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贺堂拔出堂上挂着的剑,指向坐在旁边喝茶的孟清和,“她说的可是真的?!你、你究竟是谁?”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他的脸涨得通红,胡子也跟着颤抖起来。
云姨娘会告状,这在预料之中。
至于孟清妍如今的那副模样,也并不令人意外。
放下手中的茶杯,孟清和扫了众人一眼,她这个渣爹虽说只是个六品官,但脑子还算好使。
“我不管你是谁,赶紧从我女儿身上离开!”渣爹大声怒吼着,双眼通红,似乎是在用怒火支撑着自已的胆量。
恐惧到了极点便会转化为愤怒,这个怒气一旦发泄完毕,整个人也就彻底没了脾气。
人的身体本质上就如同机器,情绪受激素调节控制,一种情绪的激素耗尽,就只能启用另一种,乐极生悲便是个例子。
而愤怒,是最消耗激素的一种情绪,人要一整天高兴或者一整天难过相对容易,但是没人能够愤怒一整天,因为愤怒本身就是情绪的短期爆发。
孟清和并不着急,她要等她这渣爹的愤怒燃烧殆尽。
地上的云姨娘看到孟贺堂拔剑,着实吓了一跳,不敢再嚎哭,跪坐着往角落里挪了挪。
秦夫人喘气的声音也变小了,包嬷嬷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众人的目光一同落在了孟清和身上。
屋子里一时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哈哈哈哈!”孟清和丝毫不慌,反而笑得前俯后仰,半晌才抬起头,“父亲莫不是画本子看多了,您以为我是被什么东西占了身子?那我不该是吃人喝血的吗,云姨娘又怎还能在此告状,早就被我吃了!”
孟贺堂愤怒的气场很快便支撑不住了,喘着粗气缓了许久,满眼疑惑地看向孟清和,试探着问道:“你当真不是?”
“父亲,我若真是鬼怪想占人身,我也会挑选出身高贵的大姐姐,或者花容月貌的二姐姐,不是吗?”当然是因为她没法挑啊!不然谁愿意做个受欺负的。
似乎确实如此,孟贺堂皱着眉思索了片刻,长舒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剑扔到地上,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抬手边擦汗边指着孟清和,声音缓和了许多,“不过,你这性子,的确与以往大不相同。”
“曹夫人走得突然,加之姑娘的外祖一家···任谁遭遇这般大变,性格与往日不同都实属正常。”秦夫人身旁的包嬷嬷开口说道,“三姑娘也是个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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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嬷嬷所言极是,老爷,咱们就别计较了。”秦夫人的声音温婉轻柔,这会儿有云姨娘告状在前,她得赶紧找回自已宽容大度的人设。
眼看在秦氏和包嬷嬷的劝说下,孟贺堂轻轻点了点头,云姨娘赶忙爬上前抓住孟贺堂的衣角,哭嚎着,“老爷,妍儿真的是被这个死丫头害的,妍儿以后可是要凭这张脸为家里谋前程的!她如今这副模样往后还怎么嫁人啊?!”
听到这里,孟贺堂拍了拍大腿!
孟清妍是他最漂亮的孩子,可不能就这么毁了!
他再次用力甩开扯着他衣角的云姨娘,朝着屋外的小厮喊道:“青峰!给我去请大夫!把江城最好的大夫都请来!”
“是,老爷!”叫青峰的是孟贺堂的跟班,刚刚一直站在屋外,听着屋里的动静,听到孟贺堂的吩咐,赶紧走到门口应承着。
“没用的,老爷,没用的,我刚刚已经请了十几个大夫过来了。”云姨娘哭不动了,只是坐在地上抽抽搭搭地擦着眼泪。
孟贺堂皱了皱眉,“那再去,把城南跳大神的李婆婆请来!再派人去金光寺请大和尚来,还有城外的道观,请两个道士过来!”青峰拱了拱手,没动,等着主子继续吩咐。
看着担架上如同粽子似的孟清妍,孟贺堂急得直跺脚,“快去啊,你,还磨蹭什么?!”
青峰再次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
云姨娘被打发回去,带着孟清妍等大夫。
没能如预期般责罚孟清和,她此刻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椅子上喝茶,孟贺堂此时看到孟清和只觉浑身不自在。
刚刚还觉得她这女儿性子开朗了不少,可这会儿,又觉得,眼前这人举手投足都像另外一个人,根本不是他的女儿,他那个胆小的女儿,怎会被他呵斥而不害怕?
就算是性子变了,看到孟清妍那副样子,他这个断案无数的县令都觉得惊悚,她却习以为常,这根本不是性子转变,如果不是他的女儿,那这人又是谁呢···想到此处只觉汗毛直立。
孟清和可不管那些,天道自有安排,既然老天爷让她来到这个时代,附身于原主,自然是要让她去做原主做不到的事,而非让她跟原主一样继续做个受气包。
被人察觉在所难免,她能做的只是尽量避免明显的冲突,让原主转变到她之后的过程尽量顺畅。
原主的爹好歹是个县令,古代断案讲究三推五问,要是看不出她的异样,那才不正常。
她能感觉到,她爹看她的眼神带着些许恐惧,不过大夫人这儿的茶确实不错,多喝两杯,回了春熙阁可就没了。
屋子里的氛围有一瞬间的凝固,很快那壶茶再也倒不出一滴。
孟清和叹了口气,“爹,没什么事我先回去歇息了。”没等孟贺堂回应,她就自顾自地起身往外走去,走到一半突然停下,回头道,“江家那边您无需担忧,有何事让他们直接找我就行。”
扫了一眼,觉得不对,仔细端详了一阵,她极为认真地说道:“风寒露重,爹爹晚上出门记得穿上大氅。”
本来看她要走,他心里瞬间松了口气,现在他只想安静下来,再好好琢磨这个女儿,至于江家的事,此刻在他看来并非要紧之事,毕竟权谋之事他研究了一辈子,不管怎样都在他的理解范畴之内,然而这个女儿···
没等他琢磨完,孟清和就打断了他的思绪,冒出这么两句。
“这都快到亥时了还···”他想说:都快亥时了还出什么门,可话未说完,一个小厮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老爷——老爷!城东有命案,林捕头派人请您过去瞧瞧!”
孟贺堂大惊失色,“你怎么会知晓?”转瞬又恢复了常态,深深地看了孟清和一眼,“好,我这就去。”转身就要往屋外走。
秦氏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也变得十分严肃,这孟清和确实不再是之前那个人啊!老爷走了,她要是想有所动作,自已可如何应对得了她。
地上的云姨娘又扑了上来,抱住孟贺堂的腿,“老爷,老爷,您走了,清妍怎么办啊?!还有,还有···”说着,一脸惊恐地看向孟清和。
这云姨娘多少有点恋足癖,来这一会儿不是扯衣角就是抱腿,反正与她无关,孟清和正要离开却被叫住了。
孟贺堂定定地皱了皱眉,指向孟清和,“你,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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