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师兄一直打的是这主意!”
卢穹怒极反笑,手中执着一颗白色棋子,陡然朝胡已暮点去,模样轻描淡写得仿佛在继续下棋,可他这次棋子下的地方却是眼前的虚空。
69書吧
胡已暮没想到卢穹这就出手了,神色顿时变得十分郑重,只见并指如刀,指尖隐隐有金光炸现,使的正是他的成名绝技“残阳指”。
胡已暮的手指朝前点去,并没有直接与卢穹的棋子碰上,两人只是隔空较着劲,但周围随之荡起一阵阵微风,表明两人的真气正在不停地激荡对抗着。
“胡师兄眼看无法说动我,便刻意提起旧事,引我情绪波动,再趁我不备,找出他们,真是打的好算盘!”卢穹目光冰冷,定定地看着胡已暮,语气讥讽,“只是可惜,这么多年师兄的功力仍不见长,倒是心计水涨船高!不知若是师父还在,看到你这副样子,会作何感想?”
“卢穹,你还好意思提师父?你忘了师父是死在谁的手上了么?”
胡已暮面色十分难看,一来因为他使出了“残阳指”却仍奈何卢穹不得,甚至卢穹已隐隐有了胜势;二来,卢穹提起云老庄主,他心中越发着急愤怒。
“师父的恩情我不敢忘,可小师妹的情谊,我更不会忘!”卢穹面不改色,“更何况,风快哉早死了,难不成你们还想杀了他的儿子?如此行径,与魔教何异?”
说着,卢穹执着棋子的手再往前按了按,胡已暮的残阳指越发往后退了退,面色越发难看起来,看来他已经有些不敌。
“与魔教何异?看来你真忘了魔教当年做过的恶事!”胡已暮冷笑连连,咬牙运转真气,努力又往前推了推,可额头上却冒出细细的汗来,显然十分勉强。
说着,胡已暮赶忙朝一旁的石磊下令:“石师弟,还愣着干什么!卢穹冥顽不灵,如此行径如同叛教!你还不速速出手,与我一同将他拿下!”
石磊一听这话,面色顿时犹豫起来,两人都是他的师兄,且其中内里他都十分清楚,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胡师兄,卢师兄他……”
石磊还想劝说两句,却被胡已暮怼了回去:“你忘了庄主师弟的命令了?务必将他们擒回去!”
石磊想了想,没办法只得出手,而对面的卢穹丝毫并不在意:“石师弟,胡师兄让你出手,你便出手,我正好试试你这几年的功力!”
说着,卢穹毫不犹豫地出手,左手翻手为掌,朝着石磊打去。石磊见状赶忙抬手接上,可他还没碰到卢穹的手,便感到一股强大的真气朝自已席卷而来,顿时将他衣服激荡得鼓动了起来。
石磊丝毫不敢大意,赶忙调动浑身真气,朝着卢穹打去!而这一掌之下,他的手掌像是被卢穹的手掌吸住了一般,再也动弹不得!
周澄吾和阿蜈早已走到三人面前,阿蜈笑嘻嘻地拍手笑道:“好好好,同门相争,真是有趣!阿吾,我们快趁现在走吧。”
“阿吾?”周澄吾疑惑地看向她。
“怎么,你不是叫周澄吾么?你是阿吾,我也是阿蜈!”
周澄吾有些无奈,可见她说得有些道理,便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得转头看向僵持住的三人:“他们都说我是风快哉的遗腹子,我实在好奇我的身世……”
“你既已修有澜海混天功和鬼神风雨剑,那必定就是风快哉之子。”卢穹叹了口气道,“你娘就是我们的小师妹,云青螺。”
“云青螺?这便是我娘亲的名字么?”
“卢穹你疯了!”胡已暮断然呵道,“你难不成真要助纣为虐么?”
“何为助纣为虐?告知身世也算助纣为虐么?”
卢穹手上一使劲,真气激荡之下,胡已暮顿时败退下来,连带着底下坐着的石墩,都径直被后移了一丈多远!就连周澄吾和阿蜈也在这股真气的激荡之下,接连后退了数步!
胡已暮并不服输,足下一点石墩,双手并指如刀,一齐朝着卢穹狠狠点来!
卢穹面不改色,左手手掌往前一推,口中只吐了个“去”字,那石磊便如遭雷击,连带着坐下石墩,径直后退而去。
石磊双手翻转,运转真气,气沉丹田,深吸一口气,最终张嘴长啸!这一啸,声动山林,后院中的一切事物忽然剧烈地震荡起来!周澄吾和阿蜈赶忙捂住耳朵,只觉得那声音直刺耳朵,若是迟上一步,只怕会被直接震成聋子!
强烈的音浪中,周澄吾担忧地看向旁边的卢穹,这才透过他激荡的灰袍,恍然发现他下半身空空如也。难怪从始至终他都不曾起身,原来他早已失了双腿!
这可如何对敌?
周澄吾不禁替他担心起来。
谁知,卢穹随手将棋子放入棋奁,然后轻描淡写地抬手发出一道劲气,割下头顶上方的一支枫树枝,然后姿态优雅地将它执在了手中。
那枫树枝才刚冒出一点新芽,瞧着还柔嫩得很,可卢穹拿着它朝前轻轻一点,便瞬间挡住了胡已暮的攻势!同时,他横向一扫,顿时挡住了石磊的音浪攻击!
此时,石磊一声已落,正要再次酝酿下一轮攻势,却听卢穹悠悠开口:“周澄吾,瞧仔细了,这是我自创的‘草木剑法’中的一招,名叫‘枝软风轻’。”
说着,卢穹手上的枫树枝再往旁边一横,又挡住了胡已暮的下一指:“当年我曾与风快哉切磋剑招,他使鬼神风雨剑,我使草木剑法,而此招便是在与他切磋后我感悟出的。如今特地使给你看,也算是给当年的风快哉一个交代吧。”
“卢穹,你当真要叛教吗?!”
胡已暮没想到卢穹居然趁着与他们交手之际,还想办法传剑招给周澄吾,顿时大惊失色,就连一直努力说和的石磊也忍不住了,焦急地开口:“卢师兄,你莫要如此!”
“闭嘴!我未传他剑招,如何算是叛教?”卢穹面不改色,转而向周澄吾开口,“风快哉的鬼神风雨剑一剑入鬼,一剑入神,一剑惊风雨。这一式‘枝软风轻’,便是由他的‘神剑’感悟而来,你且看好!”
话音刚落,卢穹手中的枫树枝朝前轻点,而后横划、弯折,这枫树枝细嫩柔软,使出的招式更是温柔旖旎,像是舞蹈一般,倒全然不似在对敌。
周澄吾呆呆地看着卢穹的剑招,不禁看呆了。他修习“拂风穿柳”多年,自然一眼就看出这“枝软风轻”与“拂风穿柳”十分相似,甚至有几处几乎一模一样!而两相结合之下,周澄吾不禁对“拂风穿柳”的感悟越发深刻了。
“原来,‘拂风穿柳’便是‘神剑’了。”周澄吾不禁呆呆地呢喃。
很快,一式剑招使完,卢穹转头看向周澄吾:“你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多谢前辈。”周澄吾郑重地朝他行礼道谢。
他修习“鬼神风雨剑”多年,从前周菜头也曾使过,可不知是他故意压抑还是功力不及,始终没能发挥出这剑法的十中之一。如今陡然见了卢穹使的“枝软风轻”,虽然不同,可对周澄吾的助益却尤为巨大。他似乎看到了这剑招的另一种方式,另一种可能!
“鬼神风雨剑,剑招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练者的心境。若哪日你真能入鬼入神,那才是此剑招大放异彩之时!只不过,此剑招亦正亦邪,切记莫要走上邪途,明白吗?”
“是,多谢前辈。”
“你走吧,有人追来了,我只能拖住他们二人一时,之后的事……我如此行为也不知是对是错……”卢穹幽幽开口,语气中尽是疲惫,他不禁怅然地低声呢喃,“小师妹,你会支持我的,是吗?”
周澄吾眼见如此,心中纵有不忍和感谢,可也知道不能拖拉,因此郑重地朝着卢穹行了行礼,这才和阿蜈离去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卢穹这才叹了口气,道:“哎,鬼神风雨剑啊……想要入鬼入神,便要练者历经世事坎坷,真不知是他的幸事还是不幸……”
***
周澄吾和阿蜈刚出了破茅庐没多久,便听到了胡已暮的呵斥声和石磊的长啸声,显然他们三人已彻底交手。周澄吾心中虽有些担心,可他也知道自已留下并没有什么用,于是只得匆忙朝前而去。
而他们刚离开没多久,魏伯彦等人便已闻声而来。他们赶忙进入破茅庐,见到了正在交手的卢穹三人,立马恭敬地行礼:“见过诸位师叔。”
“伯彦,那两人刚走,你们速速追上!”胡已暮匆匆下令。
“是!”魏伯彦恭敬地点头称是。
卢穹刚想出手阻止,却被一旁的胡已暮打断:“卢师弟,你不是嫌我功力不见长么?那咱们师兄弟今日便好好切磋切磋!”
卢穹叹了口气,心中暗道,他双腿已断,再想帮周澄吾也已无法,只能交给天意了。
想到这,卢穹抬起头来,傲然地开口:“好,我枯坐多年,武功早已荒废,正好趁今日好好活动活动!”
话音刚落,卢穹手中的枫树枝便再次舞动了起来。胡已暮和石磊对视一眼,不敢掉以轻心,纷纷使出最凌厉的招式,与卢穹交手起来。一时间,后院中响动震天,声音在山谷中回荡不已。
且说周澄吾和阿蜈顺着小径一路快走,很快便隐隐瞧见之前芸娘所说的寒潭。只见那寒潭一片碧青,藏在两峰之间、小径一侧,像是两峰之间嵌着的一块晶莹圆润的翡翠。只要绕过这寒潭,再往前走上一阵,他们便快要离开凌绝山庄的范围了!
想到这,两人不禁都有些激动,脚步也是越发快了。
可这时,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同时随之而来的,便是魏伯彦的呼喊声:“站住!”
阿蜈扭头一看,发现魏伯彦等人已经在身后十丈外,着急不已:“不好!他们追上来了!”
两人赶忙加快脚步,可魏伯彦等人脚程更快,尤其是魏伯彦,手持一柄弯刀,健步如飞,快速朝着两人袭来。
阿蜈顾不得许多,只得赶忙迎上前去,手中一扬,便有毒粉朝着魏伯彦撒去。可魏伯彦面不改色,手中弯刀一震,顿时将迎面而来的毒粉震了开去。
“毒功对我没用!”
话音刚落,魏伯彦再次挥刀朝阿蜈砍去,阿蜈吓了一跳,匆忙往旁边一躲,堪堪避了过去。那弯刀直接砍到了一旁的山石上,传来一声巨响,那山石顿时碎成了粉末。
“好狠!”
这魏伯彦攻势凌厉,处处下着死手,似乎从未考虑过要将阿蜈生擒回去,周澄吾不禁又气又急。
阿蜈刚松了口气,谁知魏伯彦的弯刀却再次砍到了。阿蜈避无可避,只得抬臂去挡,若是任由那弯刀砍下,只怕阿蜈的手臂会被硬生生砍断!
这时,一道长剑横来,强行挡住了魏伯彦的弯刀。阿蜈转头看去,只见一旁的周澄吾脸色苍白,显然只抵挡这一招,便已使得他难受不已。
魏伯彦面色不变,手中弯刀一震,周澄吾顿时节节败退,最终长剑杵地,半跪在地。
方才为了替阿蜈挡住那一刀,周澄吾强行激荡起筋脉间被阻滞的真气,强行承受着“拂枝催梅手”的反噬之力,而在真气的运转下,他的体内更是一片紊乱。如今再加上魏伯彦的一震之力,周澄吾彻底忍不住了,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来!
“阿吾,你没事吧?”阿蜈赶忙扑到周澄吾身边,忧心地看着他。
周澄吾承受着体内强烈的不适,随手抹去嘴角的鲜血,倔强地抬起头来看去。只见他们早已被团团围住,原来方才在魏伯彦那几招的阻挠之下,他身后的同门师弟早已趁机追了上来。
面对环伺的诸人,周澄吾知道,若是不能打败他们,他和阿蜈绝不可能安然离去。
于是,他强行支撑着站了起来,拔起“笨笨”,直指首当其冲的魏伯彦,目光冰冷如铁,语气森然:“既然如此,那便死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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