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菀现在昏迷了,似乎正在晋升。”
张赋看着眼前的俊朗少年,目光轻轻扫向他身后。
那穆小师妹竟然没有跟在司徒任之身后?
张赋眉头轻轻一皱,他目光沉了沉,缓声开口:“穆师妹没和你待在一起?”
司徒任之闻言,鸦羽一般乌黑的长睫轻轻地颤了颤,他垂下眼眸,语气中似乎染上了浅浅的落寞。
“四师妹她......目前和三师弟在一起打扫战场。”
司徒任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就在一炷香之前,司徒任之瞧着那坐在剑上的小姑娘,脑海中忽然一阵刺痛。
嘈杂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慢慢的,眼前竟然还浮现出一些不可思议的画面。
“小师妹,是师兄对不住你,今天我必须借你的金丹一用。”
“你放心,我会很快找人医治你的。”
清朗的声音染上些许病态与激动,司徒任之听完一愣——
那分明就是他自己的声音。
与此同时,他眼前也出现了与之相应的画面。
月光清冷的夜里,他手执长剑,将少女腹中的金丹挑走——
那少女穿着白色弟子服,全身上下被血液染红,腹部还被他戳出一个血洞。
流转着耀眼光芒、还沾染着几分血液的金丹落入他手中,他毅然决然地回过头,没有给床上躺着的少女半分眼神。
可是他没想到,那个平日里默默付出的少女,竟然就在自己离开之后死了。
是彻彻底底的消失,连一抹神魂都找不到。
他明明只是想拿小师妹的金丹给若琳治病,可是他没想到自己的举动,会让小师妹彻底丧命......
小师妹离开的第一个月,若琳在渐渐康复,他虽然惭愧,但因为若琳身体慢慢转好,他完全没有半分对小师妹的怀念。
小师妹离开的第二个月,司徒任之忽然发现偏殿门口的那株海棠树在慢慢枯萎凋零,小师妹在时,那海棠似乎四季都在开花,司徒任之只记得自己从前早起练剑时,都能看到那一树鲜艳的海棠花。
司徒任之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那株海棠是被小师妹日日呵护,才开得如此灿烂的。
小师妹离开的第三个月,他发现自己所住的偏殿内的丹药品都在慢慢变空,甚至连平时因为练剑而破损的衣服都不会再被修补好。
直到小师妹离开的第六个月,司徒任之才发现,那个笑意盈盈、脾气极好的小师妹好像永远不会回来了。
后来,魔族入侵,整个昭华剑派被魔族血洗,司徒任之看着那个备受宠爱的四师妹背叛师门,毅然决然的投进魔族少主的怀抱之中,不顾他和师尊师兄的死活之时,他才发现,他彻彻底底的错了。
从一开始,他就被四师妹的纯真柔弱的外表欺骗了。
只有那个常年抱着灵剑,被自己训斥还不厌其烦地来讨好他的小师妹温菀,对自己才是真正的好。
可是,小师妹的神魂早就散了,他还能去哪里找回那个笑容清婉、一遍一遍喊着自己二师兄的少女呢?
最后,他被魔军刺破胸膛,挑走金丹,切断所有灵脉,他才彻彻底底的体会到了小师妹那一晚的苦涩与绝望。
对不起。
司徒任之在将死之际把这三字念了千百遍,可是那个少女却再也听不到了。
此后,他的灵魂在青云峰盘旋了十年,才听到一道缥缈的声音。
“如果,我给你一次重生的机会,你会选择做什么?”
当时的他以为自己都要等到灰飞烟灭了,却没想到自己能听到这么一句话。
他以为是他产生的幻觉,于是便闭上眼,极为苦涩地回答:
“倘若有来生,我要还清欠菀菀的所有债。”
“并且,加倍弥补她。”
耳畔传来一阵冷笑,紧接着,他便失去了所有意识。
然后,他便回到了自己的十八岁。
只不过,这一世的十八岁却是与上一世的十八岁截然不同。
司徒任之将自己两世的记忆整理完,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温菀师妹似乎和从前不一样了。
现在的菀菀善炼丹、善术法、善符篆。
她擅长的东西似乎很多,可是——
她离自己很远。
菀菀她似乎,讨厌自己。
**
此时的温菀,似乎并不知道外界的变化。
她只知道自己现在通体发热,脑子一片混沌,体内的灵力横冲直撞,似乎要将她的灵脉给撑破。
“沉......”
温菀紧闭着双眼,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很难受,可是想要纾解之时,脑袋里只出现了这两个字。
69書吧
“沉曜哥哥.......”
温菀细碎的嘤咛从绯色的唇中逸出,正在给温菀输送灵力的盛明珏却是忽然一怔。
沉曜是何人?
盛明珏似乎并没有听说过,温菀的朋友中还有这么一号人。
不知为何,他心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菀菀和他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远了。
也罢,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处理好她体内纷杂的灵力。
思及此,盛明珏的目光沉了沉,他屏住心神,认真将小姑娘体内的灵气梳理好。
时间慢慢流逝,终于,一炷香之后,温菀体内的灵气终于变得安分。
与之同时,温菀体内的修为也跟着慢慢上涨。
盛明珏这才收起手。
他站起身,抬手拍了拍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随即抬眸看向那与张赋比肩的少年。
“你怎么过来了?”
盛明珏似乎看出了司徒任之的异常,他眼底闪过一丝深思,然后缓缓走向那有些狼狈的少年。
“大师兄,我来看看菀菀。”
司徒任之有些干裂的唇蠕动了几下,留恋的目光落下那身后坐着的少女身上。
“菀菀?”
“我怎么记得你们俩之前还有些不和呢?”
“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盛明珏一字一顿的说完,清冷的目光忽然幽深了几分。
司徒任之被盛明珏堵得说不出话,他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薄唇抿紧,眸光中似乎有着几分隐忍。
“我......以前的事,都有误会。”
他合上双眼,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自己上一世对少女做过的事。
他喉结一滚,一股苦涩瞬间蔓延了整个口腔。
“大师兄,菀菀现在应该还好吧?”
司徒任之的声音染上了几分沙哑,就连眉间那点朱砂痣都跟着暗澹了几分。
“还好。”
“你要是有什么事情想和她说,就等到她晋升完成,醒来再说吧。”
盛明珏话音刚落,脚下忽然一震,紧接着,周围的事物跟着晃动,一阵阵威压从北方向传来,叫人喘不过气。
“糟糕,又有异兽入侵了!”
谷底传来一阵惊呼,在场的几人脸色一沉,便飞快地拔出长剑,准备去抵抗异兽。
然而,就在司徒任之也想跟着走时,盛明珏静静地扫了他一眼,沉声交待:“你在这等着。”
“菀菀现在在晋升,需要人守着。”
“你留下吧。”
司徒任之握着灵剑的手一僵,他错愕的抬头,不可思议地开口:“大师兄,你说真的吗?”
盛明珏望着司徒任之通红的双眼,又回头看了看那紧闭着双眼的小姑娘,慎重的点了点头。
“你记住,在她恢复清醒之前,一定不能离开她。”
盛明珏不舍的收回视线,便和张赋对视了一眼。两人作为多年的朋友早已有了默契,只需一个眼神,两人便知道对方的意图。
两人扬起长剑,一跃而下。
那穿着紫衣的少年望着师兄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
这算是师兄留给自己的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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