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激动之后,周澄吾很快平复下了自己的情绪,眼前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将木椟送到凌绝山庄。等此间事了,或许他可以好好地看一看这个世界。
想到这,周澄吾转身开始收拾东西。
何青有些明白过来:“你要走?”
周澄吾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接话:“已经耽搁了半天,得尽快赶上北上的行船。”
何青不好挽留,点头道:“与梅公子辞个行吧。”
“自然。”周澄吾转头看向何青,“你呢?准备何去何从?”
“我?江湖浪荡,率性而行。”
周澄吾微微一笑,嘱咐道:“万事小心。”
何青摆摆手,并不十分在意。
于是,周澄吾背上青布包,走出房间,前去向梅无笛辞行。谁知,枫露却告诉他,梅无笛一早便匆匆出门去了,似乎菱雾查到了关于冷瑟瑟的消息。
周澄吾无奈,只得朝枫露开口:“那便劳烦姑娘代我辞行吧,与梅公子江湖再会。”
枫露微微一笑,目光温柔,恭敬回礼:“奴家一定带到。周公子,江湖再会。”
周澄吾冲她摆摆手,就此离去。
出了林宅,周澄吾敏锐地察觉到,天河城里的气氛不对劲,不少人紧张地来来去去,更有不少疑似天河门的人来回巡逻。周澄吾意识到,大约是紫阳帮和天河门的关系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导火索,就会将这场战火点燃。
不过,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周澄吾顺利地出了城,来到了落天河边的码头,交上足够的船票钱,就此登上了行船。很快,船起航了,顺着落天河一路北上,两岸的风光不断地往后划动,渐渐地,天河城就被甩在了后头。直到看不见天河城的踪影,周澄吾这才进了船舱。
船舱里,不少走货的商人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讨论着近日的货物价格起伏。周澄吾在一旁坐下,静静回想着这两日来发生的所有事。
“哎,听说了吗?霜州发生了大事!”
周澄吾从思索中惊醒,顺着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不远处,几个江湖人士正聚在一起小声地议论着。说话的正是一个贼眉鼠目的男人,此人三十出头,只见他小心地打量着四周,一副十分小心敬慎的模样。
周澄吾赶忙低下头去,可耳朵却仔细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怎么回事?”显然是那人的同伴正在询问。
“霜州赵家,居然被人一夜之间灭了门!”
“什么?!赵家虽算不上名门大族,可他家枪法一流,怎会被人一夜之间灭了门?!”这次接话的声音明显苍老了许多。
“是啊!是什么人干出了这样的事?实在可恨!”
“并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只知道,临近街坊一夜安睡,送菜上门的商贩敲门时,才发现赵家早已是血流成河,全家上下一百多口,无一活口!”
“什么?!赵家是得罪了什么人么?”
周澄吾听见这话,也不禁好奇地抬头看去,只见那贼眉鼠目之人小心地凑到周围几人身边,小声开口:“听说,是因为一本秘籍!”
“什么秘籍,竟给赵家引来了灭门之祸?!”
“《子母青蚨诀》!”
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其中一人赶忙接话道:“真是《子母青蚨诀》?那秘籍当真出世了?”
“是!据说赵家家主意外得到这本秘籍,本想自己藏下偷偷学会,结果不知被谁走漏了风声,因此被人找上门来,一夜之间灭了门!”
“那秘籍呢?”
“自然是被那神秘人拿走了。”
“《子母青蚨诀》啊……”其中的老者感叹道,“那可是江湖上最顶尖的武学……”
“再顶尖的武学,那也得有命学啊!”旁边的人感叹,“像这样的烫手山芋,若是落到我手上,我只会赶紧丢掉!”
“你说得轻巧!若真落到你手里,只怕你藏都来不及!”贼眉鼠目之人嘲弄着开口,“谁不知道,那《子母青蚨诀》传自上一代的魔教尊者,十五年前的魔教覆灭之役,若不是因为这《子母青蚨诀》,只怕两姓三宗的各位掌门,也不会身受重伤,多年闭关不出了!”
“当真如此了得吗?”这次接话的是一个十多岁的年轻人,显然他是跟着家中长辈出门游历、长见识的。
“你还小,当然不明白其中厉害!”
说着,老者不禁朝外望去,眼神悠悠,似乎又想起了当年的场景,“十五年前,我才五十不到,武功虽然算不得高绝,但也算是个小门小派的掌门,跟着凌绝山庄和两姓三宗的人一起围攻上了魔教的总部所在……”
“然后呢然后呢?”一旁的年轻人激动地接话。
“魔教又称澜海教,前身是传自南洋的教派。澜海教讲求不争过往,不修来世,只渡今朝。可随着成员的驳杂,教义也逐渐变成了恣意享乐、烧杀抢掠的借口。澜海教的掌门称为海主尊者,下辖两江、三湖、四池,意指天下湖海尽归澜海。而那海主尊者,虽然才是而立之年,可武功造化在当时却已是无人能及,内修澜海混天功,外辅子母青蚨诀,当真是百年少见的天纵之人!”
周澄吾听着老者的话,不禁也入了迷,眼前似乎也出现那么一道伟岸的身影。
“天纵之人又如何?最后不还是被灭了教吗?”一旁的年轻人不服气地嘀咕,“可见那《子母青蚨诀》也不怎么样嘛!”
一旁的贼眉鼠目之人抬手痛击了下年轻人的脑袋,低声骂道:“你个小孩子懂什么!”
老者微微一笑,并不在意,继续道:“当年为了围攻魔教,凌绝山庄、两姓三宗的人高手尽出,可谁曾想,那海主尊者竟凭一人之力,挡住了他们数日之久!甚至镇杀、重伤了十数名高手!”
“什么?!”众人不禁都倒吸一口凉气。
以一人之力抵抗整个武林最顶尖的高手,那得是个多么变态妖孽的人物啊!
“这下,你还觉得,那海主尊者不过如此吗?《子母青蚨诀》不过如此吗?”
说着,老者转头看向年轻人,年轻人讪讪地低下头去,说不出话来。
“那最后呢?”旁边另一个人急不可耐地询问。
“最后?”老者冷哼一声,“纵然那海主尊者功参造化,武功超绝,也终究有力竭之时,最后自然喋血澜海总部。”
众人闻言,不禁叹息:“哎,这样一个人,想不到竟落得如此下场……”
听见他们这么说,老者顿时气愤地瞪着对方:“你说什么?!那海主尊者该死得很!”
想不到,方才还和颜悦色的老者,竟然变得疾言厉色,众人不禁都愣住了。
“那澜海教是彻头彻尾的魔教!澜海教实力鼎盛之时,肆意荼毒武林同道,灭杀一切反对之人。行如此霸道之事,终叫他落得如此下场,真是老天有眼!”
听见老者这么说,众人顿时明白过来,惴惴地不敢说话。
“话说回来,这一切都多亏了如今凌绝山庄的庄主‘青衫落拓’孟瑜君。当年若非他振臂一呼,魔教又怎会覆灭得如此之快!”
众人激动地点点头,老者微微一笑,低声开口:“不过我也曾听闻一段野史,据说孟庄主早年间和那海主尊者曾是……”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老者的话陡然被传入的念诵声打断,周澄吾也从方才老者描述的魔教往事中醒来,朝着声源处望去,只见一个白须的老禅师带着一个小沙弥走了进来。
那老禅师长得慈眉善目,长长的白须垂至胸口,更显得他古朴深沉,只不过他的那双眼睛,开合之间偶有精光闪过,显然是个世外高僧。至于一旁的小沙弥,还是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样,搀扶着老禅师缓步走了进来。
原先聚在一处闲聊的几人赶忙站起身来,那老者率先走上前去,朝着老禅师行礼:“原来是莲火寺的执无大师。”
其他几人见状,也赶忙跟着行礼。
那执无大师微微一笑,也十分客气地回礼:“许掌门,许久不见。”
“得遇大师,真是三生有幸!大师这边请!”
说着,满脸笑容的老者抬手示意,执无大师就此在他们那边的座位上坐下。
“不知执无大师,此次可是也要去凌绝山庄?”
“不错。”执无大师点点头,“我与孟庄主已十多年未见。今日若非听许掌门提及当年之事,老衲也不会贸然闯入。”
众人闻言不禁一愣,方才他们说话之时,声音只控制在这船舱一角,连坐在不远处的商贩们都不曾听见,想不到这执无大师居然在外头就听见了,当真十分了得!
但那老者却不吃惊,只哈哈一笑,道:“哈哈!执无大师的耳力更甚当年,可见武功又精进了不少!”
“阿弥陀佛,不敢不敢。”执无大师赶忙抬手唱诵佛号。
“大师此行就只有你们二人吗?”
“师弟几人远在霜州,此刻想必也已在来的路上了。”
“霜州?!”众人不禁互相对视了几眼。
“方才就是听许掌门提起了霜州,老衲这才用心一听,还望莫要见怪!”
“不敢不敢。”许掌门感叹道,“看来,此次孟庄主的寿宴,各门各派都已派出子弟前去,这可真是武林的一等盛事啊!”
周澄吾没想到,他只不过是受命前去送东西,居然就遇上了那孟庄主的寿宴,真是凑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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