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含年和白伏苓坐在长椅上，隔着两三个拳头的距离，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你来我往，打得激烈的两人。
“你这朋友有两把刷子啊。”季含年腮边的糖还未化完，说话的时候依旧带着股淡淡的薄荷香。
“嗯。”白伏苓抿了口水，“跆拳馆的，我师兄。”
这话算是变相地炫耀了。
季含年意味不明地看了她眼，轻哂。
两人各自看了会儿，季含年带上腕表，瞄眼时间，道，“快晌午了，等他们俩打完，一起吃个饭？”
“我问问他吧。”白伏苓沉吟，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让他们之间彼此认识认识。
但她没想到沈丞阳会这么爽快答应，他们选择了家就在附近的餐馆，规模不大，胜在装潢崭新干净。
上菜期间，沈丞阳没怎么聊，差不多都在低头发消息，偶尔会插上几句。
白伏苓见怪不怪，这人话少，不熟的话不会多凑热闹，这也就令她更奇怪沈丞阳会答应，而她也没什么身为这三人关系的纽带人，扯话题活跃气氛的自觉，餐桌上一时冷冷清清。
季含年时不时攀扯几句，但都无关痛痒，直到上菜的时候，将那盘辣子鸡推到白伏苓跟前，刚一直低头发消息的沈丞阳才抬了眼。
他凝眉，看着白伏苓道，“辣要少吃。”遂又低头看消息去了。
白伏苓淡淡“嗯”了声，也真没怎么动。
季含年背靠在椅子上，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知怎么不舒服起来，这种感觉就像外人被排斥在外。
宋诚迟也多少看出来点，清咳了声，老老实实地闷头刨饭。
“不是喜欢吃辣么？”季含年抬眼看向她。
白伏苓正要开口，沈丞阳先一步抬头道，“她胃不能多吃。”
“嗯。”白伏苓点头，“吃多了胃容易烧得疼。”
季含年轻啧了声，也没再说什么。
宋诚迟先走了，听说是他爸有事让他回去。
饭后，白伏苓也先离开了，只剩下他们两个。
季含年结完账出来，却没想着沈丞阳还站在外面等他。
“你看得出来吧，我故意的。”等人走近，沈丞阳开口。
莫名其妙。季含年轻嗤。
“我喜欢过她。”
季含年摸烟的手微顿。
“哦。”
沈丞阳侧头，终于认真看了他眼，打量得细致，“三年。”
白伏苓刚进跆拳馆，也才十来岁，眉眼精致漂亮，招很多师兄师弟喜欢，就是性情太冷太傲，大家就少了当初的热乎劲。
沈丞阳不一样，至少他没见过白伏苓冷脸，相反白伏苓喜欢来找他请教，所以这一陷就是三年。
少年对爱情总有着懵懂的憧憬，他觉着白伏苓待他不一样，又曾为此沾沾自喜。
直到有次练完休息，瞧见风掀开了她的书本扉页，本想替她合上，却看见了上面扎眼夺目的白纸黑字，写得漂亮，那是一个人的名字。
而沈丞阳有幸在今天见到这个人。
“怎么现在不喜欢了？”季含年问他。
“小时候的喜欢算什么，遇见真正渴得紧的，才明白什么是喜欢。”说着，他晃了晃手机上的微信聊天界面。
沈丞阳是个骄傲的人，难过一阵子就不会再心存别的幻想。初见季含年，也只觉着“哦，这就是她小学就喜欢的人哪”，所以他答应了饭局，只是想看看这人真有这般好，好到喜欢到现在。
沈丞阳饭局上一面发消息，一面认真听着他们聊天。教养是真的好，说话有度，跟兄弟开玩笑都感觉把握着分寸。
何况长得又白又帅，现在小姑娘不都喜欢这款？
但沈丞阳不清楚这人对自家小师妹什么心思，就故意说了那些话。小师妹大抵是看出来了，还真乖乖配合他。
说完这些没头没尾的话，沈丞阳自顾自走了，独留季含年在风中凌乱。
季含年一开始蹙着眉，看着人慢慢上了出租车，他的眉也跟着慢慢松开，随后嘴角上扯，哂笑了声。
白伏苓，行啊，交的朋友都和你一样这么奇奇怪怪。
宋诚迟发了条消息来:饭钱多少啊？
【事忙完了？】季含年打字过去。
【嗯，就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你转个一百一就行。】
下秒，钱就转了过来，他看了眼数字，蹙眉，【你发330干嘛？】
【哦，另外两份是白伏苓和她师兄的。】
季含年轻哂，【这么体贴。】
【哪啊，白伏苓发给我的。】
看着这则消息，半晌，少年“啧”了声。好像，认识两周，都互相忘了加对方微信。
宋诚迟跟她才见一面就有了。
季含年说不上什么心情，寡淡失味地准备将手机收回口袋。
另边，沈丞阳还在出租车上，跟白伏苓通话。
“钱转去了？”
“嗯。”
沈丞阳挠了挠头发，看着微信少得可怜的余额，心里叹口气，“最近剩的点钱都给我家小姑娘买礼物去了，抱歉啊。”
“没事，后面转我就是。”
“行。”似想到什么，沈丞阳换了语气，“你接的单子都是些什么啊，突然回去。”
“画封面，顾客在催。”
“嗯，赚钱吗？”
“赚些零花够了，不过我等下一年暑假准备找份工。”
沈丞阳皱了眉，“你家没给你钱？”
“我没要。”
说起来，还得是靳斯言向那个男人作了保证，才松口让她租房，至于租费至今欠着。
靳斯言曾教给她的道理:羽翼未丰，就别提早挺直腰板。
这话多少占着理，她深切明白自己受制于没钱这点，所以还钱这件事刻不容缓。
“行，我到时候帮你看看。”
“嗯，谢谢了。”
……
晚间，季含年从宋诚迟家里回来，恰好撞上穿着凉拖的白伏苓，她身上套着白T短裤，两条小腿暴露在空气，白得晃眼，发尾也沾着水汽。
嘴里含着的棒棒糖，应该是牛奶味，对他说话的时候带着股浓郁的奶香，平时清冷沉哑的嗓音都不觉多了份甜软。
两人并肩走，没怎么聊，直到进了电梯，季含年摩挲着指腹，突然开口，“白伏苓，咱俩好像还没有微信。”
白伏苓双手都提着一袋子零食，听到这句话，反射弧慢了半晌，嘴里含着棒棒糖仰头看他。
季含年对这反应并不满意，敛眸，“是不想？”
白伏苓摇头，低头看向双手。
季含年会意，“那我拿着，你加我。”
重物突然脱手，一时还真不习惯。
白伏苓手准备着摸向裤兜，忽然想起自己的微信名和头像，下意识舔了舔唇角，抬头道，“我给忘客厅了，没带。”
季含年眯着眸子看了她良久，侧过身，“嗯。”手上的零食袋却没还给她。
白伏苓想着他应该准备到家门口再还，也就没提。
却没想她开了房门，季含年也跟着进来。
他将零食袋放好，对上白伏苓错愕的视线，悠悠道，“好人做到底，顺便...加我。”季含年再次把手机摊开。
这家伙到底有着什么执念。
白伏苓舌尖抵着下颚，往后退了退，她实在不想这么早被发现那个“zero”是她。
就在白伏苓为难时，季含年也渐渐走近，表情没什么变化，却平白觉着他周身泛着冷。
“不想加我？”
少年身形单薄，逼近时却带着男性天生的侵略性，薄荷味的冷香结成密不透风的织网裹挟向她。
白伏苓不知什么时候，被逼到门板上，后背贴上冰凉的触感，才恍然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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