的样子,他在秦笠记忆中的模样清晰可见,此刻呈现在面前的却是这样一具冰冷冷的骸骨……
白坤想说些什么劝慰情绪崩溃的秦笠夫妇,却也只能长叹一口气,默默上前拍着对方的肩膀以示安慰。
“好了二位,下面请交给我们吧,有我们的法医在一定能查明死因的!请二位放心!”
半晌,待两位老人哭得都有些累了,刑警老赵上前向着秦笠夫妇安慰道。
“是陈一洛!一定是他狗日的!我闺女就是被他给害了的!白所长,你们赶紧去把他抓来!我当年就是被他给骗了……”恢复了几分镇定的秦笠此刻也彻底想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几乎瞬间就肯定了女儿被害的凶手。
“我们已经出动力量去找这个人了,放心现在是大数据时代,如果凶手真的是他那他跑不掉的。”白坤道。
“就是他绝对是他!这地方我观察了十年,从溜冰场到KTV,老板都是他一个人,我女儿肯定就是被他害的!”
秦笠的情绪愈发激动,似乎现在就要去找陈一洛拼命,周围的一众民警只得小心劝慰着。
半晌,随着大批量民警的陆续到来,现场也很快被拉上了封条完全封闭。张一几人也在几位民警的组织下被带上了警车,而从始至终张一也是躲在了群人的身后并没有让秦笠发现自已,算是避免了一番口舌。
众人被带到拘留室后就被直接关押了,白坤也未再出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其间并没有一位民警来找他们,似乎派出所里将他们这群人给遗忘了,一众社会青年们开始惴惴不安,议论着该如何脱困离去。尽管大多人已经来过这里许多次了,但包括白苟在内的所有人都是首次因为刑事案件的牵扯被关押了进来,他们知道,这次恐怕不一样了……
伴随着耳畔众人的议论声,张一的眼皮也越来越沉,他脑海中思绪混杂,逐渐浮现出那个黔中农村小女孩的身影,她与尼龙袋中那具冰凉的尸骸交相辉映,似乎在向他讲述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张一的意识陷入了模糊。
……
69書吧
“小张,醒醒……”
伴随着一阵熟悉的呼唤声,张一瞬间清醒,睁开眼来才发现早已天光大亮,白坤正站在了身前,而拘留室中包括白苟在内的一众社会青年都不见了踪影。
“白叔,你怎么来了?”张一赶紧坐了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
“后续调查交给刑警队的同志了,我暂时抽出点时间,过来看看你。”白坤坐到了张一的面前。
“那个……抱歉啊 白叔,让你操心了。”张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在张一记忆中,小学初中阶段几乎都跟着白苟在酉县大街东溜西逛,因为打架斗殴的事情没少被这白坤教训,而成年后这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此刻倒也显得有些难堪。
“呵呵……没什么事,你跟陈飞的事情我知道了,男人嘛有点血性是正常的,只要没闹出人命,都还算好收场。”白苟笑着似是不在意地说道。
“对了白叔,白苟他们呢?”
“现在所里和局里都忙着查那个尸骸的事情呢,没空搭理那群小子,再加上都是所里老熟人了,训了顿话就都给放回去了,后面要他们配合的时候再喊回来就是,有我在他们不敢不来。”
“白叔,我记得……陈一洛昨天当着我们面说那些砸坏的东西不要我们赔偿,那可是大家都听着的,那我就也没什么责任了。所以你看……我也可以先走了吧?”张一似是小心地问道。
白坤没有直接回答张一的话,默默点了根烟盯住了张一,似乎陷入了沉思。
半晌,白坤终于吐出了个烟圈淡淡开口道:“说实话小张,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冲动的人,带着这么多人大费周章的闹这一出,你应该是提前就知道了点什么吧?”
被白坤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张一稳了稳心神道:“白叔,瞧你说的,我又没有透视眼怎么知道那下面藏着个尸体?完全是无意间挖出来的,你没看那厨房里其他地板好多都被我们砸烂了嘛……”
“呵呵……你说你是为了报复陈飞,那放着值钱的大厅设备不去砸,非得去厨房砸那些锅碗瓢盆?还好巧不巧的就挖到了人家藏了十年的尸体?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吗?”白坤的表情玩味。
“白叔……你们破案可是都讲究证据的,没有证据可不能瞎怀疑啊。”张一躲闪着对方的目光,却依旧回答肯定。
“其实……你不用担心什么,我让他们把这里的监控录像关掉了的。”白坤继续抽着烟说道:“我知道这件案子跟你和白苟都没关系,小孩子打架你们是不怕,但真的说起杀人你们还没那个胆子,毕竟这尸体死的时候你们还是小毛孩。但我猜……你应该是知道些什么,我这次来只是作为一个叔叔的身份来问你,不是站在一个民警的角度……”
“白叔,不是我不愿意说,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外公过世以后,我遇到的很多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面对这个看着自已长大亲叔叔一般的人,张一有些语塞了,但说到关键时刻也及时住嘴了,那个秘密他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白坤听对方说起了大师李煜,眼神中闪过一抹沉思,却并没有再说些什么,依旧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烟。
“白叔……我想多嘴问一句,那个陈一洛怎么样了?昨天刑侦队不是说他跑了嘛?他亲口承认砸坏的东西不要我们赔,你们可得把人抓住啊!”见对方没有细问,张一也赶紧转移了话题。
“还没逮着人,局里已经部署警力了。”眼见张一不愿再细说,白坤的眼中似是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既然你不愿意再说,那我也不为难了,等会你和值班的同志登记一下就先回去吧。”
“啊?这……我这就可以走了吗?”张一还有些难以相信。
“怎么?还真想留下来吃几天牢饭?要不是老子给你做担保人你以为你走得这么容易。”白坤淡淡道。
“没有没有!那就……麻烦白叔了!”张一闻听此言当即站了起来,向着拘留室门口走去。
“听说……秦笠那里你去找他了是嘛?”
还未走到门边,白坤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这也让张一的一只脚悬在了半空。
回过身来望向白坤,对方的身形未变,依旧保持着侧坐着抽烟的姿势。望着白坤的背影,张一一时有些踌躇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白坤的提问。
“昨晚上那情景你也看到了,尸体运回局里后,秦笠两口子就一直跟着,哭得人心疼……”
“叔……我听说这些年都是你一直在接济着他们两口子是嘛?”张一终究没有走出拘留室大门,缓缓回到了白坤的身后。
“呵……接济……接济有什么用,人家孩子十年前就死了,这些年完全是靠着秦惜文还在活在世界上某个地的念头支撑着。现在得知了这个噩耗,孩子被人家埋在地板下十多年,不知道两口子还有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或许……你们把陈一洛抓到,让他们亲眼看到杀人者偿命,这样秦师傅两口子会不会好受些?”
“你太小看他们陈家了……”白坤转身淡淡看了张一一眼。
“十年前他们把杀人藏尸的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十年后的陈家也早就不是那个开溜冰场的草台班子了,现在是大名鼎鼎的陈氏集团。陈一洛可能也早就准备好了退路,昨晚到现在整个人就像失踪了一样,我们通过各种方法手机定位都用上了可完全找不到他的踪迹。”
“审问陈楷定呢?他们是亲兄弟,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人已经控制起来了,但我的直觉告诉这件事跟他应该没什么直接关系,杀人的事情估计他作为家主并不知情。否则以他们家的作风,沾了人命的陈一洛不会混到现在的地位,早被他哥送出国了。”
“白叔,你昨晚上可不是这样说的!昨晚上当着秦师傅的面你可是信誓旦旦说能抓住陈一洛啊……”张一有些急了,如果真凶抓不住,那么他从前到后这一通也算是白忙活了。
“那是安慰秦笠的你看不出来吗?当时如果我不那样说,老两口会更难过!”
“也就是说,如果短时内抓不到这个人,真让他跑到国外去,秦师傅他们这辈子就不能再为女儿报仇了……”
“可以这么说吧,现在就是看他快还是我们警队的追踪速度更快。”白坤缓缓叹了口气道,似乎面对这个只手遮天的陈氏集团,他也有些力不从心。
“那如果……我来帮你们把人抓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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